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擦去额角急出来的冷汗,咽了口唾沫:“快了,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苏源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继续盯着下头。 新盐引制度首次试行,他可不想让某些老鼠屎坏了一缸酱,继而影响到新制度的稳固与推行。 掐了下掩在袖中的掌心,苏源只能摁下焦躁,耐心等待。 好在林大人的亲信没让人失望,他很快带着证据回来。 苏源在旁竖起耳朵,听亲信轻声禀报。 如他所想,杜家确实存在问题。 杜家虽不曾参与到盐税案中,其他的铺子却都曾肆意哄抬物价的行为。 不仅如此,杜富春宠妾所生的庶子前段时间强抢民女,不仅派人打断那女子青梅竹马未婚夫婿的腿,还间接导致了女子爹娘的离世。 亲信还在继续说,苏源却顷刻间面沉如水。 左右见苏大人陡然变脸,一时摸不着头脑。 “啪嗒——” 茶杯磕在桌面,发出脆响。 好似千钧之力,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源轻笑一声,喜怒难辨:“既然如此,直接让衙役将其抓起来罢。” 林大人也正有此意,快步下了楼,叫来两名衙役,直奔杜富春而去。 苏源慢条斯理下了楼,身后坠着看热闹的官员。 “拍卖暂停!” 林大人一声令下,现场热烈的气氛瞬间凝滞。 商贾们被打断,心中不满,耐着性子问:“林大人这是怎么了?” 林大人带着衙役气势汹汹上前,指向杜富春:“来人,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短暂的慌乱后,杜富春很快镇定下来。 他不慌不忙站起身,抬起下巴试图让林大人看清他的脖子:“大人不知在下所犯何事,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抓在下?” 其他商贾也是满脑袋问号,只周祖德除外。 周祖德心中窃喜,多半是副使大人知道杜家的那些腌臜事儿,当场清算来了! 如此一来,他当选盐商的机会可就大了不少。 当真是老天助我! 林大人冷笑连连:“本官虽不知你收买了何人才能瞒下那些事情,但在本官眼里,你杜家的那些事足以让你连参加拍卖的资格都没有!” 杜富春脑袋里“嗡”一声,强自镇定:“在下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从头到尾在下都按照新盐引制度来的,不知是何人在大人面前混淆是非,大人您可要明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瞟苏源,挑拨之意不要太明显。 苏源嗤笑,迈步上前:“本官猜,自报名那天你就已经收买了负责调查的小吏,对否?” 杜富春眼神微闪,嘴硬道:“在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杜家素来奉公守法,怕是大人误会了什么。” 苏源自顾自说着:“因为新盐引制度,你对本官心怀不满,所以才让杜大花闹事,对否?” 杜富春瞳孔颤缩。 “姑且让本官猜一猜,你是不是打算等拍卖结束,以自身证明新制度就是一鸡肋,继而给本官给盐运司施压,好恢复以前的制度,是也不是?” 苏源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模样令人侧目。 然谁也无法指责什么。 就盐运司角度而言,苏源提出的新制度利大于弊,一旦试行,绝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官员在官盐上动手脚的行为。 苏源言语之犀利,令林大人拍手叫好。 “杜富春,苏大人所言是否就是你的目的?” 对上苏源漆黑的眸,杜富春手脚麻痹,有种僵立在原地不得动弹的感觉。 慌忙扶住椅背,才不至于腿软脱离,跌坐到地上。 “你、你们胡说八道,我要去省城向盐运使大人告发你们卑鄙勾连......” 苏源扯唇:“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你,你那些事只要稍作调查就能查出来,真当府衙和盐运司是吃干饭的?” 杜富春后退两步,余光看向门口。 当他踏出第一步,苏源便厉喝道:“来人,将杜富春拿下!” 府衙一拥而上,杜富春才刚跑出三两步,就被无情摁倒,吃了一嘴泥灰。 苏源递了个眼色给林大人,林大人会意,当着三十几位商贾的面扬声道:“杜富春暗箱操作,收买小吏,本官先将其关入牢中,待事情查明再作惩处,诸位可有异议?” 商贾们还沉浸在方才苏源的厉声质问中,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摇头表示毫无异议。 虽然他们当中许多人对新制度不满或是不适应,可没一个像杜富春那样狗胆包天,想出这等损招。 结果目的未达成,反倒把自个儿栽了进去。 如此甚好。 林大人暗想,一挥手让衙役把杜富春押了下去。 杜富春本就是个粗人,被人绞住双手,疼痛之下骂骂咧咧,连田间农户都不如。 骂声逐渐远去,苏源看向众人,温声道:“诸位不必担忧,只要是正大光明通过筛选进来的,本官还有林大人只会支持。” “最终得盐引者本官希望你们能警醒自身,不要走杜富春的老路。” “若不幸落选,大可不必气馁,明年还有机会。” 商贾点头称是,暗戳戳把潜藏的那点小心思的苗头给摁灭了。 这件小插曲过后,苏源一行人又回到二楼,拍卖继续。 他们仿佛忘记先前那一幕,激烈竞价,互不相让。 直至午时,拍卖才彻底落下帷幕。 