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从喉咙猛然溢出,赵五郎目眦欲裂,掉凳跌落在地:“啊——!” 红衣女鬼,不是他们为了躲避官府审讯,一起在莲仙娘娘的指意下编造的谎话吗?! 又是一道阴风,门锁应声而开。 女鬼立在窗边,歪着脑袋:“为什么……?” 赵五郎眼泪都快吓出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真正遇上厉鬼,他绝不会在乎对方是红衣还是白衣,在强烈的求生欲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逃! “为什么?” 女鬼如泣如诉,嗓音飘渺:“为什么要告诉镇厄司,是红衣厉鬼作恶?” 她说着眸色渐冷,露出能将人生吞活剥的恨意:“都怪你们,镇厄司对我大肆追杀,都怪你们!” 霎时间阴风大作,门窗散落一地。 赵五郎几乎是瞬间号啕大哭:“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求你饶了我吧!” 殊不知另一边,身穿红衣、被画皮妖画了张鬼脸的施黛暗暗挑眉,朝藏在暗处的江白砚竖了个大拇指。 江公子的剑气,就是好用。 她心知赵五郎不是好人,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他不适用。 面对恶人,要用更恶的法子。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见过一个红衣厉鬼吗? 那就顺他心意,让他亲眼见一见好了。 感谢画皮妖阿春提供的五星级妆容效果,感谢江白砚用剑气卷起的阴风特效。 屋子里的赵五郎已经泣不成声,妻子从厨房出来,还没看清鬼影的脸,径直昏了过去。 红衣厉鬼步步逼近,赵五郎退无可退,刚要狼狈爬向侧屋,猝不及防,瞥见一袭白影。 是个半边脸被烧焦的恶鬼。 再扭头,身前身后竟又靠近两道鬼影,一大一小,皆是面色煞白、满目冰冷。 施黛朝着江白砚、施云声和阎清欢使了个眼色。 江白砚:…… 他戴着张半边脸烧毁的面具,想来极其骇人。 手中长剑轻晃,流泻一片寒光与鲜红色水墨颜料。 江白砚面无表情,背诵设计好的台词:“你们受何人指使。” 他一身白衣,眼底好似清寒霜雪,覆上血色阴翳,杀意尽显。 是寻常人见了,定会双腿发软的神情。 有够吓人。 施黛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视线。 这演技,江公子大才。 她今日查案,没带阿狸,如果狐狸在现场,必然冷汗直冒: 什么演技,明明是原形毕露! 赵五郎果然两腿一颤,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你……” 在他身侧,阎清欢咬了咬牙。 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看话本子,憧憬的是正派主角,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模样……是大魔头吧,一定是反派大魔头吧! 这和他想象中的行侠仗义不太一样啊! 目光落在赵五郎惊骇万分的脸上,阎清欢竭力凶神恶煞:“快说!不说的话……我们要了你的小命!” 可看着身前的恶棍剧烈颤抖、哆嗦个不停。 阎清欢想,好像,似乎,也许,感觉还不错? 舔了舔下唇,阎清欢继续回忆话本子:“快给我老实交代!” 于是,当沈流霜与柳如棠听见一声尖叫,闻风赶来,见到这样的景象。 夜黑风高,怨气森森。 赵五郎蜷缩在房屋角落,哭得梨花带雨,在他跟前,是四个相貌可怖的厉鬼。 ——如果不是其中一个拿着江白砚的剑,另一个挂着施云声的刀,沈流霜还真信了。 沈流霜:…… 柳如棠:…… 袖口里的《复生吧,我的爱人》随她一抖,啪地掉落在地,翻开那一页上,赫然是大反派罄竹难书的罪迹—— 【“桀桀。”魔头将利爪横在她侧颈,阴恻恻怪笑道,“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将你掏心剖腹,整个吃下!】 施黛语气幽幽:“不说?你们害我至此,今日就要你偿命。” 找上赵五郎的,是几只面目全非的厉鬼,和他们镇厄司有什么关系? 江白砚闭了闭眼,将长剑横上赵五郎脖颈。 阎清欢质疑反派,理解反派,最终成为反派,凶残狞笑:“吃了他!” 感觉真的很不错! 施云声不甘落后,恶声恶气:“别逼着我们让你掏心掏肺。非要我们把你开心,和你掏心窝子讲话吗?” 好一个文化水平不太高、听起来很血腥的素质三连。 赵五郎终于大哭:“我说我都说你们别伤害我!是莲仙娘娘承诺庇护我们子孙满堂我将女儿献给娘娘为了不被官府追查才声称有鬼!” 柳如棠:…… 好家伙,那是一个停顿也没有,居然比她和沈流霜费尽心思的谋划效率更高。 这何尝不是一种兵不血刃。 话说回来,她这几位新队友,应该是正经人……吧? 冷风吹过,话本哗啦作响。 察觉有人到来,赵五郎痛哭流涕,挣扎着投来视线。 在四目相对之前,沈流霜已经戴上自己凶神恶煞的傩面具,轻扯嘴角,语调森森:“桀桀。” 柳如棠:…… 你也加入其中了是吗!
