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暗部能力超群,但到底寡不敌多,还是让几百个私兵趁乱逃走了。 好在这些私兵的相关信息全都记录在册,任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暗部的追捕,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弘明帝现在是听到赵进就胸闷气短,索性当起甩手掌柜,那这件事塞给了苏爱卿。 苏爱卿素来温和宽厚,有手段有智谋,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苏源沉默一瞬,还是应下了。 手头又多一件差事而已,待补缺的官员上任,又将多出三个工具人,问题不大。 苏源如是安慰自己,笑意未改分毫。 德公公见苏源这般干脆,又夸赞几句。 饶是苏源早已磨炼出一张厚脸皮,被伶牙俐齿的德公公这么一夸,也禁不住面热。 “对了!咱家在来的路上瞧见好几处屋子正在施工,瞧着忒奇特,咱家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式样的。” 苏源指腹轻点:“公公说的可是公共茅厕?” 他将公共茅厕的构造描述一遍,德公公不住点头:“就是它。” “听苏大人的意思,您建这公共茅厕是为了让百姓出门在外也有个方便的地儿?” 苏源颔首:“如今尚在试行阶段,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德公公眯眼笑:“倒是个新奇的,回头若有成效,可一定要及时将这东西上达天听。” 好东西可不能只松江府的百姓享用。 德公公在宫里待了二十来年,眼光自是毒辣,一眼就瞧出公共茅厕的裨益,索性隐晦提醒了句。 这好歹也是功劳一件,也算是他给苏源卖个好。 有朝一日苏源有幸成为天子近臣,说不准会记得今日微薄恩情,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苏源一眼看破:“这是自然。” 德公公很是满意,提出告辞。 苏源起身相送,回来后没多久就再见到当初的暗部小头领。 虽小头领依旧黑衣黑面罩,看不清模样,熟悉感却扑面而来。 苏源眉梢轻扬:“又见面了。” 小头领一板一眼:“属下曾参与捉拿私兵行动中,对他们也更为了解,陛下便派了属下过来。” 苏源轻唔一声,简单的打招呼后进入正题:“那几百人的名册呢,拿来我瞧瞧。” 小头领呈上名册,苏源一目十行看完,心里也有了大致计划。 思忖片刻,他提笔速写:“咱们这样......” 仅用了两刻钟,两人共同制定好追捕计划。 苏源合上名册,抬手轻揉眉心:“这几天我都在府衙,你若有什么事直接来这找我。” 公务繁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不想再被暗部看到他撒欢的样子,他真的会脚趾扣地。 小头领对此一无所知,只收回名册:“是,大人。” ...... 经苏源统计,逃窜私兵共计三百零八人。 根据暗部追踪显示,他们不是藏在松江府区域内,就是藏身于周边几个府城。 苏源做事素来不喜拖泥带水,更没打算派暗部私下里去周边搜寻,费时又费力,而是直接给周边几府的知府去了信。 那几位知府都很配合,当即表示会全力配合搜查行动。 仅半个月,在暗部设下的天罗地网中,潜逃私兵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 盐商凭盐引领取到第一批带有编号的官盐那天,三百零八人悉数落网。 暗部完成任务,同苏源告别,押解着私兵回京复命。 当天傍晚,苏源下值回家。 途径官盐铺子,发现门口站了不少百姓,像是都来买官盐的。 苏源回想起初来松江府的时候,官盐铺子里不论掌柜还是伙计都在浑水摸鱼,遂定睛往铺子里头看去。 掌柜的在柜台后奋力吆喝:“一个一个来,大家都能买到官盐,不要抢不要闹......” 伙计们衣着整齐,面带微笑地穿行于客人之间:“客官您要几两盐,我给您称。” “客官您尽管放心,咱们家的官盐绝对保质保量,里头绝不会掺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您买回去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大可以再送回来。” “客官您稍等了,我这就来给您称盐!” 伙计的高亢嗓音传入耳中,苏源勾唇一笑,这才是理想中的官盐铺子。 赴任官员于草长莺飞时节抵达松江府,苏源派人同他们做交接工作。 这样一来,府衙二通判二同知皆已齐全。 等他们熟悉府衙事务,苏源干脆利落地分出一部分公务给他们处理,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夏同知闻言狂喜,当天多吃了两碗米饭。 积压在肩头的繁重公务于一夜之间挪走,苏源轻松许多,也好腾出时间整顿建设松江府。 在一众官员的不懈努力下,半年的时间足够被吴立身等人毁得千疮百孔的松江府缓慢走上正轨。 西宁寺建成,恢弘殿宇矗立在西山之上,引来不少僧侣尼姑入住。 每日更有香客络绎不绝,初一十五更是香客暴涨。 公共茅厕逐步在府、县及以下广泛普及,在潜移默化之下,甚少有人顶着被周围人痛骂的风险当街方便。 