另两人瞬间被带偏思路,周修脑袋磕在史书上:“不瞒你们说,这些日子我晚上做梦都在背史书上的内容。” 苏源憋笑:“周兄当真是......没想到你在梦里都不忘学习。” 周修默了默,看苏源的眼神格外幽怨:“苏贤弟何时这般促狭了。” 苏源面无表情:“总要苦中作乐的。” 岳坚听他俩的对话,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捂着胸口连声咳嗽。 “可别提了,今早我家夫人同我说了句话,我条件反射地就背出书里的一段内容。” 苏源没好意思说,他现在满脑子也都是史书上的段落。 每晚练大字时,明明写的是另一篇文章,当写到尽兴时,好几次将史书内容默写了上去,反应过来后简直哭笑不得。 被郝治这么一打岔,三人索性歇息片刻,说笑一番后继续纂修。 至于郝治,他的智商与他的体型完全不符,苏源还真没把他放在心上,转眼就忘到了脑后。 翌日一早,苏源照常来到翰林院。 正准备工作,雷大人急匆匆赶来:“别再修那些个史书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等会儿去户部帮忙。” 苏源望着雷大人满脸横肉的模样,唇线平直:“是,下官这就去。” 雷大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室内重归寂静,苏源面露歉意:“对不住二位,是我连累了你们。” 如果他没猜错,雷大人不顾陆大人安排的差事,把他们借调去户部帮忙,多半与郝治有关。 思及此,苏源咬紧后槽牙,郝治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要小。 他只是想安安分分在翰林院上班,早日升职加薪,怎么就这么难呢? 岳坚摇摇头:“户部每逢月底都是最忙的,就算没有那茬,咱们也极有可能被借调去。” 周修也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那是他蛮不讲理,小气记仇,与苏贤弟你有什么关系。” 岳坚轻拍苏源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么多,咱们赶紧过去,可别让雷大人捉住错处。” 苏源眼底有真切笑意浮动,重重点头:“好。” 同样被借调到六部的还有十多位翰林院官员,见苏源一行人出现,纷纷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打量着。 自任职以来,苏源忙着完成陆大人交代的差事,压根抽不出空搞官员社交,故而连对面那些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但他依旧镇定如斯,上前拱手见礼。 不论相熟与否,至少他要做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双方一番问候,又按照被指派的部门自成一队,赶往六部。 苏源还是头一回来户部,老远就瞧见门口有一位中年男子等着。 还没来得及见礼,中年官员就急吼吼拉着他们仨冲进户部。 他边走边问:“别整那些虚的了,会算盘吗?” 苏源打得一手好算盘,当即点头:“会的。” 岳坚和周修也都说:“略通一二。” 中年官员一抚掌:“善!” 然后领着三人来到一间屋,指着桌上小山堆一样的账册:“你们三人分工合作,争取在月底这两日把它们核对完。” 苏源眼皮狠狠一跳,这里起码有二百本,两天内完成,其艰难程度不亚于逼着他长出一对翅膀,直飞南天门。 岳坚和周修的脸上也是不同程度的呆滞。 然而中年官员压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像是撵鸡一样,把他们撵到账册前。 “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儿。”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三把算盘,“也别觉得这些账册太多,我那边还有几百本,不比你们轻松多少。” 苏源神情微妙,突然心理平衡了是怎么回事? “大人,下值时我可以带一些回家核对吗?” 中年官员急着离开,语速很快地说:“只要你能保证不会有账册遗失,可以带回去。” “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些账册都是记录在册的,但凡丢失,你是要担责的。” 苏源拱手:“多谢大人提醒,下官知晓了。” 中年官员摆摆手,快步离去。 周修抱着算盘坐下,唏嘘道:“真是累死人不偿命。” 岳坚翻开账册:“难怪我那叔伯年纪轻轻头发就没了,我离那日也不远了。” 苏源长指轻拨算盘:“秃头和升官,你们选哪个?” 二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升官!” 苏源摊手:“那就是了,加油。” 他们也顾不上说话,一手算盘一手账册,埋头苦干。 一时间,算盘的噼啪声和纸张翻动放到声音相互交错,形成一曲颇具节奏感的篇章。 从早到晚,除了吃午饭,苏源再没挪过窝。 直到暮日西斜,那位中年官员过来敲门:“下值时间到了,回去早点睡,养精蓄锐明天继续。” 苏源应是,利落收起算盘,将剩下未核对的账册收拾好,打算一起带回家。 