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再去问问,看看还有没有?” 苏蕉儿鼓起脸颊,重新低下头去,不再同她说话了。 前厅里,苏涟带着人径直闯入,气还未喘匀,便厉声道:“温疏水,我妹妹呢?” 温疏水脸色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小千岁无恙,殿下与其在臣这里大喊大叫,不如赶快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自会去查,下手之人,我一个都不会轻饶。”苏涟几步逼近,冷声道,“这件事,最好与温将军没有关系。” 温疏水眯起眼,眼神骤然凌厉:“殿下什么意思?” 苏涟自听到妹妹失踪,整个人便失了理智,直到现在一颗心才落下来,他阴沉道:“温将军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她是去马场寻你才出事的,又恰巧被你的下属相救,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他原以为,小姑娘只是一时兴起给人送了几份糕点,说要打断腿,不过是警告的意思。 没想到,那么乖巧的一个姑娘,竟会瞒着他出宫,去见一个男人! 温疏水亦是冷冷地望着他,眼里已没了温度。 宋如歌带着苏蕉儿走来,闻言十分不悦,回敬道:“太子殿下这话未免太过分,温大哥去马场是替我挑马,小千岁则是自己要去的,谁也料不到。你们宫里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小丫头,结果反倒怪起我们来了?” 苏涟本想发作,看到妹妹走过来,才稍稍压下怒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苏蕉儿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 “随皇兄回去,你姐姐还在等着。” 陈皇后身子不舒服,本身思虑就极重,苏蕉儿的事还暂时瞒着。 苏蕉儿疲惫地点点头,谁也没在意,谁也没告别。 “小千岁。”温疏水出声。 苏蕉儿犹豫片刻,转头望着他。 温疏水眼里含着复杂的情绪,半晌,薄唇轻启:“那匹小马,臣先替你养着。” 苏蕉儿摇摇头,再也没有说别的话,跟着苏涟离开。 她背对着前厅低头,看向手里躺着的金蝴蝶,宋如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给了她。 良久,她合上手指,紧紧攥住手里的东西。 等人走了,宋如歌才好奇道:“什么小马?温大哥,你也给小千岁挑了马?” 温疏水抿着唇,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墨色。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要了? 见他这般神色,宋如歌也知他似乎心情极度糟糕,识趣地闭上嘴,最后一个问题也没有问出来。 之前也没听说小千岁是哑巴?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 “孙太医,如何?”苏涟与苏琅儿挤在一起,面露紧张。 苏蕉儿乖乖地躺在床上,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腕在外头,眼睛偶尔眨一眨,安静温顺极了。 孙太医是位女医,在太医院留档领俸禄,却只专门照看小千岁一位主子,已有十年了。 年近五十,早些年四处行医,阅历丰富。 她手里有苏蕉儿十年来所有存档的病历,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她身子状况的人。 孙太医收回诊脉的手:“身上磕碰间恐怕起些淤青,明日一早起来就看见了,其他的并无大碍。” “只是。”她话锋一转,“殿下可还记得四年前,小千岁出宫,被前吏部尚书府千金冲撞的事?” 自然忘不了,苏涟问:“你是说,蕉儿这回的情况,与上次一样,是受到了惊吓,才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太医点点头:“殿下应当知道,小千岁心思纤弱,身娇体贵也并非一句泛泛之言。” 她每说一句,苏涟的神色便沉下去几分:“此次是我疏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再往后的事,便不是她该过问的。孙太医写了几张药方子交给宫人,又叮嘱了些事宜,方才徐徐退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床上的人儿又闭着眼睡着了。 这两日她的觉也格外繁多绵长,孙太医说这是心力交瘁后的亏空,多加调补就是。 苏涟轻轻合上门,看向身旁的妹妹:“琅儿,跟我过来。” 苏琅儿便知道躲不过,但此次蕉儿遇险,她心里亦是愧疚万分。 “她出宫已不是第一次,你们竟然都不告诉我?” 苏琅儿叹气:“原本我和母后只当她是出门散散心的,兄长又喜欢管着她,我们便没多说,倘若你自己发觉了,我们自然也不会隐瞒。” “怪我,不该如此大意。” 苏涟也没有问责的意思,知道她平日里也不比他这个太子清闲:“好了,兄长不是怪你。” 又问:“既然出宫了几次,可撞上过什么人?” 苏琅儿细细回想,每回出宫,向云必定事无巨细地禀报给陈皇后。 “除了去还未落成的公主府看看,其余时间都在将军府。” 苏涟的脸色难看起来。 温疏水可不是什么规矩的人。 苏琅儿想起什么:“只有一次,说是路上撞见楚婕的车架拦路,想拜见蕉儿,向云没答应。” “楚家那个嫡女?” 苏蕉儿虽还不能开口,却在纸上写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那绑她的人,确实是个小姐。 “是。”苏琅儿打量兄长的神色,赶紧提醒,“兄长一定要冷静处理。” 