盐商人数由盐运司商定,今年松江府共五人得到盐引。 他们几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即便在拍卖后差人详细调查,也未查出什么东西。 当天下午,五位盐商就收到带有编号的盐引。 林大人照例一番敲打,放他们离开。 “苏大人,杜家那边?” 苏源抚平宽袖上的折痕,笑言:“这是你们盐运司的事儿,与本官何干?” 林大人咬牙,额角青筋直跳。 不愧是你,老奸巨猾苏大人! 人是他抓的,审问也交由盐运司,反倒是苏源落得个清闲。 苏源无视林大人幽怨的视线:“毕竟杜富春收买的是你们盐运司的小吏,苏某即便是代理知府,也查不到你们盐运司头上,所以还得劳烦林大人。” 说罢一拱手,悠悠然离去。 林大人咬碎一口牙,一甩袖子:“去杜富春那边!” 在林大人一下午外加一整夜锲而不舍的审问下,杜富春总算认罪,并供出伪造调查信息的小吏。 林大人当即派人前去捉拿那小吏,却被告知小吏已经连夜跑路。 正要派人去追,一大早苏源施施然登门,指向身后的人:“林大人是在找他吗?” 那被衙役押着的男子,可不正是逃跑的小吏。 苏源出言解释:“苏某猜到此人会逃走,特地派人守在城门口。” 主打一个守株待兔。 林大人:“......” 翌日,府衙携盐运司公布对杜富春的惩处。 罚银一千两,且永久剥夺盐商资格。 这点罚款对杜家而言不过几身衣裳,不值一提,剥夺盐商资格才是沉重一击。 有杜富春这只鸡,不论是新入选的盐商还是其他商贾,一个个乖顺得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开铺子赚钱。 杜家送来罚款那天,京城的圣旨也抵达了松江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源自上任以来勤勉政事,造福一方,乃社稷之福,特命为正四品知府,钦此!”
第109章 “苏大人,接旨吧。” 传旨太监从圣旨上抬起头,笑眯眯地望向深绿色官服的清隽男子。 苏源双手捧过明黄圣旨,高举过头顶:“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言罢,苏源携身后一众官员起身。 传旨太监在御前伺候,熟知陛下对苏大人的看重,再有临行前福公公的敲打,对苏源的态度甚是和善。 “打今儿起,苏大人可就是知府大人了,万不能让陛下失望呐。” 苏源郑重其事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克己奉公,焚膏继晷,以百姓心为己心,以百姓事为己事。” 传旨太监两眼笑眯成一条缝:“两位通判还有一位同知已在赴任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就能上任,在此期间还望诸位大人辛苦些,稳住府衙大小事宜。” 以苏源为首的官员们忙不迭应声:“此为分内之事,公公尽管放心。” 传旨太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提起银矿:“银矿将由工部的人接手,但也请苏大人帮忙多盯着些。” 苏源自无不应。 传旨太监一挥手:“好了,诸位大人且都去忙吧,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咱家身上。” 众人齐声应和,作鸟兽散。 苏源刚转身,又被传旨太监叫住:“苏大人留步。” 苏源脚下一顿:“公公有何吩咐?” 眼前的传旨太监德公公乃正四品,与苏源同级,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德公公指了指门内,压低声音:“陛下有话交代苏大人。” 苏源意会,带他去了办公点。 不远处,夏同知扭头看了眼苏源的身影,脚步欢快地哼着小曲儿。 旁边同僚见状,颇为好奇:“夏大人可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夏同知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 不是他不愿说,而是这些人又怎知他被苏大人委以重任的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只要一想到不久后会有三人承受与他同等的公务与痛苦,夏同知就兴奋不已。 那人也没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咱们之前还真猜对了,知府就是苏大人。” 夏同知乜他一眼:“苏大人破案有功,又有大功劳在身,舍他其谁?” “我只是感叹苏大人年轻有为罢了。” 夏同知哼了声:“别感叹了,赶紧回去处理公文,难道你想摸黑下值?” 他这一说,周围几人立马小跑着回屋了。 夏同知咧嘴笑,一扶官帽,去西山巡查。 ...... 二人先后踏进屋里,苏源顺手关了门:“可是陛下有何差事?” 德公公点点头,神色凝重:“那位在吉祥山的私兵有部分窜逃,陛下命苏大人协助暗部将其捉拿归案。” 那位=庶民赵进。 赵进藏在深山中的私兵约有几千人,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皇子豢养私兵毕竟是皇家之事,苏源为人臣子不便掺和,索性将捉拿私兵的任务交给了暗部,本人全程未曾插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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