苏源还拨了一笔银款,在府城各大主干道两旁栽种树木。 待来年春日,枝头繁花盛开,也算是一处美景。 府衙更是雇佣一批清扫员,每日早晚清扫街道,再无往日臭烘烘的嗅觉攻击。 百姓对官府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也都积极参与到松江府的整顿当中,除去个别反对的声音,称得上一派和谐。 苏源也成为百姓交口称誉的好官,逢年过节甚至有不少百姓拎着青菜鸡蛋送去府衙门口,表示给各位官老爷尝尝味儿。 事业上获得成功的同时,苏源和宋和璧的感情也还算稳定。 经过半年的相处,虽不能日日想见,但只要有时间,双方总会排除万难见一面。 譬如天色初晓时,宋和璧会起一大早,骑着马送苏源上值,下值亦是如此。 譬如夏季休沐日,苏源会带着宋和璧爬山看日出。 如此种种,在不断磨合的同时也可生出更深厚的感情。 双方家长意外地都很开明,不曾做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事。 在双方家长的默许下,苏源于金秋时节登门提亲。 苏家请的媒人是夏同知的娘,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太太。 老太太带着彩礼——苏源费老大劲儿猎来的大雁登门,表明来意。 宋备夫妇也不曾故意拿乔,双方客套几句后便同意了。 之后就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这些年苏源凭着与唐家的合作,还有名下的火锅铺子赚了不少银子,纳征时也不吝啬,比当下男女议亲时的聘礼还要多上两成。 走完聘礼,苏慧兰又找人算了良辰吉日。 下半年宜成婚的吉日共有五个,两家人经过商讨后定下十月初二。 苏慧兰抚掌而笑:“十月初二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天气又不算太冷,到时候和和穿嫁衣也不至于太冷。” 在她对面,宋备和宋夫人相视一眼,眼底俱是满意。 能考虑到成婚当日小阿和冷不冷,不仅苏源,苏慧兰这个未来婆母也是极好的。 三人一拍即合,就按照十月初二来准备婚事。 ...... 早在半年前,苏源正式担任知府一职时,苏家就搬去了原本吴家的四进院子。 这是弘明帝特许,是天家恩赐,苏源自没有推拒的道理。 婚嫁乃人生大事,一辈子仅这一次,苏慧兰格外重视,请期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苏家下人不多,加上后买的也就十来个。 苏慧兰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大小事宜都要从手里过一遍,以致于抽不出空经营点心铺,直接挂了停业的牌子。 点心铺早已打出名声,不仅因为这家铺子是知府大人的娘开的,更因为点心的样式、口感一绝。 一听说铺子将要关门,客人们当时就不干了,争相追问是什么情况。 苏慧兰也不掩饰,直言自家要办喜事了。 客人再一问,原来是知府大人要娶妻了!于是乎,原本只在松江府官员之间流通的消息瞬间传得人尽皆知。 不论大人小孩,在路上碰面都能提上一嘴。 “十月份我打算去省城进货。” “十月哪一天?” “十月初二。” “十月初二知府大人成婚,我还要去看热闹,就不跟你一块儿去了。” “还有这等好事?那我也不去了,十月初四也不是不行。” 本来成婚只是苏源的私事,被这么一传播,给人一种公开汇演的感觉。 苏源从陈正口中得知消息,蹙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左右婚礼当日他只邀请同僚还有关系不错的亲友,有再多人看热闹也进不来苏家大门,何必杞人忧天。 苏源漫不经心想着,接过伙计递来的首饰盒,折身回了马车里。 他让陈正绕了一段路,把新出的玉簪送去宋家,才不紧不慢回了苏家。 刚进门就被苏慧兰叫到跟前,拿起矮塌上的喜服:“等会儿回屋记得试一试,有不合身的地方记得告诉娘。” 苏源掌心托着大红色的喜服,触感冰冰凉凉:“下午去了趟银矿,出了一身汗,晚上洗漱过再试吧。” 苏慧兰没意见,对着从房门涌入的光亮穿针引线。 她眯着眼睛,捻着细线往针孔里怼。 连着试了好几下,线头依旧怼不进去,苏慧兰嘶了一声,又拿得远了些,眯眼继续。 “真是上了年纪,以前穿针可从来不这样,不过缝了一个时辰的衣裳,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 苏源紧抿着唇,喉咙里哽得慌,长指下意识捏紧喜服。 几个呼吸间平复心绪,苏源放下喜服,接过针线:“娘,我来帮您。” 苏慧兰揉了下眼:“诶好,其实平日里娘也不这样......” 苏源指尖一动,线头乖巧钻进针孔。 他抬起眼帘,替苏慧兰说完后面的话:“是因为昨夜在灯下做了会儿针线活。” 苏慧兰咳了声,不说话了。 “我都跟您说了很多次,您也该明白眼睛的重要程度,怎么就是不重视呢。” 话虽是这么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毕竟是为了自己,苏源只会心生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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