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徽拿来几包沉甸甸的东西,示意褚岁晚绑在身上,见她没动,便出声解释道:“这里面是一些鹿血,外面天寒,必要时可以热热身,要是有意外,也可以减缓一些冲击。” 此话有理,褚岁晚点点头,接过布包绑在里衣。 走到营帐外,白苏见到他们,先是仔细察看他的公子有没有穿好保暖的衣物,又朝褚岁晚道:“都……你可要好好保护公子,不然我就,我就——” 语气磕磕巴巴的,小脸通红,别扭的很。 褚岁晚觉得新鲜,揶揄的问他:“你就怎样?” 白苏涨红着脸:“我就哭给你看!” 褚岁晚低头笑了一声,走到白苏面前,弯下腰,充满笑意的眼神扫过,白苏退后一步,闭上眼睛,手挡在胸前。 “你、你要干嘛,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欺负我。” 白苏怎么也想不到,先前求药的少女,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晏清将军。 她不会还记着他之前捉弄她的仇吧。 白苏痛哭无泪,然只是额头落下一抹冰凉的触感。 他刹间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极富冲击力的美貌,在他的瞳孔放大,对方伸出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一触就离,接而歪头笑着应下他的话。 “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公子的。”褚岁晚弯着眉眼道。 白苏呆愣地抬头贴在额头,感受到那抹未消的冰凉,他脑中浮现出一些女子体寒带来的种种症状。 天又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了。 褚岁晚转身后,很快上马,整装待发,面前却骤然拂过一阵风,只见白苏气喘吁吁的跑到马前,递过来一个荷包。 “拿着,冷就吃一颗。”语气比方才还别扭。 褚岁晚眨了眨眼,接了过来,才问:“这是何物?” 白苏蠕动了几下唇,不敢看旁边公子看来的目光,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你别管是什么,吃就对了。” 这是先前公子替一位体寒姑娘研究出的暖丹,有疗程,那位姑娘吃完,还剩了一点,他就收集了起来。 现在拿来给她,也算是物尽其值。 就是公子不要怪他借花献佛才是。 褚岁晚见小少年说完后,就噔噔转身跑了,就没在问下去,倒是邬徽在旁边提了一嘴。 “这应该是暖身体的,无害。” 他记得先前研制暖丹,还剩了一些,不过要彻底消去体寒,还要有一个疗程,这几颗还不够。 邬徽察看了一下褚岁晚的气色,心下有了打算。 褚岁晚闻言,有些意外,向邬徽道谢:“之后还望邬公子,帮我给白苏说声谢谢,我应该难见到他。” 她想起刚刚少年别扭的神情,忍不住又笑了笑。 只是褚岁晚没有想到,劫粮过程,邬徽竟趁空 隙,刺了她一刀,她带去的兵也被策反,连同乌古兵一起,把她逼到了悬崖。 这也是先前她和奚云祉坠落的地方。 邬徽步步紧逼,等到崖边,褚岁晚被一掌,推落倒向身后的万丈深空。 咔嚓—— 思绪回正,褚岁晚低头,移开鞋底,枯枝断成几断,而胸口大片红色的血花,不过是爆裂的鹿血袋。 乌古兵很谨慎,就算她掉下悬崖,也在这崖底寻了两个昼夜。 那时,她就藏在雪堆里,靠着鹿血,熬到乌古撤兵放弃搜寻。 邬徽突然叛变的原因,尚未得知,但这鹿血是他给的,剑入的位置也正正在有血袋的地方。 她离开了大部队,刚好方便行事。 军队也还有李广几位副将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害怕得知她“身死”消息的家人朋友,能不能承受得住。 此时,京城。 晏清将军落崖的消息席卷朝野上下,群臣们交头接耳,有不少人上书,提议去和乌古谈和,送位公主去和亲,毕竟现在实在无将可出。 仁宣帝直接当着群臣的面,把托盘上的一堆奏折扔在了地上。 尖锐的折角,坚硬的地板,交混出的声响,很刺耳很突兀,刚刚还不断的纷论,戛然而止。 他们噤若寒蝉,小心翼翼抬头。 便见帝王从龙椅上起身,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们,气度与背后璀璨宏伟的腾龙图浑然一体,威严尽释。 “大凉的战火,从不需要和亲去平息。” 说到此,威目越过乌压压的人群,晲向殿外雾霭沉沉的天空,平静的语气带着无视一切的傲气。 “不过是一群鼠雀之辈,何须惊慌?” “尘埃未落,焉知成败。在风中飘扬的旗帜,只会是大凉的军旗。” “朕相信,”仁宣帝的视线再度落在群臣上。 “你们也要相信。” “臣等谨遵圣意。” 百官齐接拱手下跪,浩大的合声绕梁不散。 之后,又过了三日,褚岁晚落崖的消息瞒不住,还是传到了南关。 “你说什么?”奚云祉闻言,擦剑的手顿住,指尖被锋利的剑刃割出一道口。 青枫瞧见主子的表情,心里虽然也是忐忑不安,嘴上还是安慰道:“殿下,褚都督那么厉害,说不定是障眼法,而且就算真遇到什么,以都督的智谋,也定会化险为夷。” 眼看和霖霪国又要开战,主心骨可不能乱。 奚云祉掀起眼皮:“去把中郎将喊来。” 语气淡淡,褐眸却幽深冷寂,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仔细看,青年的手还在发抖。 