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有些无措地停在了原地。 谢钰也在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吗? 他是不是对她失望了,觉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他是不是也恼了她了? 她肺腑犹如火烧一般,两只手不安地搅了起来。 不料谢钰却并未有分毫停顿,他仍是大步向她走了过来,主动把她拥在了话里,嗓音微沉,难得透出几分焦急:“昭昭,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她脖子方才被绳套套住,磨破了一层皮,伤口还泛着青紫,瞧着极为狰狞,谢钰指尖在她颈上轻轻摩挲了下,心疼无比,神色自责,不知不觉皱起了眉。 他的反应在沈椿意料之外,愣了下才道:“没,我没什么事。” 她又忙解释道:“这人在胡说八道,我不是主动来找谢无忌的,这半个月你没有一点音讯,城里都传你生了重病,他们来医馆挟持了我,说突厥人是给你下了毒,只有他们才有解药,要是我不跟他们走你就得死,他们,他们还说我不走就要杀了我师父师母,我没办法,这才跟被他们胁迫上路的,路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跑来着...” 谢钰见她语调急切,心下更生怜惜,把她拥入怀里,轻拍她后背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定是被迫的。” 就算不提儿女私情,眼下他和突厥正打的你死我活,昭昭怎么可能主动投身敌营,给突厥送上把柄?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甚至能猜到突厥是以什么理由威胁昭昭的,若非他大半个月杳无音信,想来昭昭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奸计,更不至于遭受这些委屈,念及此处,他心中愧疚更甚。 沈椿眼眶有点发热,反手也回报住了他,在他怀里呜呜哭了几声。 她哭着哭着终于反应过来,也不顾脸上还挂着泪,重重在谢钰背上拍了下:“不对,你没中毒啊?!” 见她终于开始翻旧账,谢钰也只能苦笑了下,坦然认错:“是我的不是。” 他微微拧眉:“谢无忌是细作出身,边关细作猖獗,甚至胆大到给我这个主帐下毒的地步,我为了查出细作,这才将计就计佯装中毒,为了保密,就连贴身之人都不能告知,自然也无法写信了。” “后来收到消息,你被谢无忌的人带走,我便亲率部曲直追了过来,这一路忧心你的安危,幸好你安然无恙。”他微微出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从今日起,你先随我留在云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沈椿没回答,却搂他搂得更紧了些。 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见两人紧紧相拥,都识趣地背过身去,他们的态度随着主人,既然谢钰笃定沈椿和谢无忌没有私情,他们自然也是信的。 还是长乐轻咳了声,提醒:“大人,夫人,咱们还在突厥营地范畴,还是趁着夜色赶紧动身吧,若是白日被突厥斥候发现,咱们怕是不好走了。” 沈椿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把谢钰推开。 谢钰并未回避,抱着她上了马,一行人不敢冒进,沿着林间小道四下穿行,终于在天色即将大亮的时候,隐隐约约窥见了出口。 长乐长长出了口气,一拍马臀便上前探路,谁料刚走到路口,马蹄突然一弯,将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马腿上夹着捕兽夹,一看就知是有人专门设下的陷阱,长乐抽出长剑,大喝道:“有人埋伏,快退!”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冷笑:“这就想跑?把我这儿当成了你家后花园?” 话音刚落,二十几道身影便从路口的密林处现了身,为首之人一身黑衣,劲腰被革带束紧,他转头看向谢钰,冷笑了声:“老三,别来无恙啊,你这个不速之客来到我的地盘,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好好招待你,怎么?你这就要走了?” 谢钰还是一脸淡然,好像对谢无忌的现身并不意外:“你故意放走昭昭,难道不是为了引我出来?既然早有所料,又何必称我为不速之客呢?” 谢无忌一脸皮笑肉不笑:“昨天斥候来报,说有个和你极其相似的人闯入了我的营地,只是闯入之后就不见踪迹了,我本来还不信的,今日一见,居然真的是你。” 谢钰中毒,半死不活地在床休养是实打实的事儿,他本来不信的,但转念一想谢钰性情,假装中毒之后,知道沈椿有难,特地带人潜入也并非没有可能,为求稳妥,他特意想法儿引他出来,谢钰果然上钩了。 他们兄弟,实在太过了解彼此了。 沈椿听两人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听懵了,这会儿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冲谢无忌喊道:“你撒谎!!你骗了我!你根本就没想放我走!!” 她想到自己居然诓了谢钰,害的谢钰落入敌手,她心下又惊又怒:“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这辈子骗了我多少次,你到现在了还在骗我!!” 谢无忌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微僵,喉结滚动了下,小心地道歉:“小椿,对不起,我向你保证,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骗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个枭雄人物,神色居然带上了几分恳求。 