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她正吃着坚果等着大夫来,忽然感觉身下一阵暖流,起身一看,惊得直喊:“藕香!藕香!” 藕香应了声,匆匆忙忙进门,骤然瞧见床上的血迹,也是惊了好一下:“这、这……” “我的孩子!” “我这就让人找大夫!”藕香夺门而出。 没多久,大夫未到,元献先从前面赶回来了。 “出何事了?” 阮葵正坐着小声哭泣,听见他的声音,更是委屈得不得了,哽咽道:“献呆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他眉头紧锁,上前扶住她:“发生何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坐在这儿,然后就流血了。”阮葵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他看一眼椅上的血迹,再看看她不算难看的脸色,皱着眉头问:“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心里难受……” “那肚子呢?肚子疼不疼?” “不,不疼。” 元献试探一句:“是不是月事来了?” 阮葵茫然擦泪:“啊?” 正巧藕香带着大夫回来,匆匆忙忙进了门:“少爷少夫人,大夫来了。” 阮葵挂着几滴泪在脸上,伸出手腕去,一脸紧张看着大夫。 少倾,大夫收回手,无情道:“没有怀孕的迹象,兴许是先前的大夫诊断错了,夫人只是月事来了而已。” 阮葵眨了眨眼,撇着嘴道:“可我这段时日格外容易犯困。” “开春了,天暖和了,犯困也是常有的。” “我、我还觉着我肚子变大了。” “或许是您吃得多了。” 阮葵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最后试图辩驳:“那我还感觉到孩子在动。” “就算是真怀孕了,也没有一个多月孩子就会动的,您看看您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肠胃不适了。” 阮葵彻底噎住,垂着头赌气不说话了。 元献看她一眼,忍住笑意,朝大夫道:“原是如此,多谢大夫解惑,也请大夫瞧瞧,看看我们身子是不是有什么症结,故而这样久还没有子嗣。” 大夫手又搭去他的脉上,一会儿,道:“我瞧着县令和夫人都没有什么问题,或许只是时机未到。不过也有可能是草民医术不精,县令可再多请几个大夫来看看。” 他微微颔首:“好,多谢大夫。有劳大夫跑一趟,藕香,送大夫出去吧。” 待藕香领着大夫出了门,他才又笑着握住阮葵的手:“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这两日好好歇一歇。” “怎么会这样呢?”阮葵耷拉着脑袋,“我明明感觉我肚子里有一个孩子的呀。” 元献摸摸她的脸,轻声道:“我方才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我们都没什么问题,你若是想要,等你月事走了,我们再要。” “不、不是……”她眼泪又出来了,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我就是觉着、觉着,我兴致勃勃那样多日……结果根本就没有!” 元献又觉着好笑又觉着心疼,赶紧抱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怪我,是我不好,我该早些请大夫来的,若是早些知晓这是个误会,妹妹便不会这样伤心了。” “都怪、都怪那个郎中!”她抽抽搭搭地骂,“学艺不精还出来给人诊什么脉!” “是是,都怪他都怪他,我一会儿就叫人去将他骂一顿。” “就该把他骂一顿,让所有人都知晓他是庸医!” 元献笑着应和:“好,我叫荷生写个庸医牌子挂他脖子上,旁人一眼就能看见。” 阮葵抿抿唇,抹了抹眼泪,这才好受一些,低着头又嘀咕一句:“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元献笑着捧起她的脸:“不是没有了,是还没来呢。” “嗯。其实现在没有也挺好的,免得祖母母亲她们又来干涉,也能有借口拒绝表姐的婚约了。”她嘀嘀咕咕半晌将自己哄好了,“反正大夫都说我们没什么问题了,说不定以后就有了。” 元献笑着亲亲她的脸:“是,有没有都很好,莫哭了。” 她点点头,清醒许多:“你是不是还没忙完?你去前面忙吧,不用管我了,我也好去洗漱一下。” “这会儿也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就不去前面了,你去洗吧,我和你一块儿。” “好。”她也说不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归她现在日日都和这呆子一块儿沐浴,一点儿都不臊得慌,她正在里面收拾呢,那呆子就站在一旁,还给她递一递手巾什么的。 “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她回眸看一眼。 “前段时日,我母亲骗我回去纳阮莲为妾,我一气之下将她们二人送去外面的庄子里了。” 她惊讶转身:“什么?” 元献又道:“我没想瞒着你,只是那会儿我也以为你怀孕了,怕你知晓了后生气,伤了身子。” “你……”阮葵抿了抿唇,“你这样做不会有事吗?