皇太子树大招风,万万不能做出贸然冤枉人的事来,否则物议沸然。 平日里她倒是不担心,只是事关蕉儿,总有不好的预感。 苏涟拍拍她的手:“放心。” 苏涟率先离去,苏琅儿还要赶去长宁宫探望陈皇后。 自从圆福宫一事,赵太后病得起不来身,禄安帝一开始倒是来过长宁宫两次,吃了闭门羹,再也不来了,都歇在清德殿。 听说,近日楚贵妃往清德殿跑得可勤了。 苏琅儿嗤笑一声,实在替母后不平。 她行过长廊,忽然瞥见云安殿外扫地的人,看穿着,是云安殿的掌事宫女,本不该做这样的活。 是那个熙儿。 苏琅儿停下脚步,正撞上向云走过来。 苏蕉儿那日出宫,知道的人极少,几乎只有云安殿的宫人。向云这两日痛下狠手,将所有宫人严厉审问了一遍,一无所获。 向云顺着她的目光:“那日是熙儿陪护小千岁出宫的,发生了这种事,自然难辞其咎。” 以熙儿的说法,那日她去取药膏,守在马车旁的小宫女跑来,说马车停在巷子口挡了别人的路,已经挪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她担心有什么不妥,便先行一步过去,让小厮带话给小千岁,但不知为什么,苏蕉儿还是去了原来的地方,上了一辆相似的马车。 “马场那小厮并未告知小千岁,只是当我们去寻那小厮问话,他却死了。” 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熙儿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苏琅儿问:“你觉得她可信吗?” 向云迟疑片刻:“奴婢与熙儿共事多年,算得上朝夕相处,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那小厮,死得突然。” 熙儿与小厮,至少有一个有问题。 “而且……”向云望向殿外的人,“熙儿一直请罪,说她不配再侍奉小千岁,想要调去别的地方。” 还有一句极主观的话她没有说。 她觉得,熙儿对小千岁是有真情谊在的。 苏琅儿颔首:“如此,等蕉儿精神好些,再听听她自己的想法吧。” 廊下的人散去,熙儿神思恍然,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惊,却看见是云安殿一个资历尚浅的小宫女。 小宫女见她反应这么大,只是悻悻递给她一只小包裹:“你家里又送东西来了。” 熙儿的家就在京郊,因着她是小千岁跟前红人,家里人时常送东西进来,也没有人说什么,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撞见了还会顺道替她取过来。 摸着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熙儿脸色却白了白,进了自己单独的一间小屋。 将要打开盒子时,她的心跳猛然加快,手也颤抖起来。 木盒里,赫然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苍白的指腹上还有一块花生米大小的红色胎记。 熙儿用力关上盒子,紧紧捂着嘴,无声中泪流满面。
第20章 天气越发暖和,清早起来时还能多披一件外衫,一过巳时,便不得不脱下,否则恐怕要闷出汗来。 向云将苏蕉儿脱下来的豆绿色对襟短衫交交给小宫女,拿了一叠纸挑出两张,上头绘着两种花:“小千岁瞧,这个是绣球花,这个是月季花,您说公主府的小院里种哪样好呢?” 公主府已于前几日落成,只差一些装饰和点缀,人便能住进去了。 这个时候问,自然也不是要从种子种起,届时会从别处园林移栽现成的过来。 苏蕉儿将纸张扒拉过来,画师还特地上了些颜色,一朵朵艳丽极了。 她指着绣球花,然后抬起眼巴巴地望着向云。 向云笑着点点头,又给她看被褥的花样、茶具要什么图案……诸如此类。 苏蕉儿不厌其烦地指着自己喜欢的那个,实在选不出来,便摇摇头。 直到能问的都问完了,她也没说过一个字。 向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孙太医的话,平日里要尽量多引导小千岁开口,只是两三日过去了,效果微弱。 好在此番有惊无险,只是身上留了些淤青,她皮肉白嫩,看着更明显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蕉儿看完了画,伸手抓过向云手中的最后一张纸,上面却只写了字。 向云回过神:“下月初要在新公主府设宴,这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宾客名单,小千岁瞧瞧?” 苏蕉儿自己识字,倒也不用麻烦其他人,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着。 “都是京中适龄的公子千金,最小的也有十二岁了。” 苏蕉儿认识的人很少,排在首位的赫然是许盛竹与许姝兄妹俩,还有两个庶出的孩子。 除此之外,便全是陌生人。 她感到些许失望,对这府宴也期待不起来。 谁叫她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原本还有一个的。 苏蕉儿放下名单,端起手边的鸡蛋醪糟,小口小口喝着。 陈皇后故意写漏了一人,打算看看女儿的反应,谁知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向云不由问:“小千岁不请温将军了?” 苏蕉儿舔了下嘴角,直直地望着空处,摇摇头。 这倒是稀奇,说起来,往日总惦记着温将军的人,这两日安静得过分。 起初,向云以为是小千岁受了惊吓,一时没想起来。但怎么会公主府宴也不肯请? 苏蕉儿握着汤匙的细白手指轻轻蜷缩一下,那日她握着小蝴蝶睡了一夜,恍惚间又隐约感受到手心的异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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