他垂下头,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一般:“我可以发毒誓,我要是再敢骗你一次,立马以死谢罪,但我真的不能让你走,你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了,这次回到突厥之后,我便不用再受制于人了,我会杀了老可汗,这样谁也管不到咱们了!” 他似乎哽了下:“你知道这世上无一人爱你的滋味,你该是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 他明明已经二十六了,有些东西却永远地随他留在了十六岁那年,一直不曾长大。 沈椿又急又恨,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根本不会悔改的,从小你便骗我是谢钰,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你,一直是谢钰!” 这话仿佛一把利刃,精准无误地贯穿了谢无忌的心脏。 他仿佛死在了这一刻,感受不到呼吸心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谢钰也随之获得了新生,怔怔地看向她,不知所措。 这一刻,林间的鸟鸣声都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三人,只有沈椿恼怒得呼哧呼哧喘气声。 谢无忌最先回过神,望向谢钰的眼里止不住地满腔杀意,他一脸戾气地道:“动手!” 谢钰紧跟着醒神,微微挑了下眉,忽然打了个呼哨,嘹亮的响声穿云破雾,惊起了一片飞鸟。 紧跟着,灌木丛里,高大的树干上,石头缝里,忽的钻出了十几个弩手,他们端着弩 机,稳稳地对着谢无忌一行人。 谁都知道神 机弩天下无双,是突厥铁骑的克星,哪怕弩手人数少于谢无忌带来的亲卫骑兵,也能凭借优势占据上风——谢钰竟然提前埋伏好了十几个弩手接应! 谢钰面色极冷:“你让不让?” 谢无忌冷笑了声,一把拔出长刀:“杀!” 竟直奔着谢钰袭了过来。 谢钰也不再留情,一轮弩机齐射,突厥骑兵便如韭菜一般倒下一片,趁此机会,谢钰带着沈椿纵马出了山道,至此便进入了晋军辖区! 很快就有晋军接应,护着一行人顺利入了城,又给 沈椿换了辆马车,沈椿劫后余生,简直身心俱疲,靠在谢钰怀里半天不想动弹。 她想起自己依稀间,看见谢无忌身上中了一箭,她忍不住撩起车帘,远远地回头看了眼:“额...谢无忌,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对谢无忌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恼恨他屡屡骗自己,她恨不得让他出门摔个狗吃屎,吃汤饼吃出个大苍蝇,去茅厕跌进粪坑里,另一方面,这人的确是她小时候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她就算不再喜欢他,也并不想看着他他年纪轻轻地就死了。 谢钰扳过她的脑袋,不咸不淡地道:“你的天涯海角命大得很,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废了半天的功夫,沈椿才想起天涯海角这个四个字哪来的,她一阵无语:“多久的事儿你还记得呢?” 她想了想:“我要是心里还惦记着他,刚才何必又选你呢?我就是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 谢钰不过逗逗她,他微微一笑,附和她:“我也不想见他就这么死了。” 他见沈椿怀疑地扬起眉,心平气和地解释:“老可汗在突厥积威极重,谢无忌是后起之秀,实力也不容小觑,祖孙二人眼看着嫌隙越来越大,二人内斗,对关内百姓百利而无一害。” 昭昭既然言明了选择他,曾经的那些嫉恨私怨也都随之远去了,他心境平和:“从私心来说,他是我兄长,我也不想见他就此身死。” 他深知齐家的道理,只有兄弟方能光耀门庭,他这一系子嗣单薄,他年少时,是真心想让谢无忌能够一展宏图,归心于本家。 谁知人事无常,兄弟二人都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当然,”他淡淡道:“若他继续执迷不悟,危害江山社稷,我也会亲手了结了他。” 盼着他好是真的,想杀了他也是真的,谢钰就是这么一个分明至极的人物,沈椿叹了口气,这才不说什么了。 她脸上一暖,谢钰手掌摩挲着她脸颊,微微笑道:“昭昭,方才在林间,你说你喜欢的是我,我心里极是欢喜的。” 沈椿有些不习惯他这么起腻,她脸上发烫,别过脸含糊道:“我是话赶话说的...” 谢钰的欢喜毫不掩饰,直直地盯着她看。 沈椿都给他看毛了,含羞怒道:“你能不能别看了!都老夫老妻了,没见过我是咋地!” 谢钰胸腔震动,极力忍笑,哄她道:“昭昭,再说一遍吧,我想听。” 沈椿装傻:“再说什么?” 谢钰双眉一敛,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椿闹不过他,只能低下头,嘴里飞快地过了句:“我喜欢你。” 谢钰似有不满,晃了晃她的身子:“太轻了,我听不见。” 哪有这样逼着人说喜欢他的!沈椿忍无可忍:“你讨厌,我不会说!” “无妨,我教你。”谢钰当真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起她来:“沈,椿,喜,欢,谢,钰。” 沈椿吃逼不过,只能跟着重复:“沈椿喜欢谢钰。” “声音再大一些。” 沈椿拔高了嗓子,喊出声:“沈椿喜欢谢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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