他的内心,早已翻起巨浪。 中郎将和秦萧有旧仇,此次随军,意图昭然若揭,也是因为有恩怨的缘故,他作战的招数从不给敌人透气,有种迫切的狠厉。 但秦萧诡计甚多,又喜欢用蛊偷袭,虽然有邻国南疆的帮助,终归防不胜防,眼下霖霪是败场多,可大凉的死伤几乎与霖霪相差无几。 这样的战况下,快局要打,却不能全是快局,不然难免会被敌人利用。 所以奚云祉有时和沽白槿意见一致,有时又相左。 前不久,两人刚刚结束谈话,中郎将面色发沉的离去。 如今殿下要喊他来,青枫很快想明其中关系,他有些着急地道:“殿下,使不得啊,褚都督她——” “我知道。”主将打断他的话。 接着话锋一转:“可是我怕。” “青枫,我知道她很厉害,可是我害怕。” 奚云祉无波无绪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恐惧。 他害怕失去晚晚。 他也怕晚晚会害怕。 青枫何尝见过主子这般模样,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径直往中郎将所在的营帐走去。 另一边,北关驻守地。 几日来,李广一改平常笑嘻嘻的娃娃脸,见人就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不久前它轻而易举的,就把一张木桌裂成几片木板,唬得那些想乘机搅浑水的人,都收紧了尾巴。 有人忍不住,张口说了几句主将的坏话。 下一秒,本来还在训练的士兵,像是背后长了耳朵似的,唰一声,动作整齐划一看过来,眼神如狼似虎。 他还想说什么,脸颊就过一阵利风,紧接着头皮一痛。 一支箭带着他迎风的半簇头发,一同插在耳旁的木板。 他惊魂未定的抬眼,只见跟着主将来的两褚家婢女,直直的看着他。 此时,其中平日比较安静的婢女慢慢放下弓,黑白分明的瞳孔,满是冷寂,她旁边的人,也在蠢蠢欲动,摩擦着拳脚。 他不自觉吞咽几下唾沫,离开时一步三回头。 而碧月和秋露,已经在计划找个麻袋,把这些人绑去打一顿。 乌古大营这边,气氛就显得轻松极了,褚岁晚潜入时,里头还在莺歌燕舞。 她弯着腰,贴近人影幢幢的营帐,敌军大将嚣张的嗓门传出来。 “先让弟兄们好好放松一下,甭管那个霖霪国的使臣,话说的那么好听,其实还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想着借我们的手除掉大凉的少将,后面攻下大凉,就随便给我们点甜头打发我们。” “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下一个大凉。” 乌古大将嗤笑了一声,肩膀放松,靠在狐狸毛的座椅,而后随手扯过一个衣着清凉的舞女,圈在自己怀里。 “不如现在好好享受,反正我们又不急。” 好处都给霖霪拿,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想起霖霪还陷害他们杀了大凉的皇子,乌古大将眼底就阴鸷横生,手愈渐加大的力道,使得舞女的肌肤浮现片片青紫。 周遭更是混乱不堪。 说是舞女,其实她们动作僵硬,跳的根本不成舞步,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骇人的红印伤口。 不远处她们的家人,屈辱的跪在地上,被乌古士兵当成座椅,坐在身上。 弦妙乐音之下,是死死咬住嘴巴的呜咽,是充斥着恨意的通红眼睛,是为了家人能够活下去的忍耐。 慾·念传散在每一处角落,同时滴滴落地的眼泪,也把地板打湿,滚烫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火兽,痛快的把这些入侵他们家园的恶徒撕碎殆尽。 片刻后,褚岁晚把目光从戳开的洞口移开。 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怕她会忍不住。 忍不住拔出剑冲进去,将他们通通杀个干净。 他们怎么敢。 褚岁晚捂住唇,无声的红起眼眶。 这一刻,心如刀绞。
第122章 每动一步,剑光闪烁,鲜血喷洒…… 这场放松宴,持续了很久。 直到深夜,寒露霜重,俘虏们才被遍体鳞伤的抬出来,随意丢在一个只放了几张草席的帐篷。 像这样的帐篷,营地里数不胜数。 褚岁晚和暗兵商量好明夜的安排,就换上乌古特意为良家女子制作的舞衣,摸黑来到其中一个营帐里面,悄无声息缩在角落里。 她本不应暴露,但当看到有姑娘发起高热,褚岁晚还是走了过去,动作轻柔地拨开围在发热女子周边的人群,把白苏给她的暖丹喂了进去。 周遭寂静一片,只有呼吸声在流转。 褚岁晚感受到注视,她当没看见,正当要退回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力道不重,称得上很轻,褚岁晚回头,看着对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没有抽出来。 “你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像是害怕褚岁晚会消失,女子说话的声音几乎是气音,只是希翼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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