万一旁人知晓了,会不会对你不好?” “我敢这样做,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阮葵上前几步,牵住他的手:“我怕你出事,我已经给你惹了很多麻烦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你哪儿给我惹麻烦了?以前没有过,现下也没有。我告知你此事,只是不想瞒着你罢了,没有要扣在你头上的意思,这本来也是我和我母亲之间的问题。” “不会有事儿就好。”阮葵双手抱住他的腰,“那个讨厌鬼到底在想什么啊,干嘛好端端上赶着来给人当妾。” “莫管她们,让她们在庄子里干几年农活她们就舒坦了。快去洗吧,天还冷着呢,莫着凉了。” 阮葵转身穿上衣裳,忽然灵光一现:“她们不会是想弄死我,让那个讨厌鬼上位吧?” “管她们做什么?我又不是傻子,让自己喜欢的被她们弄死,换一个我不喜欢的来。” “我早就觉着他们每个人都怪怪的了,都热情得不得了,就连我爹也不训我了,上回回家我一次安都没去请过,也不见我爹说什么。”她上前一步,踮着脚悄声道,“他们都在巴结你吗?” 元献扬唇:“妹妹想听真话?” 阮葵看着他,认真点头。 “的确是,他们比你比我还希望我当大官,以后好帮扶整个伯爵府。其实也没错,若不是姨母,若不是伯爵府,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故而妹妹也不必有什么负担。况且帮扶伯爵府也对我有好处,我出身低微,没什么背景,也需要伯爵府帮助。总得来说,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你……”阮葵别开脸,小声道,“那你还说我们的孩子想如何就如何……” “这并不冲突,这是我欠伯爵府的,自该我来偿还,与我们的孩子无关,也与妹妹无关。”
第79章 是甜的 “所以,他们都想要我生个孩子来绑住你。” “不需要,我们家不用玩伯爵府那一套。”元献抱住她,“不管他们如何,我们是真心在一块儿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往后我们可以和他们有来往,但永远不会被他们干涉。” 她抬头:“我也觉着斗来斗去挺没有意思的,趁我现在没怀孕,我想去寿州官窑看看。” “等田假去看。到时我提前给刺史上报,应当没什么问题。” “嘿嘿,那是不是之前忌口的东西都能吃啦?” “都能吃了,想吃什么?中午就叫他们煮。”元献牵着她出门,悄声在她耳旁问,“妹妹真想要孩子了?” 她眨眨眼,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元献笑笑:“好,我知晓了。” 田假,阮葵婉拒了徐州来的信,跟着元献一块儿去了寿州。 寿州官窑离宿县不算太远,两日便到了。她还是第一回 参观这样大的窑,还是官窑,稀奇得很,两眼放着光,一点儿松懈不了。 因着顾及刺史引见和元献的身份,负责官窑的人十分客气,还派了人亲自讲解。阮葵听着听着便忍不住要提问,那讲解的人微顿,看向元献。 “内子对瓷器十分感兴趣,有劳你帮忙解答一二,在下不胜感激。” 那人笑着应下:“原是如此,县令若是不弃,某愿为令正解答。瓷器和陶器的材料也不尽相同……” 阮葵认真听着,眼中的光芒终于收敛一些,脑子不停转动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往外抛。 直到中午,元献开口打断:“听说这附近的酒楼饭菜可口,酒水也十分不错,聊了这样久,也累了,陶官不如一并去用些?” 那人欣然应允,又聊了不少,带着他们参观赏玩,很是尽心尽力。 从寿州回去,阮葵兴致盎然又投入进瓷器中,元献瞧着也放心一些。宿县贫困,没什么好玩的,又没什么熟识的人,他真怕她在这儿闷坏了。 平日里,他在前面处理公务,阮葵便在家里研究瓷器,待放假了,他们就能一块儿研究,或者去周边的村子里游玩。 又是一年春节,徐州又是早早来了信,元献也早早拒了,他们今年仍旧没有空闲回去。 “今年收成不错,我打算请个舞狮队来县城里表演,热闹热闹,也能增加商户收入。” “真的啊!那我能不能去看舞狮队训练?”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我有空闲了,陪你一块儿去。那群舞狮的虽不是什么坏人,可毕竟是一群男子,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自打从荷生口中得知京城的事儿后,阮葵心里也清楚了,点点头,低声道:“我知晓了。”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晓,我只是觉得我以后得更谨慎一些,免得又招来什么麻烦。” “妹妹已经很谨慎了,有些事实在无可避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元献宽慰一句,又道,“不过过年可就玩不了了,我们得主持秩序,人一多事故便多了,里里外外都得有人守着,免得出什么岔子。” “好啊,要我帮什么忙吗?” “到时我们得在高处守着,随时盯着城里的情况。” “行啊,往年过年都没有这样过过,也挺有趣儿的,我保证可以完成!” 除夕那夜,他们就守在县城大街的酒楼二楼,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随时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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