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芝瑶的笑意便僵在脸上,随之慢慢消散。 她慌乱间拿起柳琴儿丢来的糕饼,轻咬了一口,掩饰着不自在,“他是主,我是仆,还能如何?这几日侍郎忙着进宫面圣,我也忙着命格堂的事儿,极少碰面。” 又转移话题,“哎,这糕饼真不错,琴儿你快尝尝!” 柳琴儿察觉出不对劲,她盯着袁芝瑶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夺过她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糕饼,“别岔开话题。你和凌侍郎可是发生了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不一般?也从未将你当做真正的婢子。就算是,你凭本事吃饭,奴婢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不过是一时玩儿心起罢了。这种不一般哪能长久。”袁芝瑶将脸颊旁滑落的碎发挽到耳后,“琴儿,不说我了。你如今身契在余少卿手中,他可有说你的贱籍该如何?若是要娶你,也该先为你脱离贱籍。平反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儿,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柳琴儿先是叹了口气,后听袁芝瑶说起余平湘,脸颊一红,嗔怪道:“什么娶我?阿瑶莫要乱说!只是,平湘确实也说过,他虽会为阿耶平反,但那不是容易的事。如今唯一的一条路,便是花银子脱籍,可个中门道想来也不易。姑且看看吧,我如今在余府也没什么不好,总归是不用去教坊,不用被迫做人妾,也不用忍着恶心看一府的女子为着个男人做下作之事的。” 袁芝瑶点点头,“也好。原来你是打算长住在余府的,看来余少卿确实对你不错。” “阿瑶可是要搬出凌府?你若觉得一人住着害怕,我便去陪你。反正余府倒也不缺我一人。” 袁芝瑶摆摆手,眨了眨眼,笑道,“那倒不必,我怎忍心让余少卿独守空房呢?我的命格堂也还未开张,等步入正轨,手中又有余钱了,便找个小宅子搬出去,一个人也自由自在。” “好好好,只要你喜欢。” 二人正聊到兴起,屋外响起情绪高昂的声音,“琴儿,琴儿!我今天托人打听了,你的事儿花点银子便成!” 原来是余平湘,他一路小跑到柳琴儿的厢房外,任凭小厮追在后面喊着“主子您慢点,有客人”,也不停步。 余平湘堪堪止了脚步,在看到来客是袁芝瑶后,一笑,“袁娘子,是你啊!打扰你们说体己话了。” 袁芝瑶起来,朝余平湘福了福身,“余少卿,我来看看琴儿。” “往后你多来府上,琴儿一个人也闷得慌。阿琛那儿我会去说的,省得他天天的将你养在凌府中也不让你出府,恨不得拴在他腰间。”余平湘嬉笑道。 柳琴儿见袁芝瑶变了变脸色,忙岔开话题,“你说我的事儿可是脱籍的事儿?” “正是,总之你无须担心,我会先给你脱籍的。你父亲的事,也迟早会有眉目。”余平湘温柔地看着柳琴儿,眸中的倒影早已容不下其他人。 袁芝瑶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方才将余平湘从痴迷的状态中拉回来。他尴尬一笑,忽而指着袁芝瑶送来的糕点说道:“这可是袁娘子送来的?人来了便好,还拿什么东西啊。” “琴儿,你若是爱吃,我明日也给你买这家。” 柳琴儿娇嗔地白了余平湘一眼,“全永乐城的糕点铺子都快被你买遍了,我只有这一张嘴,什么时候能吃完啊?” 袁芝瑶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这二人,自己的到来似乎叨扰到了他们,“琴儿,余少卿,阿瑶的铺子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次便匆忙一叙,等铺子开业了,请二位赏脸莅临。我今日就先走了。” 离开余府时,袁芝瑶站在临街大门外回眸看了好久。琴儿终究与自己是不一样的,她本就是朝廷命官的嫡女,生来就备受宠爱,虽然如今还是贱籍,但她的才情她的见识,终归是与余少卿相配的。 而自己呢,尽管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可偏远蜀城如何与永乐相比?又是个不太受宠的庶女,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会,凭什么以为凌侍郎会真的喜欢自己?就算凭自己这张脸,容颜易衰,不过昙花一现。 袁芝瑶离开后,柳琴儿担心地将今日之事与余平湘说了。 “你说可是他二人出了什么问题?” 余平湘“啧”了一声,无奈道:“阿琛这个人我了解,若非真心喜欢袁娘子,断不会与她有任何瓜葛的。但他的毛病太多了,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早已认定了袁娘子,就是不说清楚。我早就提醒过他,他这样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不行,我得去劝劝他,我不能看着两厢情愿之人因为没长嘴而永远失去对方。” * 命格堂那儿,青松和修竹忙活了一天终于是将铺子简单布置了一番,就待选个良辰吉日开张营业了。 几人回到凌府,又是天色昏暗之时。 今日凌琛倒是已回到了府上,他见袁芝瑶回来,眉头紧锁,将她拉到房中,拿出一张请柬,“阿瑶,三日后,与我一同到工部尚书宋安堂府上赴宴。”