岳坚见状有些意动,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整天都和数字打交道,他现在看到数字就生理性想吐,明日再核对也不迟。 三人就此别过,登上自家马车,各奔东西。 苏源回到春宁胡同,苏慧兰正在给花浇水。 听到动静扭头,注意到苏源身后的陈正怀里那一摞账册,狠吃一惊:“这是?” 苏源维持着揉捏手腕的动作:“我被借调到户部,这些是户部的账册,今晚要核对完。” 苏慧兰咂舌:“这么多怎么核对得完。” 肯定是核对不完的,但谁让他有自习室呢。 苏源老神在在地想着,出言安抚道:“今日核对不完,明日也可以继续,并非一定要今日完成。” 苏慧兰松了口气,给苏源倒水:“年轻人拼一点是好事,但不可不顾身体。” 身体是拼搏的本钱,身体一旦垮了,又谈何拼搏。 苏源抿一口水,温水入喉,仿佛一天的疲惫都散去了。 眉目舒展,温声道:“放心吧娘,我心中有数。” 苏慧兰也是点到为止,闻言露出欣慰的笑。 正好这时卢氏做好晚饭,苏源用了饭,简单洗漱后带着账册钻进自习室。 一百多本账册三人平分,到苏源手里也就六十多本。 白日里在户部已经核对了二十多本,还剩下四十出头。 苏源先做了一套眼保健操,食指一拨算盘,很快进入状态。 连续工作好几个时辰,最后一本算完,苏源走出自习室,也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 无债一身轻,苏源将账册中的几处错误记下,等明日交给那位中年官员。 之后也没那个精力练字读书,一扯被子,倒头就睡。 次日,苏源将六十多本账册中所有的错处上交。 岳坚惊得合不拢嘴:“你都核对完了?” 苏源配合地打个哈欠:“是啊,核对完了。” 周修倒吸凉气:“怎么这么快,你昨晚一夜没睡吧?” 苏源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差不多吧,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岳坚久久无言,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周修下巴拄在算盘上:“那你现在就回翰林院了?” 苏源颔首:“我回去继续纂修史书,等你们回去,任务也能轻一些。” 周修求之不得,立马起身作了一揖,拖长语调:“那就多谢苏贤弟了。” 苏源被他的语气逗笑,同二人道别,信步离去。 刚踏出户部大门,迎面撞上孙见山。 苏源退至一旁,拱手见礼:“下官见过大人。” 孙见山步履匆匆,只象征性点了点头。 已经擦身而过,临了又倒回来。 “苏源?”孙见山面露讶色,“你怎么来户部了?” 苏源老实作答:“雷大人让我来户部帮忙核实账册。” 因常年借调人手,六部与翰林院往来甚多。 作为户部尚书,孙见山也知道雷大人是何人,但也没多想:“你这是核对完了?” 苏源颔首:“正是,我已将结果交到刘大人手中,正准备回翰林院。” 孙见山当年因天铃与苏源有了交集,这些年也从林璋口中得知他的优秀不凡,对苏源印象非常不错。 他目光祥和,没忍住多说两句:“户部的各种账目多且杂,月底压根忙不过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从外借调人手进来。” 苏源表示理解,古代的记账方式本就繁琐,校对起来特别费劲,大大小小各种开支加一起,更是一笔大工程。 “尚书大人!” 不远处有人呼唤,孙见山忙收了话头:“本官还有事要忙,你且回去吧。” 苏源应好,目送着孙见山小跑着走远,这才转身。 回到翰林院,苏源老远就瞧见背着手到处溜达的郝治。 郝治正哼着昨夜从青楼听来的小曲儿,惬意地捋着胡须。 冷不丁就这么跟苏源打了个照,猝然一惊,往后蹦了两步。 回神后深觉丢脸,色厉内荏道:“苏大人不是被借调去户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擅离职守可是要受罚的!” 起初苏源还存着打好关系的念头,经此一遭,可给他累得不轻,也不打算退让。 “郝修撰不也在晃悠,其他人又为何不能?” 苏源虽是笑着,眸光却极冷,似利箭剐过,郝治眼里闪过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畏色。 “更遑论我早已完成了户部刘大人交代的差事,准备回来完成陆大人交代之事,又怎能说我玩忽职守?” 郝治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道:“怎么可能?!” 苏源敛下眸,俯视着他:“刘大人已经同意我回来了,郝修撰莫非有什么意见?” 郝治被漆黑的眸子盯得很不自在,挠了下后脑勺:“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以前借调去六部的官员从未这么快回来。” 苏源不想同他废话,绕开他往里走。 郝治仗着雷大人在翰林院横着走,也就学士大人和陆大人敢训斥他,其他官员哪个不是客客气气。 苏源这般无视他,把郝治气得够呛,瞪着苏源的背影絮絮叨叨。 “真以为自己是陛下宠臣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状元郎又怎样,一个从六品,倨傲自大目中无人,铁定到死都在翰林院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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