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离开学院那日,她不顾身后虎视眈眈的叔公,正大光明地同苏源说了话。 后来她从外祖家回到京城,又来到松江府,以为今生可能再没机会同苏源想见。 谁料上天眷顾,陛下竟将苏源外放到松江府。 她知道苏源来这里是因为得罪了陛下,却也还是控制不住地,派人私下里打听苏源的消息。 得知他被派来西山,她忽悠老爹来前往西山的必经之路上狩猎,只为见他一面。 虽然隔着很远,也很满足。 思及此,宋和璧不由庆幸。 还好今日一早就出门狩猎,否则苏源独自面对危险,该有多害怕。 细白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宋和璧眸光微凉:“我知道了,一切听爹的。” 素来疯里疯气的闺女突然乖巧,宋备受宠若惊,一抽马屁股:“走喽,爹先送你回去。” 两匹马并随从停在宋府后门,自有小厮上前牵马。 宋和璧翻身下马,缰绳交由小厮,正欲进门,又被宋备叫住。 门外人多眼杂,宋备只含糊说:“之前那件事就交给爹,你没事就看看书骑骑马赏赏花什么的,别想那么多。” 经此一遭,他要是还看不出小阿和那点心思,真是枉活三十多年。 谁让小阿和是宋家的宝贝呢,凡她想要的,做爹的只能鼎力支持。 宋和璧弯眸:“谢谢爹。” ...... 枣红马跑出一段距离,苏源又忍不住回头看。 远处只有几个小黑点,已经看不清宋和璧的模样。 然她的眼角眉梢以及含笑的唇好像被施加了魔法,镌刻在心头,挥之不去。 苏源轻抿着唇,箭矢飞射而来的紧张与孤注一掷似乎已尽数散去,满心都是诡异的雀跃。 他总算明白当年室友说的那句话——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可言,只因她是她。 因为她是宋和璧,所以在书院时即便刻意规避,每次相遇也还是忍不住心弦颤动。 因为她是宋和璧,所以每次面临催婚时都会不自禁地想到她。 因为她是宋和璧,所以再度相逢时会这般喜悦。 这份欢愉持续到上山,衙役小头领迎面走来:“今日大人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苏源有些面热,岔开话题:“人都来齐了?” 小头领成功被带偏:“都来齐了,前脚刚开工,大人您后脚就来了。” 苏源轻笑,丢给他一个样式普通的荷包:“昨日辛苦你们了,这里头的银两刚好够喝一顿酒。” 小头领喜出望外,双手捧着荷包:“多谢大人!” 苏源摆摆手,开始巡视。 中午他在西山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捧着碗和衙役们蹲在山脚下,引得工人们纷纷侧目。 大锅菜煮得很糙,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属下等,苏源却吃得津津有味,一丝嫌弃也无。 以致于衙役看他的眼神充满惊叹,工人们也都赞叹不已。 “俺跟通判大人吃同一锅饭呢!” “通判大人未免也太接地气了,他完全可以吃香喝辣,却还是跟咱们一块儿吃大锅菜。” “这都半个多月了,大人什么样咱还不清楚?要我说啊,这世上就没有比通判大人更好的官了。” 便是吴立身的拥护者,也都交口称赞:“苏大人真是好官!” 苏源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头扒饭,偌大碗口掩住嘴角一闪而逝的上翘。 吴立身得知刺杀失败后的反应,苏源不得而知。只是次日点卯的时候,发现魏同知走路一瘸一拐,活像只鸭子。 苏源笑笑,从容路过。 腊月十五,是休沐日。 夜里下起大雪,疾风一刻不歇地撞着窗子,天亮时堪堪停下。 苏源晨起时在衣袍里加了件夹棉袄子,箍得不太舒服,至少保暖。 拉开房门,入目一片素白。 房屋树木上覆着厚厚落雪,构成一方纯净无暇的世界。 吸一口气,灌入肺中都是凉的。 用完饭,苏源乔装打扮一番,随暗部前往明福巷。 小院里,女子痴痴望着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你说,赵郎会来见我吗?” 一旁的丫鬟脆声道:“夫人放宽心,一定会的。” 女子满足笑起来。 不一会,浆洗婆子推门而入,从篮子里取出一本册子,嗓音嘶哑:“一月后,夫人所求之事定能如愿。”
第98章 苏源早在一刻钟前就来到明福巷后的酒楼。 酒楼紧挨着小院,推开二楼的窗子,轻易便将院内景象收入眼底。 苏源闻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赵郎…… 别怪他阴谋论,实在是盐税一案非同小可,赵姓又极特殊,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某些人。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苏源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小院内两人身上。 廊下,女子双眼瞬间明亮,捏着帕子的葱白手指因狂喜而轻颤:“婆婆,此言当真?” 浆洗婆子眼里飞快闪过不屑,嘴上却应着:“主子就是这般同我说的。” 女子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指甲深陷进对方的皮肉中:“彩月你听到了吗,我终于可以见到赵郎了!” “公子还说,事成之后他会亲自派人接您回去。” 