第23章 柳如棠用了好一会儿功夫, 才堪堪接受眼前的现实。 然后她决定配合演出。 她没有沈流霜的傩面具,也没有画皮妖给予的面具,干脆扮演在镇厄司当差的自己本人, 足尖一踏, 来到赵家门前。 柳如棠深呼吸:“大胆妖鬼, 竟敢在长安城中作乱, 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施黛眼前一亮:她正琢磨着应该如何退场, 才能合情合理又不失格调。 柳如棠的突然出现, 可谓喜从天降。 阎清欢脊背一颤:是、是他“想要说出口的话本台词”第三名, “还不束手就擒”! 惩凶除恶的主角总算出现, 他这个反派……居然意犹未尽,没怎么演够。 柳如棠出面镇场, 哪还有厉鬼敢继续逗留。 施黛把神行符暗中一掐,与另外几人迅速离开赵家小院,临走前没忘念出那句经典台词:“是镇厄司!快撤!” 柳如棠:…… 白九娘子:…… 这也不是她想象中的行侠仗义。 赵五郎哭得昏天黑地,抽抽噎噎昏迷过去。 柳如棠一个巴掌将他扇醒,冷着脸道:“方才你所言的一切,我都听到了。莲仙娘娘是谁?” 不敢再有任何隐瞒,赵五郎一边哭一边抖,讲述了来龙去脉。 十几天前,坊间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 莲仙娘娘神通广大、慈悲为怀, 只要能将一名女子献给娘娘, 就能得到神明庇佑。 赵五郎鬼迷心窍,去土地庙下的莲仙神宫里走了一遭, 听说莲仙娘娘不仅能保佑财源不尽,还能令他后世子孙满堂, 一时动起了歪心思。 他和妻子生不出第二个小孩,家中又因他好吃懒做、沉迷赌博而日渐穷苦,这两个要命的问题,只需将女儿流翠献给莲仙娘娘,就能迎刃而解,一举两得。 莲仙娘娘没有骗他,在他献上流翠的第二天,家中出现了一袋沉甸甸的银钱。 “什么莲仙娘娘。” 柳如棠实在难以理解,紧蹙着眉:“你就不怕那是邪祟的伪装?一个不明不白的东西,给你一袋银元宝,你就心甘情愿把女儿交出去了?” 赵五郎答不上来,只能讪笑:“这……这不是,给她一个当灵童玉女的机会吗。” 话音方落,左脸就被柳如棠脖子上的白蛇晃动尾巴,用力一抽。 白九娘子收回蛇尾,懒洋洋打哈欠:“哎呀,尾巴打滑。” 这些人将亲眷献给邪祟,触犯大昭律法,免不了牢狱之灾。 但当务之急,是查明“莲仙娘娘”的藏身之地和真实身份,尽可能救出失踪的女子。 走出赵家大门,柳如棠揉了揉眉心。 施黛等人已经褪下画皮面具,候在街边等她。见柳如棠出来,施黛探头探脑挥挥右手:“我们在这儿!” 他们刚从沈流霜口中听完了详细情报,一致决定,要在明日去土地庙一探究竟。 “我与如棠问询的男人声称,近日官府严查失踪案,莲仙那边有所戒备。” 沈流霜道:“虽然明日的朝拜仪式将如期举行,却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去。” 柳如棠将袖珍版本的虐恋话本收入袖口,接过话茬:“这次,那劳什子莲仙娘娘只见曾经去过‘神宫’的人。” 施云声歪了歪脑袋,眼瞳黢黑,隐现战意:“直接打进去?” “不妥。” 沈流霜摇头:“我们对莲仙的实力一无所知,也不了解土地庙地下的构造,倘若打起来,可能吃亏。而且……” 她说着顿了顿,神色沉凝几分:“我们尚且不知,那些失踪女子的处境究竟如何。如果她们还活着,却因为我们贸然闯入,而被邪祟杀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她真正顾忌的地方。 要说硬闯,沈流霜不怕。可失踪的姑娘们等同于邪祟手里紧紧攥着的人质,在找到她们之前,绝不可硬攻。 往年镇厄司探查的案子里,就有过硬闯邪祟老巢,致使邪祟自爆身亡、连累好几名人质死去的先例。 那样太鲁莽,不是沈流霜的作风。 “的确是这样。” 施黛点头:“证人不是说过,他女儿在一天前回过家吗?虽说有妖魔假扮的可能性,但也不排除,他女儿真的还活着。” “所以,还是得去‘神宫’探探虚实。” 阎清欢道:“但我们全是生面孔,根本混不进……” 说到一半,蓦地停住。 阎清欢抬头,正对上施黛一双盈盈含笑的眼睛。 “没错,就是她。” 施黛竖起大拇指:“居家旅行必备,降妖除魔首选,我们的好朋友,画皮妖阿春。” *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他们几人全是生面孔,可长相的问题,在画皮妖手里从不是问题。 身为镇厄司在职人员,他们有了赵五郎的口供,能顺理成章扣押那些献祭妻女的人渣。 不过为了避免惊扰邪祟、打草惊蛇,施黛等人并未在今日逮捕所有人,而是暗中选取其中两户人家,先行关押,征用身份。 一户是一家五口,父亲姓李,母亲姓沈,生有一子两女,大女儿被献给了莲仙。 据那父亲哭哭啼啼供述,他们并非卖女求荣,只不过想让女儿早日荣登仙途,庇护全家罢了。 没过多久,家里的小女儿便悄悄告诉施黛,爹娘向莲仙娘娘许下的心愿,是希望弟弟能仕途通达,封官进爵。 另一户,是沈流霜与柳如棠讯问过的男人。 男人姓郑,妻子早亡,自己的身子向来不好,是坊间出名的病秧子。这次献祭女儿,一来为了祈愿身体康健,二来想沾些仙缘,讨个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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