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难受,等不到明日了。阿瑶给我揉一揉吧。”凌琛闭上眼,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袁芝瑶一愣,“我以为侍郎不喜欢的。那阿瑶给你揉一揉吧。” 素手抚上眉峰,轻柔按压。 其实凌琛哪里有如此受不住苦,不过是想要与袁芝瑶多相处一段时日罢了。随行那些小兵小将献的殷勤,看得凌琛心中警铃大作。 “阿瑶知道,若不是为了照顾我和琴儿,车马不会行得这样慢的,兴许这会儿还走在路上呢。是我们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袁芝瑶轻启红唇,在凌琛耳边轻声说道,“侍郎放心,等到了蜀城,阿瑶便不会再麻烦你了。” “此话何意?”凌琛呼吸一滞,蓦地握住袁芝瑶的手腕,将它从额间移开,转头仰脸问道。 袁芝瑶看着握在自己手腕处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脸颊一热,低声说道:“阿瑶都想好了,等到了永乐,租个房子,再用剩下的钱开一个算命铺子,温饱总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身为我的婢子,不住在我府中?” “都说侍郎的府中婢子无数,阿瑶本就手笨脚笨的,想来是用不上我的。侍郎将阿瑶带离蜀城,阿瑶感激在心,但我有自知之明,自然知晓并不是因为侍郎离不开阿瑶,而是因为你是个好人。侍郎放心,阿瑶不会赖着你的。” 且不说凌琛的府上根本用不上自己,就算能硬给她安排个活计,她也不愿意将来看着凌琛与其他娘子在自己眼前卿卿我我。 不如离开,不如不见。 “谁说用不上?府中还缺个会推拿按乔的,还缺个……会算命的。” 袁芝瑶哭笑不得,哪有人家需要算命的婢子的? “侍郎若是想算一卦,来阿瑶开的铺子便好。至于推拿按乔,这个简单,若是侍郎府中的奴婢想学,阿瑶可以教她。” 凌琛烦躁地将袁芝瑶的双手放在自己肩上,想了想说道:“你刚才所说,等到了永乐再议。我累了,服侍我更衣入寝吧。” 袁芝瑶应了是,将凌琛外衫褪去扶至床上。 “侍郎早些歇息,阿瑶退下了。”袁芝瑶今晚约了教琴儿阴阳五行的,她不想食言。 可凌琛却偏不让她如意,“也不知这香有没有用,待我睡着了再走吧。窗边有个榻,你可在那休息。” 于是,一刻钟后,当屋内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袁芝瑶轻声问道:“侍郎睡着了吗?” “尚未。” …… 又过了一刻钟,“侍郎睡着了吗?” “尚未。” …… 袁芝瑶心中叹了口气,她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困意渐渐袭来。 呼吸声清浅匀称,似乎还带着点芬芳。凌琛站在榻旁,低头看着早已沉沉睡去的袁芝瑶。他轻手轻脚走到桌旁,借着洒进屋子的月光,抬笔写道:青松启。府中奴婢皆已赏赐一年有余,现令你尽数遣散,不得有误。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凌琛每晚都要找借口将袁芝瑶留在屋内。随行的官兵渐渐明白了些什么,不敢再刻意接近她。 袁芝瑶不傻,她能感觉得出来凌琛对自己的不一般,可总是不断告诫自己,凌侍郎不过是暂时还未习惯身边没有人伺候罢了,等到了永乐就好了。 况且,一想到以后在永乐,便无法日日见到凌侍郎了,袁芝瑶心一软,便任由他说着蹩脚的借口,也不拆穿。 这样的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该当好好珍惜的。 * 此行路途虽遥远,但日子过得却很快。 袁芝瑶就这样一路从南到北,看遍了秋季的景致。 又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永乐。 尽管已经渐渐入冬,但还未到万物凋零、萧条肃杀之时。永乐城里,路两旁的树尖上还挂着稀稀落落的叶子,冷风一吹,不时掉下几片黄的红的。 马车在一个客舍前停下,凌琛低沉的声音传来,“阿瑶,到了。” 袁芝瑶提起裙裾,掀开前头的车帘,素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紧,小心翼翼地带着她下了马车。 北风一吹,袁芝瑶白嫩的小脸和鼻尖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粉红。 凌琛解下身上穿着的玄青袍子,披在袁芝瑶的身上,又紧了紧,“今日你先和柳娘子住在客舍中。” 袁芝瑶抬头,微微点了点。身上的袍子阻隔了寒意,将袁芝瑶包裹得暖洋洋的,不时从颈窝处蒸腾上来的热气还带着凌琛身上甘冽清爽的味道。 “侍郎是要回去了吗?”袁芝瑶问道,说话间,白色的雾气袅娜升起。 “不急。你先回屋收拾好,我带你在永乐城转一转。” 自上一次给青松去了书信,命他遣散府中奴婢后,凌琛便再也没有收到回信了。凌琛知晓此事不易,需花费些时间和银子,但大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有回音,凌琛担心有什么变故。 他让余平湘先替自己回一趟凌府,探探虚实。若是府中奴婢都已遣散,明日再让阿瑶回府不迟。若是出了变故还未遣散,等他处理好此事再将阿瑶接来。 凌琛坐在客舍的大堂中等着袁芝瑶,他喝着小二端上来的热茶,心中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 离开永乐时还是夏日时分,转眼间便到了冬季。凌琛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心似乎栓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她好像还不知晓罢了。 一炷香的功夫,袁芝瑶将将收拾好行囊,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厚衣裳,快步下了楼。 总归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到了个新的地方,陌生和恐惧感便会被好奇心掩盖。 