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见主子总是闷闷不乐,心里也不好受,想说些轻快话:“难得太子殿下没来云安殿守着,小千岁可想出去走走?” 苏蕉儿疑惑地眨眨眼,写字给她看, ——皇兄还在追查绑架我的人吗? “是啊,殿下刚回京,本就有一堆事要处理,实在是辛苦。”向云感慨道。 她侍奉小千岁多年,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有多爱护这个妹妹,此番若是不能揪出幕后黑手,只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苏蕉儿精神好些的时候,已经细细回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且一字一句写给苏涟看了。 只是到底比不上口述方便,细节处难免有遗漏。 苏蕉儿又写下一行字。 ——请皇兄找到她,她救了我,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向云略一沉吟,便知是那位关键时候放走了小千岁的丫鬟。 这又是一处不合情理的谜团。 她露出笑:“小千岁放心,等查清事实,太子殿下自会善待于她。” 不过谈何容易,那几个随行宫人的尸体前日就在乱葬岗发现了,下的是利落干净的死手,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不过,小千岁长居深宫,与人结仇不易。值得冒险来劫持她的人,论起嫌疑,不过就是那两家。 平心而论,楚家与赵家,应该还是楚家的嫌疑重些,毕竟赵呈乐这赵家命根子暂时还捏在苏涟手中,赵太后又缠绵病榻,赵家大概没这个功夫谋划。 想必,今日太子殿下出宫,就是要去楚国公府打探一二。 向云心头亦是遮着一层云雾,正想着事,并未发觉苏蕉儿呆坐片刻,又握着笔开始写字。 ——她那时问我还认识她吗。 向云一愣:“那人这么问的?” 苏蕉儿点点头,又写下一句。 ——可我确实没见过她。 那岂不是说,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小千岁从前见过的人,只是她记性不好,早忘干净了也不无可能! 小千岁此前可没有见过楚家的千金。 向云把纸叠起,匆忙喊来个强健的侍卫,要他出宫去交给太子殿下,心里也忐忑起来。 楚婕若真不是凶手,万一冤枉了人,楚家必定借机发作! …… 小千岁出宫遇险的事虽未张扬,但那日急着找人,不止京城卫兵,各重臣府邸也都发了急报,要他们一有消息,速速上报。 因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这位神秘的小千岁终于进入众人视野。 最先找到小千岁的是将军府,论功行赏,宫中必有厚赐。 各府邸都私下议论了几回,说温大将军本就位高权重,深得陛下恩宠,此功加身,更是锦上添花,恐怕朝中再无人能比肩其风光。 赏赐今日抬到了将军府,奇怪的是,禄安帝与陈皇后各自出了一份礼单,似乎事先没有沟通。 帝后出手甚是大方,即便府里不缺这些金银珠宝,刘管事仍是整理了一上午,才堪堪将东西尽数入库。 他捧着库房出入记录的册子去见温疏水:“将军不喜欢听这些,小的就不念了,一应赏赐全部核对过两遍,将军得了空看看就是。” 温疏水指头在桌面上点了点,嗓音冷淡:“放这儿吧。” 他手里卷着本兵书,却半晌没有翻过页。 刘管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那日小千岁跟着太子殿下回宫,将军心情似乎一直不好,偶尔更是到了肉眼可见的糟糕程度。 温疏水翻开一页账册,淡淡问:“你说,帝后为何赏赐于我?” 刘管事谨慎道:“自然是因为,小千岁遇险,是将军府将人寻回来的。” 实则真正找到人的,是卫兵营里的一名什长。不过人家既然愿意让功,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他。 温疏水摇摇头,眼睛却眯了起来:“如此还躲着我,小没良心。” 说完,却是微微一顿,心里不免觉得有几分怪异,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刘管事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做声。 上午有人探到消息,说宫里拟定了下月初公主府宴的宾客名单,里头没有将军。 就因这事,将军已经坐书房里沉默一天了。 温疏水垂眸随意翻着账册:“太子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刘管事不由腹诽,嘴上说着小千岁没良心,却还要管人家的事,唉,他觉得将军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边探查到的线索,都送过去了,应当是顺利的。”他道,“上午太子殿下去了一趟楚国公府,楚国公不在,负责接待的是世子楚炜。” “查到什么了?” 刘管事惊讶:“小的还没说呢,将军怎知太子殿下确实查到了蛛丝马迹?” 温疏水心情不佳,说起话来越发张狂:“楚国公还算有点脑子,他那个儿子却异常蠢笨,碰上他,苏涟若还探查不出东西来,当真是该退位让贤了。” 这是一口气编排了三个人啊! 刘管事听得手都抖了,忙左右看看,幸好这是在自己府上,周围又没有其他人。 他咽咽口水:“具体线索不知,似乎是指向国公府那位嫡女楚婕,将军,您见过的。” “是么。” 刘管事小心道:“楚家一向视陈皇后一脉为眼中钉,论起动机,并非不可能。” 且不说陈皇后,其子更是直接被封为太子,二皇子却自始至终没有出头之日,楚家作为二皇子外祖,未必不急。 温疏水脑子里浮起许多可能性,微微勾起唇,懒懒道:“是啊,可说到底,执掌凤印的是陈皇后,占据储君之位的是苏涟,楚家若真是狗急跳墙,咬一口小千岁又有什么用?” 