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低价琉璃会被贵族排除在外。” 柳雾慌了:“可咱们的琉璃饰品如此绝妙,怎的会被排除在外?是不是咱们先前定价低了,那些同行娘子们作祟?” 她没有责怪宋令月,柳雾早已全心全意相信她,只从外人找原因。 宋令月摇了摇头:“莫慌,我就是同你商量,以后我们也开辟出一条高端线如何?再者这些款式大多是相似,咱们还可以弄一个私人订制。” “以后也不能再拘泥于发饰或者耳坠,我瞧那些花瓶装饰品之类的,我也能做。” “如此一来,百姓们依旧可以买价廉的琉璃饰品,摆件、装饰品也好,首饰也罢,统统都能买到。” “高端线就定价贵一些,有钱人愿意买的便买,不愿意与他人相似的,便能再加钱弄私人订制。” “与我们的初心并不冲突。” “百姓们能用上饰品,贵族们不会将琉璃饰品排除在外。” “那..我们该如何做?” 柳雾只觉宋令月是个奇思妙想,古灵精怪的,怎的有这么多的点子。 宋令月眸子灵动:“我做一个瞿老夫人同款琉璃佛灯,只展示不卖。” “并对每个来店内的客人告知我们新增高端线。” “每五日新增新款式,直至八月夏消前。” “我同阿淮送货时也会同贵族们告知一番。” “或做个传单也是极好的,得空我们就去发。” “有周公子的文章珠玉在前,我们这小小的传单推广出来也应是顺水推舟。” 柳雾别扭:“我这字不大好看。” 宋令月也有些为难,中性笔使用地不错,毛笔字如狗爬。 梁疏淮将抹布拧干,沉声道:“我来写。” “对!阿淮的字好看的!上次他替陈祖母写的欠据,字可好看了!” 听到宋令月夸赞的话,梁疏淮心里先前那股怨气终是消散。 - 日暮四合,弄珠玉众人吃饱喝足乘兴归家。 离开前,宋令月将桌上点多了,还未动筷的菜全都用瓷碗装起来,带回家。 “这叫打包。” “不过我是真的很久没下馆子了,之前老是吃外卖。” “不过,当时工作室选址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定要选在附近有麦当当的地方。” “穷鬼套餐多合适啊!麦门万岁!” 梁疏淮小心顾着不胜酒力的,走路摇摇晃晃的宋令月,脸上微醺说着他不懂的话。 “小心点。”他只轻声叮嘱。 星星露头,明月高升。 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斜斜地躺在地上,交缠着。 梁疏淮骤然升起这条路再长点就好的想法。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如同话本子的男主人公一般,想法越来越多了。 他摇头一笑。 “咦,霜儿姐姐,你站在门口作甚?这天黑的,多加小心呀!” 宋令月的话黏着酒气,囫囵发稠。 “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了?” 陈霜儿一脸焦急和紧张,眼圈红着,比划:李大哥不见了! 宋令月顺着她的手势念了出来,惊讶:“这怎的一回事?” 梁疏淮眉头紧皱,语气急切:“霜儿姐姐,我们去屋里,你同我仔细说说!”
第19章 李无殊被束缚着双手,被束缚着双眼。 一切只靠听觉。 他被什么东西压着,跪在地上。 地上的砖石有些硌,膝盖疼,他从未如此久跪过。 缚手的麻绳很粗糙,打了个死结,任他如何用技巧挣脱,麻绳纹丝不动。 好在,束缚双眼的黑布不是密实的,他能感受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亮。 不是自然光。 意味着不是白天。 或者是某个将窗户遮盖住的小房子。 他闻到了雨后木头发霉的气味。 和一些湿掉过的稻草被烘干的难闻的气味。 这样的地方只有西厩坊。 李无殊无声自嘲,救人于西厩坊又自困于西厩坊。 “这小子就关在这?”耳旁响起一道粗糙男声,“这不耽误咱们去喝酒嘛?” 另一人道:“喝喝喝,喝死你算了。大人就叫我们在此处看着他。晚些时刻他会来,到时候咱们再去也不迟。” “你懂什么,听闻那个什么——青槐州的大人要来永安郡谈一桩生意,古华楼都被包圆了。” “都拿出了百年好酒呢!” 另一人嗤笑:“古华楼才开业多久?哪来的百年好酒,不过他家的竹叶青的确不错。” 李无殊沉默着,推测绑架他的人应明面上是商人,暗地里做着强掳民女的买卖。 “行了,不说这么多了。” “大人不是说等会就到吗?怎的还没来?莫不是被其他事绊住了?” “你怎的这么多话。说来——” 李无殊感觉到有一股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这小子长得挺精致,要不是腰腹侧中了刀子,献上去也不错。” 这话让他一阵恶心。 不过那个女子并未太用力,现下他那处伤口不是很疼,与以往那些杀手比起来,这样的伤口算得上小伤口了。 他还在寻机会挣脱。 忽然一阵风声,李无殊感受到了,从左边来的风。 永安郡所有的房子都随着坊市为中心,一圈一圈扩大。 这样意味着,他在西厩坊的右边。 巷四街抑或是巷五街。 “大人说今日暂不得空,有贵客需要招待。” 又听银子落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大人给你们的报酬,记得,至少今晚别让人跑了。” 门关上了。 又带走了一阵风。 李无殊悄无声息地挪动着,他在努力地寻找有没有尖锐的东西。 暂时未果。 “这小子就丢着吧。” “夜行衣还挺内行,还想英雄救美,呸。” “说来那些姑娘,哥俩都没享受过,不如明天等大人来了后,咱俩去快活一把?” □□声溢满整个房间。 李无殊只觉恶心。 刚巧换了鞋子,不然鞋底的小刀能助他一臂之力。 现在只能等梁疏淮能不能看到痕迹了。 - “李大哥帮我挑了水,不小心打湿了鞋子,我叫他脱下来,我去洗干净。” “而后,他说有什么事要出门一趟。” “他当时同我说,约莫一个时辰后来取,可等天黑了我都没瞧他回来。” 宋令月翻译着陈霜儿的比划。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梁疏淮问道。 平日里情报都是李无殊在负责,此刻他有点无从下手,只能循着基本方式去想办法。 “看样子,像是往西边去了。” “他行色匆匆,我没瞧见他从哪个拐角消失。” 宋令月解释。 梁疏淮眉头紧皱,李无殊定是用了轻功,所以陈霜儿才瞧不见消失在何处。 “你俩呆在家里,以防无——房东家又回来没人照应。” “我先去——” 不待梁疏淮话说完,门外响起扣门声。 陈霜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听木门吱吖一声。 柳雾的嗓音高昂:“哟,哪来的美人?宋令月在家吗?” 陈霜儿默不作声,失落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宋令月。 “小月,好消息,你刚说高端线——”柳雾绕过陈霜儿,拉着宋令月窃窃私语:“古华楼来了贵客,瞿夫人点名要咱们弄珠玉的琉璃饰品,要了一对耳坠,一只发簪和一对琉璃碗,一双琉璃筷。” “事成,给这个价格。”柳雾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宋令月:“何时要?” “若你能今晚给,瞿夫人再加价一百两。”柳雾的眼神放着精光,“瞿夫人惯是大方的人呢!” 怕是别人偷听去了,她又继续小声:“不过,若你一个时辰后给,姐姐我能替你再多要六十两。” 宋令月点了点头,这样的外快不可多得。 她心里又忧虑着李无殊的事,同柳雾说了稍等后,同梁疏淮说了这事。 “你同柳雾去吧。”梁疏淮做了结论:“暂且不知道房东家是怎的一回事,同瞿夫人关系融洽些,若有需要她的帮助咱们也能好开口。” 梁疏淮怕牵连到宋令月,索性让她同柳雾去,这样一来,她的安全是能保证的。 “对了,这是信号筒。” 梁疏淮还是担心,将青竹筒递了过去。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 “若情况紧急,就往天上发射,我就知道你有危险,我会来救你。” 他惴惴不安着,怕李无殊出事,也怕宋令月出事。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人,我去赚钱。” 宋令月不像古早电视剧里,犹豫不决的女主角,反而是相当地利索爽快。 永安郡这么大,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寻人并不靠谱。 她会做的只有琉璃,那她就要做好琉璃。 - 古华楼,灯火璀璨,觥筹交错,杯酒言欢,传杯弄盏。 瞿芳坐在上座,替罗念玉斟满酒杯,讨好笑道:“罗公子,虽说青槐州通畅通衢,您又经商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什么珍惜宝物您没见过。” “但唯有一样东西,您定是没见过。” “哦?”罗念玉撩起眼皮子,喝了一口瞿芳递过来的酒,笑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曾见过的?” “我不敢自夸见多识广,但我经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还真没有什么东西没见过。” 他发出自满自负的笑声,惹得桌上众人都假意陪着笑。 “罗公子,不是我托大。” 瞿芳得了小厮的消息,自信起来。 “我这就拿着您瞧瞧。” 门房外,柳雾带着宋令月抱着瞿芳点名要的东西候着。 柳雾透过窗纱能瞧见里头的热闹,又见古华楼这一层被包下了,安静无声。 不免得说起悄悄话来:“小月,你真厉害,居然能半个时辰就做来了。” “还如此精巧,真是了不得。” 宋令月低垂着眼睛,笑了笑没说话。 离开前,梁疏淮那一副担忧的模样,让她此刻也没太多心思接柳雾的话。 一个成年人失踪了。 还是在古代,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 她总是想到武侠小说里,路人甲乙丙丁消失就是真的消失了。 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在相熟人之间泛起浅浅涟漪后,坠入湖底,再也消失不见。 她有点害怕,如同那些甲乙丙丁们,骤然消失会怎么样。 这可是在无依无靠的古代。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梁疏淮给的信号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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