袁芝瑶与凌琛走在永乐的街头,她瞪着一双杏眼,左瞧瞧右看看,被风吹得眼眶含起了水汽也不愿意眨眨眼。 “侍郎,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街面上,一个老妇人支了个摊子在烤面饼,台面上还有个热气腾腾的盆子,里面盛满了油亮的肉沫。香味从那里飘出,摊前已经等着三俩年轻的小郎君。 只见老妇人手脚麻利,从炉中拿出一个饼,从中割开一个口袋,再将剁碎的肉沫塞满,用油纸一包,小郎君接过来后满脸的餍足。 “肉夹馍。永乐特有的面食。” 凌琛见袁芝瑶的眼珠子都快掉进那面饼中了,轻笑一声,拉着她走到摊前对老妇人说道:“阿婆,来一个。” 几个小郎君侧目,见到袁芝瑶后都不由地愣在原地。永乐并非没有好看的小娘子,可袁芝瑶的美,带了点南方的温婉,犹如四月的春风,吹得人浑身舒畅。 袁芝瑶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她眉眼温柔盯着那即将出炉的炊饼,小巧又挺巧的鼻尖红红的,双手靠近散发着热气的炉子,互相蹭了蹭,好像一只可爱的兔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梨涡浅笑着。 凌琛眉头一挑,便挡在了袁芝瑶和那几个小郎君的中间。 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去蜀城又清减了些更显得棱角分明,身形挺拔,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几个小郎君见了,悻悻地瘪了瘪嘴转过脸去。 “阿婆,你帮我们对半切开吧,这太扎实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声音婉转软糯,老妇人抬头,看到这一对璧人,笑呵呵应了是。 “小娘子是个心疼人的,还给自家郎君留一半呢。” 袁芝瑶红了脸,刚想摆手解释,凌琛浅浅一笑,接过老妇人手中的肉夹馍,扬声说道:“凌某有幸。多谢阿婆。” 袁芝瑶高兴地捧着半个肉夹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阿婆支的摊子不过是这条街上不起眼的一个。 袁芝瑶环顾四周,感叹着这都城就是不一般,城内街道宽敞,即使在这略显寒冷的冬日,也行人如织。铺面和小摊子不计其数,除了有诱人的吃食,还有好看的衣裳,还有各种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和珠宝首饰。 “天渐冷了,你从蜀城带来的衣裳怕是不够,今日便多备几件吧。” 凌琛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下脚步,他也不懂如今小娘子喜欢的花色和款式,只能随意在城中找了家人最多的铺子。 袁芝瑶一眼望去,便被里头一件火红的袍子吸引。袍子上面绣着好看的黄白色梅花和鸳鸯,袖口和帽缘缀着雪白的狐狸毛。 过去在袁府,阿娘总是挑些颜色淡雅的布匹给她做衣裳,就是怕太过惹眼,遭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她其实喜欢的是什么颜色,并不重要。 “喜欢吗?”凌琛见她盯着那件袍子移不开眼,问道。 袁芝瑶点点头,“喜欢。阿瑶最喜红色,可从来不敢穿。” 于是,下一秒,本还悬挂着的袍子便被人取下,袁芝瑶眼前一暗,顿觉肩上一沉,那袍子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袍子遮盖了她的身躯,独留下一张白里透着红的小脸,堪堪从雪白的狐狸毛中钻出,瞪着一双杏圆的眼睛看向凌琛。 “好看吗?”袁芝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好看,红色衬你。以后喜欢什么便买什么,这里是永乐,再没有人能拘着你。” 怎能不好看呢,凌琛觉得自己又深陷了一点,满心满眼都是她。 * 永乐城南凌府中,青松估摸着主子这几日也要回来了,便每日都虚掩着凌府的大门等着。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在园中修建着枯枝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晃眼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松丢下手中的活计,冲上前,在看到是余平湘后,又堪堪止了步。 “平湘哥,怎么是你啊?主子呢?” “小青松,你的心里就只有你主子吗?这么久不见,怎的不想我?亏我还日日思念着你!”余平湘揶揄道。 “自然是想的,你们离开这么久,天知道青松是怎么过来的。所以主子去哪了?”青松锲而不舍地问着。 余平湘却不回答,他看着园中一地的枯枝和修剪的工具,又快步往府里头走去,东边一个屋推开门瞧瞧,西边一个厢房推开门看看。 青松跟在他后头,“哎哟!平湘哥,这是在作甚?你该不会是奉旨来抄家的吧?” 余平湘在青松的脑袋上轻轻一拍,“说什么呢。那些婢子都遣散了?” “你是在找她们啊?前两日刚全部遣散。既然主子有令,那我必须在他回来前给一个满意的结果啊。平湘哥,你都不知道这有多难。我……”青松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止也止不住。 余平湘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了青松的唇瓣,“嘘,和你家主子说去。和我说太多就不礼貌了。” 青松悻悻地闭了嘴,复又小心翼翼开口,“那……主子何时回来?” “很快,洗干净等着吧。”余平湘背朝青松挥了挥手,阔步离开了。 * “阿琛!阿琛!”余平湘终于在城中心的铺子中看到了凌琛。他边喊着,边一路小跑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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