刘管事一愣,自愧不如:“将军说的是。那么,不是楚小姐下的手?” 温疏水不置可否,只是道:“且不说是谁下的手,小千岁遇险一事已经不是秘密,若我是楚家……” 他一笑,却带着些看戏的意味:“但愿太子殿下比我想象的聪明些吧。” 忽然,他翻着账册的手一顿。 在赏赐入库的前一页,库房赫然有几件珠宝首饰的支出。 “这是什么?” 刘管事瞥了一眼:“哦,是宋姑娘上回取东西留的档。” 搭在纸页边缘的长指缓缓滑动,最后准确地落在一排字上。 金蝴蝶一只。 温疏水想起,当初他旧疾发作,苏蕉儿上门探望,也送了他一只金蝴蝶,小巧精致,看得出来是她极珍爱的东西。 不过他平日里配饰少,身为武将,配只小蝴蝶更是滑稽,这小玩意儿又容易丢失,便存进库房去了。 温疏水指腹摩挲着那几个字,一直垂着的眼皮慢慢掀起。 那天他心思都在某人身上,还要忙着与她哥哥周旋,也没注意宋如歌是否戴了什么蝴蝶。 难怪与他置气。 他合上账册,皱眉道:“派人去一趟宋家,把如歌叫来。” 刘管事看过那页,记得没什么不妥,虽感到奇怪,但仍是应一声,下去照办了。
第21章 月光轻薄,冲淡了浓重夜色。 苏涟裹着风踏入云安殿,宫女要上前来解下披风,他摆摆手。 “我顺路来看看蕉儿,是睡了吗?” 苏蕉儿一贯睡得早,向云恭敬道:“是,小千岁白日里到处走了走,应该是身子乏了。” 苏涟便也没有再往里走,免得扰人清梦,只是问:“今日可曾开口?” 向云面色欣慰:“共说了三句,想来过几日就完全恢复了。” 苏涟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明日公主府宴,琅儿会过来接她。” “奴婢知道。”向云见他停留片刻就要走,福福身,忍不住问,“冒昧问一句,殿下,凶手可有下落了?” 明日是要出宫去的,倘若那个人还没有追查到踪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苏涟望向殿门外,眸光微闪:“快了。” 走了几步,瞧见宫人拎着一只黑漆食盒从外头进来:“等等。” 宫人忙上前躬身:“奴才见过殿下。” “东西哪里送来的?” 宫人自己也觉得奇怪,迟疑道:“将军府,奴才打开看过,只是几碟糕点。” 苏涟沉吟片刻,伸出手:“交给我吧。” 宫人自然不敢有异议,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对了,不必告诉小千岁。”苏涟叮嘱一声,将食盒交给自己的下属,大步离去。 他有自己的府邸,成年之后便独自住在宫外。 刚出宫,几个下属就迎上来,神色都显得有些凝重,低声道:“殿下,人已经抓回来了。” “先关一夜,明日一早再审。” 下属忍不住提醒:“殿下,那可是楚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咱们也没确凿证据,万一抓错了……” 楚家必定趁机弹劾,事情一闹大,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苏涟仍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淡声道:“无妨,凶手已经落网,可以撤去四处城门的盘查人手。” 这决断下得草率,全不是殿下平日谨慎周密的性格,难不成是因为小千岁遇险气昏了头?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只能照做。 …… “卷荷姐姐,别哭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卷荷是楚婕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那些粗人竟当着她的面将小姐抓走,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院里正一片愁云惨淡,以楚家的门楣,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一个绿裙小丫鬟飞快地跑进来,大声道:“太好了!国公爷回来了!” “国公爷一向疼爱小姐,一定会替小姐做主的!” 卷荷猛地站起来,哽咽道:“太子殿下欺人太甚!我去秉明国公爷,请他将小姐救出来!” 她拿帕子摁了摁红肿的眼睛,一路进了楚国公的书房,垂首跪下,却是一改方才激昂愤慨的语气,恭敬道:“国公爷,两刻钟前,太子手底下的人将小姐带走了。” 楚国公与禄安帝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老了十岁。 他品着茶,问:“如何个带走法?” 卷荷思索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道:“那些人闯入府中,不分青红皂白羁押国公府千金,视法度为无物,猖狂至极,奴婢敢怒不敢言。” 国公爷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满意地点点头,手落在一张新写的弹劾奏折上。 “既然计划顺利,我也不忍婕儿在狱中受苦,叫人连夜安排王袖心出京,途中卖个纰漏给卫兵。” “记住。”他声音略沉,“事情要做得干净,此事皆由王袖心一人谋划,而我国公府,只是平白蒙受冤屈罢了。” 卷荷虽早明白主家的心思,却还是感到背后发凉。 什么王袖心,什么小千岁,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目标,一直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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