女子脸上浮现两抹晕红,含羞带怯:“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就等赵郎来接我。” 苏源轻嘶一声。 这婆子称呼女子为夫人,对外却是母女关系,再有所谓赵郎,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女子是“赵郎”安置在外的外室。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多想了。 浆洗婆子放下臂间篮子,径直往屋里走:“东西都送走了?” 女子坠在身后,语气轻快:“已送走一批,只等您送来最后一本,再一起转移。” 浆洗婆子满意点头:“把人都叫出来,等会动作快些,千万别让人发现。” 女子不住点头。 苏源目光落在女子手里的册子上,以他在户部核对账册的经验来看,这册子多半是账册。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什么账册,会让一个负责浆洗的婆子送来这么一处民宅? 她二人行事鬼祟,不论是“送走”,还是“转移”,字里行间都流露出那册子的隐秘程度。 苏源不免大胆猜测一下,这册子极有可能与盐税有关。 思及此,他心口猛地下沉。 已送走一批......他们还是来迟了! 此时,小院里出现几个样貌普通,身着短打的健壮男子,他们同浆洗婆子行了一礼,直奔西厢房。 浆洗婆子双手交握在身前,立在西厢房门口,像是监督:“都小心着些,丢了一枚我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苏源转眸,看向小院后的参天高树。 暗部正猫在上头假扮猫头鹰,警惕四周的同时,也在关注下面的一举一动。 觉察到苏源的目光,离苏源最近的暗部小头领心领神会,比划了个手势。 他两指捏起,放在嘴边,旋即响起清脆鸟鸣。 隐于暗处的暗部相继现身,统一的白衣白面罩,可以恰到好处地与积雪融为一体。 他们身手诡谲,几个纵跳,翻墙而入。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浆洗婆子闪电般转过头,眼神如刀:“什么人?!” 暗部都是不善言辞的行动派狠人,一言不发,直接开干。 暗器划破冷凝的空气,正中第一个踏出西厢房的男子胸口。 男子喷出一口血,当场倒地而亡。 二人并抬的木箱坠地,盖板被震开,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苏源定睛一瞧,是白花花的银子! 女子和丫鬟见状浑身颤抖,发出刺耳尖叫。 “闭嘴!” 婆子呵斥一声,抬脚踹开拦路的尸体,上前迎战。 西厢房里的壮汉们听到动静,也都将手头任务搁置,冲出门外。 双方战在一处。 参与行动的暗部共有十人,对面加上浆洗婆子,双方人数持平。 好在那些壮汉的身手无法与暗部匹敌,几招过后不是丢了性命,就是躺地不起。 殷红血液自身下流出,苏源呼吸一凝,不动声色移开眼。 暗部不愧是皇家精品,仅一盏茶的功夫,短打男子就被收拾个干净。 反倒是浆洗婆子更难对付。 她一副年迈模样,佝偻着背,身法却格外灵活,竟可以游刃有余地接住暗部的招式。 两名暗部见状一个闪身,潜进西厢房。 其余八人则缠住浆洗婆子,令她自顾不暇。 “该死!” 浆洗婆子怒骂一声,抽出一条软鞭:“你们到底是何人?” 暗部稳稳hold住人设,小头领一脚踹上她的后背,用行动做出回答。 浆洗婆子趔趄几步,呕出一口血。 小头领偷袭成功,让她受伤的同时乱了章法。 婆子挥动长鞭,歇斯底里地低吼:“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 苏源一手托腮,听笑了。 此人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打不过就玩恐吓那一招。 果不其然,几招之后浆洗婆子飞了出去,重重砸到墙上,浑身抽搐两下,晕死过去。 暗部小头领上前察看,冷不丁被砸了下。 偏过头,发现是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她手里正握着碎石块。 女子被吓得够呛,眼泪鼻涕糊一脸,话不过脑口不择言:“你别过来,我夫君是当朝王爷,你要是伤了我,我让我夫君灭你九族!” 苏源:哦豁! 苏源一个不慎,下巴滑出手心,险些磕在窗台上。 他还真猜对了! 当朝王爷共有八......七位,那么参与盐税案的王爷又是哪一位? 苏源已经预想到不久后弘明帝得知此事,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样。 当爹的是个明君,下头这些儿子一个两个怎就只知惹是生非呢? 默默替弘明帝点一排蜡,再往下头看去。 暗部正在院子里清点银子,十几个木箱依次排列,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两。 其中一个木箱里面金灿灿,似乎还掺了金子。 正唏嘘时,苏源冷不丁瞧见有一短打男子从后门闪出,当即扬声道:“有人跑了!” 小头领抬头看向苏源,又看向他所指的后门方向,一挥手,就有两名暗部追上。 苏源吐出一口浊气,希望能及时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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