第35章 袁芝瑶疑惑,朝廷命官家中设宴,她一个奴婢为何要去? 袁芝瑶拿起那张请柬,其中写道,一来请凌侍郎至府上赴宴,一同商讨肃北赈灾一事。一来想请凌侍郎新来的婢子一同赴宴,听闻她是蜀城人,权且让她当个代表,就宋某治下不严致蜀城百姓伤亡一事对其略表歉意,好让宋某心宽。另又听闻这婢子擅长算命术数,新的算命铺子就要开业了。宋某想讨教一二,若不巧无法赴约,宋某等那算命铺子开张了再自行去叨扰。 袁芝瑶眨巴着眼,“侍郎,阿瑶可以不去吗?我不清楚这宋尚书下属究竟做了什么,但蜀城一事,关乎人祸,也关乎天灾,况且阿瑶一人怎代表得了蜀城全城百姓?若是宋尚书想来命格堂算卦,阿瑶随时欢迎。” “不可!”凌琛厉声拒绝,“我和他的纠葛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担心他会去命格堂找你麻烦,不如随我亲自赴宴,到时候我在场,想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阿瑶,你可能答应我?” 袁芝瑶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此人想要为难自己,也不好在府上发难。 索性命格堂开张的日子是在五日后,并不会冲撞。若是开业那日这人派人来闹事,反而得不偿失。 于是这几日,倒也闲来无事,袁芝瑶带着修竹在命格堂周边转了转,与各个店铺的掌柜打好关系。 之前租铺子时给免费算的几个掌柜见了她,都热情地迎上前,夸赞袁芝瑶算得真准。 其中一个成衣铺子的张掌柜,见到袁芝瑶,恨不得跪下感恩戴德。 袁芝瑶那日说他可能两日后有血光之灾,建议他多行善积德,两日后那天避开路上车马,也许能化险为夷。 起初张掌柜对此嗤之以鼻,以为袁芝瑶就是个胡乱说话的,但鉴于并未花银子,便也没当场发难。可有些话听进耳朵里,便犹如一粒种子生根发芽,想忽略都不行。 所幸行善积德并不是个坏事,于是张掌柜那几日见着街面上一些可怜人便施舍些吃食,又将铺子压库底的成衣拿出来分了分。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从张掌柜卯时出门到酉时回府,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张掌柜走在永乐大街上,行人零星,他心中自嘲,江湖骗子的话自己倒还当真了。 突然,不知从哪个小巷中传来马蹄疾行声,张掌柜四下观望,并未见车马的影子,但他忽地想起袁芝瑶的话,心开始狂跳。 张掌柜终于还是决定再信一次,他朝街边一家尚未关门的食肆里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觉耳边有马蹄声渐近,有风声呼啸而过,紧接着是有人哀嚎的声音。 他朝身后看去,有个郎君被马冲撞飞了出去,此时正躺在青石板上哀嚎。 张掌柜此时心有余悸,若没有躲开,自己想必也与此人一般遭此横祸。 袁芝瑶听张掌柜说完,倒也不居功,“那是因为张掌柜乐善好施,老天在帮你呢。阿瑶不求什么,张掌柜若是得空,将来来铺中买衣裳的小娘子,介绍几个到我那命格堂中,便好。” 忙活着命格堂一事,三日倒也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去宋府赴约的日子。 袁芝瑶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低头垂眼,跟在凌琛的身后便去了宋府。 宋府闹中取静,从门面看,里边应该是不小的。拾级而上,门廊处蹲坐着两只石狮子,形态威严张狂,睥睨着众生。 凌琛向开门的小厮递上拜帖,一炷香后,方才有人打开大门将二人迎进去。 袁芝瑶从进府开始,便认真观察着宋府的吃穿用度和景致,不愧是尚书府,比起凌府和余府,气派不少。 宋府中的下人个个姿色不凡,穿的戴的走出去任谁都以为是哪个小有富贵的人家。 袁芝瑶跟着小厮进府,光走到会客正厅,就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一路上遇见的下人莫说上百,倒也有七八十人。 这宋府中,想是一盆花都比那普通人家的儿女要金贵得多吧? 不远处传来苍老又浑厚的声音,“凌侍郎,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请坐。” “宋老!”凌琛换上笑脸,热情地与宋安堂寒暄着。 袁芝瑶自听到这宋府主人的声音后,便低下头不去看他,生怕冲撞了贵人。 直到宋安堂问道:“这便是你府上那婢子?” 她才微微颔首,福身道:“宋尚书万福。” “抬起头来。”宋安堂的声音响起。袁芝瑶不得已,缓缓抬起脸,在看到宋安堂的面容后,袁芝瑶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这不是那晚在杏花楼看到的老者吗?也就是说,那个好看的小娘子今日也会在? 宋安堂在见到袁芝瑶的面容后,惊了一惊。这容貌,与妍儿相比,不相上下。但与妍儿不同的是,自带了一股清澈纯净的味道,让宋安堂竟有了想要摧毁的冲动。 他察觉到袁芝瑶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顿时来了兴致,“你我二人可是见过?为何你如此讶异。” “阿瑶不过一个奴婢,哪里有机会窥见宋尚书的真颜。阿瑶斗胆,总以为能官至尚书,想必已是耄耋之年,方才抬头见到宋尚书真颜,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凌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阿瑶学坏了,竟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宋安堂听得心中妥帖,他捋了捋胡须,哈哈笑道:“凌侍郎啊,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何要将这婢子不远万里从蜀城带到永乐了。果然机灵得紧!” “你……叫阿瑶?听说父亲原是蜀城第一算命大师?可有继承衣钵?”宋安堂问道。 袁芝瑶按下心中的不耐,一一回道:“奴婢袁芝瑶,父亲在蜀城确小有名气。阿瑶惭愧,学了点父亲的皮毛,说继承衣钵的,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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