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姓男人有个姐姐,明日朝拜莲仙娘娘时,他打算领着姐姐一并前往。 类似团伙发展下线。 其实赵五郎家的身份也能用,一男一女,一夫一妻,数量刚刚好。 没冒充这家人,出于沈流霜的一点点私心—— 起初选择一家五口的身份时,她因为恰好姓沈,选定了女主人,阎清欢则充当父亲的角色。 施云声与小儿子年纪相仿,柳如棠高挑的身形和二女儿相似,伪装起来不令人生疑,顺理成章敲定角色。 如此一来,只剩下施黛与江白砚。 开玩笑。 沈流霜才不会让她妹妹去和任何一个男人伪装夫妻。 沈流霜笑得含蓄:“赵五郎略有驼背,身量也不足,江公子很难模仿。不如选用另一家吧,那对姐弟怎么样?” 字字句句入情入理,叫人无法反驳。 江白砚对此没有异议,扫一眼身旁的小孩,笑着应:“可。” 施云声:? 这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是怎么回事? 与狼群生存时,领地被侵占的不适感卷土重来,施云声磨牙:“我不能和他换角色?” 此话一出,得来几道饱含怜爱的视线。 “江公子是这样。” 沈流霜朝着头顶比划一下,又将右手压低到胸口:“你是这样。” 柳如棠看得好笑,双手环抱,眉眼弯弯:“总不能说,那姓郑的得到莲仙娘娘庇佑,返老还童了吧?” 施黛憋着一句吐槽没讲。 成年人侦探在调查案件时变成小孩,这剧情不能叫《苍生录》,而是《名侦探柯云声》。 伪装身份仅限于明天,不是什么大事,因而很快定下。 不知不觉夜色更深,已然到了亥时。打道回府之前,几人又去拜访了冯家。 在这么多与失踪案有所牵扯的人家里,唯有冯家,是真真切切丢了女儿,心急如焚。 “是诸位大人!” 冯栩开门,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大人们,敢问露露有消息了吗?” 到目前为止,其实不能完全确定,冯露的失踪与莲仙娘娘有关。 施黛抿唇思忖。 不过……莲仙需要的祭品只限女子,不必与信徒有血缘关系。 既然有人绑走流浪的女子献给邪祟,冯露消失不见,会不会也是某人心生歹念,顺势将她掳走,献祭给莲仙? “明日之后,应该能给你答复。” 沈流霜温和笑道:“除了镇厄司,大理寺也会帮衬着寻找冯露。” 阎清欢想到什么,轻声开口:“您的娘子病症如何了?” 几个时辰前,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卧病榻上,久久未曾醒来。 他话音方落,院中正堂的木门吱呀一响,从中走出个面色惨白的中年妇人。 “是这位大人相赠的灵药?” 妇人低咳几声,作势要拜:“多谢……多谢。” 阎清欢哪里见过这种情景,耳朵霎时通红大半,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分内之事而已,不必言谢。大娘,您身子如何了?” “好多了。” 冯栩搀好自家娘子:“她原本昏昏沉沉睡了许久,服下灵药后,热病褪去大半,人也清醒很多。” 阎清欢松了口气,认真叮嘱:“这几日好好歇息,莫要劳心劳神。冯露的下落,我们会竭力去查。” 他说罢退回队友之间,目光不经意一扫,在院子角落的小凳上,看见一本医书。 阎清欢好奇:“家中有人是大夫?” “称不上大夫。” 冯栩眼底柔和几分:“是露露的书。她小时候被拐过一回,逃出来后,想着日后要当个大夫,救死扶伤。” 施黛:“她儿时也失踪过?” “露露那孩子,小时候顽皮得很,整日整夜溜去外边玩儿。” 冯栩喟叹道:“十一岁那年,她被拐去乞丐窝,硬生生自己逃了出来。打那以后,她就没再不着调过,开始自学医术,说是……见到太多人受苦了。” 阎清欢连连颔首:“我这里有不少医学典籍,等她回来,能教她一些。” 施黛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赵五郎家的赵流翠。 赵流翠与冯露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个被迫学习做饭和女红,以便能嫁个好夫婿;另一个在爹娘帮衬下,习得自己想要的医术。 失踪后,她们家人的态度亦是天差地别。 施黛垂着眼,抿了下唇。 一只手轻轻落下,握住她冰凉的掌心。 抬眸望去,沈流霜的神色柔软却坚定,在月色掩映中,双目淌出明烛般灼然的光晕:“别担心。” 沈流霜轻声道:“我们能找到她们。” * 施黛这晚睡得不怎么好,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离开房间前,揉着阿狸的脑袋与它告别。 她伪装成赵家阿姐,顶着这么只狐狸在肩膀上,无疑是自爆身份。 “所以说,我不喜欢查案。” 小白毛团摇晃着尾巴,苦恼万分:“你们深入敌营,一定非常危险。切记万分小心!” 不仅要防备敌人,还必须当心江白砚。 它可没忘,每到查案杀妖的时候,江白砚都好似杀胚,骇人得很。 “知道知道。” 施黛一笑:“流霜姐姐、江公子和柳如棠都是镇厄司里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阿狸:…… 请把第二个名字去掉。 今天是信徒朝拜莲仙娘娘的日子,赵五郎透露过,莲仙的信众约莫有几十人。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一起踏进土地庙,定会引起官府怀疑,于是莲仙娘娘下了命令,让每家每户在不同的时间前往。 施黛与江白砚扮演的郑家,是最早的第一批。 前往孟轲的皎月阁,被画皮妖阿春轻车熟路画上妆容,施黛透过铜镜,看了看自己。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尾微微下垂,是略显伶仃的苦相。 很好,搭配在郑家寻来的翠色衣裙,活脱脱就是郑家阿姐本人。 施黛没忍住惊叹:“阿春,好手艺。” 阿春被她夸得羞赧,颊边浮起淡淡红晕:“小姐谬赞。能帮小姐的忙,是我的福气。” 另一边,江白砚也换好衣物。 郑家二郎体弱多病,面上无半点血色,身形颀长瘦弱。他穿着件粗布白衣,腰间束出一道明显的弧,如一笔勾画的韧竹。 施黛默默看了一眼。 施黛默默收回视线。 好细。 “土地庙下深浅莫测,你们最先抵达,一定小心。” 沈流霜道:“前去参拜的信徒里,有不少人互相认识,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暴露身份。” 施黛乖巧点头。 随机应变随时开演嘛,她懂。 “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到。” 柳如棠活动着手腕,发出咔擦轻响,展颜笑笑:“早就看那帮家伙不顺眼了。今晚能大干一场吧?” 白九娘子挺直身板:“可不是么!” 阎清欢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紧张怦怦的心跳。 今晚,他绝不会拖后腿。 施云声:…… 闷闷瞪一眼江白砚,施云声看向施黛,攥了攥袖口,别扭小声:“注意安全。” * 土地庙位于城西。 在来之前,几人做过充足准备,根据郑家与赵家的描述,大概知道了所谓“神宫”的形貌与布局。 推开土地庙正门,斑驳日光泻入阴影,清晰可见半空中飞舞的烟尘。 这地方香火不旺,供台上零零星星摆放几个半腐烂的瓜果,线香燃了大半便熄灭,引颈受戮般颓着身子,自顶端落下一抹灰屑。 土地公的神像一如既往慈眉善目,可惜它并不知晓,自己脚下的土地已被邪祟霸占。 施黛警惕端详着四周,江白砚先她一步踏上前去,从袖口掏出一张符箓,贴在东南角的木柜上。 ——邪祟异常谨慎,这张符是莲仙娘娘给予信徒的信物,类似于敲门砖,只有手持符纸,才能打开神宫入口。 从赵家和郑家手上,他们各得了一张。 符箓紧贴柜门,触动一道无形阵法。 再眨眼,土地爷神像后的地板缓缓敞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长梯。 施黛探头望了望,万幸廊间亮着灯,不至于一片漆黑。 江白砚:“我在前。” 他说完便走,施黛不敢耽搁,跟在他身后。 长廊里比她想象中亮堂很多,烛火被做成莲花灯盏的模样,连绵成片,莹莹生辉,照亮蜿蜒的阶梯和两侧的白净墙壁。 想来也对,邪祟对外自称“莲仙娘娘”,既然是仙,总不能让老巢阴森森的。否则还没招揽几个信徒,就把人全吓跑了。 顺着阶梯一路往下,施黛有些紧张,看了看身旁的江白砚。 他走路极轻,几乎没有声音,足步却很稳,行走在这种诡谲莫测的地方,如闲庭信步。 察觉她的视线,江白砚侧头过来,温声笑道:“紧张?” “有点儿。” 施黛正要脱口而出真心话,想起这里是邪祟的地盘,迅速代入角色:“我没见过莲仙娘娘。照你所说,她老人家真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似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入戏,江白砚一顿,喉间溢出低笑:“自然。莲仙娘娘神通广大,我已向她许下心愿,盼望这副身子能早日好些。” 江公子果然很会接戏。 施黛喜欢和这种省心的聪明人打交道,还想再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寻思着是谁走在前边儿,原来是郑家的病秧子。” 是个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怎么,病还没好?还没死呢?” 施黛回头,借着明晃晃的烛光,看清那人长相。 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老旧长袍,正站在高处的阶梯上俯视她和江白砚,面带不屑。 想起来了。 为了防止露馅,施黛曾详细询问过郑家人,在信徒里与谁相识、彼此间关系如何。 身前的青年是大安坊有名的地痞流氓,住在郑家隔壁,时常对郑二郎出言嘲讽,每每碰面,都要威吓几句。 郑二郎生性懦弱,没一次敢还嘴。 江白砚垂眸不语,轻抚袖间的黑金短匕。 抚摸刀鞘和剑柄,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就像挥剑斩断某人头颅一样,能借此排解百无聊赖的情绪。 他对旁人的讥讽习以为常,此刻并不恼怒,只觉无趣—— 也许还掺杂有一丝不悦。 与施黛的嗓音相比,这青年的腔调沙哑难听,骤然响起将她打断,惹人生厌。 拂过刀柄,江白砚指腹的力道渐渐大了分毫。 这种时候,理应克制杀意。 他无意理会陌生人的找茬,听青年又骂了几声,正欲转身离开,视野中陡然覆上一抹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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