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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林影月探头往巷子里又望了望，这一望让她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巷子，突然一个金色衣服的小女孩凭空出现在巷子尽头的屋子门前，那屋子也是残破不堪，从断了榫头斜挂着的门后发出忽闪忽灭的光亮。 “啊！”林影月被吓得叫出了声，往幽昙身后缩了缩。 “谁！”巷子里传来了两把声音，一个苍老，一个稚嫩。 幽昙默默叹息，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林影月，带着她跃下了巷子，“抱歉打扰，只是，能否将荷包还给我的朋友？” “你……能看见我？”小女孩将怀里的几个荷包抱得更紧，脚下往后退了几步，满眼的警惕。 “嗯。”幽昙轻笑点头。 “婆婆，怎么办？”小女孩死死盯着幽昙，却问着身后屋子里的什么人。 “唉，”破旧的屋子里传出一声苍老的叹息，“小花，把荷包还给她们吧。”堪堪说完，紧接着便是一串撕心裂肺的呛咳。 “可是，婆婆……”小女孩愁得都要哭出来了，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皱着眉，嘟了嘴，从怀里拎出了林影月的荷包，泄愤似的用力丢出来，砸在了幽昙身上，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踏入了破旧的屋子。 幽昙俯身捡起了荷包，递给林影月，自己则上前也踏进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盏快要没油的油灯忽明忽暗。 屋子的门窗都已经破洞了，正月的寒风直直吹入。在稍微能避风的角落里，缩着三个身影。一个老婆婆，胸口的衣服染着血迹，呼吸声很粗重很短促，像是肺部受了损伤。一个粉衣服的小女孩，缩在老婆婆怀里昏睡着，脸色是异常的红，似乎是发烧了。另一个便是之前见过的金色衣服的小女孩，蹲在老婆婆身前，倒出了其他几个荷包里的碎银子，似乎在询问着这些钱应该怎么买东西合适。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金色衣服的小女孩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幽昙一眼，“看什么看！” “她们病了。这里太冷，来我那儿吧。”幽昙总是会捡到一些孤儿，不过像这次这样还有老人跟着的是第一回。 “谁要去啊，假惺惺！”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抓起地上的一把碎银子，“这些都是买药的钱，你要真的好心，就把你们那些也给我呀。” 只是稍许犹豫了一瞬，幽昙便应下了，“好呀，我可以帮你们找大夫，但是，不要再做偷儿了。”虽然她的钱也不多，虽然她对小偷并没有好感，但眼前的三人应是实在困难才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有谁能拉她们一把，或许，她们都是好人呢？ 在她们对话的当儿，那个老婆婆睁开了眼睛，“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看破小花的幻术？” 幽昙转向老婆婆回答这一问，而也就是这一转身，那金色衣服的小女孩已经趁机跑出门去了。 “我是灵术师，对术法比较敏感一些，身上还有桃花谷的护身符，能破除大部分幻术。”幽昙如实回答。 “桃花谷？郴州桃花谷？”老婆婆突然伸出手去，那神情中全是激动，即使整个人颤颤巍巍，也要俯身去跪拜。 “老婆婆，您这是做什么？”幽昙一惊，立刻扶起了老婆婆，“我不是桃花谷的人，只是曾经在那儿暂住过一段时间。” “去，告诉谷主，岭南幻花宫，被血玉教屠了。宫中上下，只有小宫主逃了出来……”那老婆婆说着，突然老泪纵横，一边呛咳一边死死抓住了幽昙的手腕，全然不顾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老骨头我死不足惜，一定要救救小宫主，救她！” “嘶……”幽昙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一束血水自被那老婆婆的指甲抠破的伤口流下。 “救她，不然你也活不成。”老婆婆虽然是在求人，但却早已习惯了威胁的手段。 “同命蛊？”幽昙已经意识到了老婆婆做了什么，“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她们的。 “呵。”老婆婆早已见惯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不下此手段，是段不会信任任何人的。 窗外的夜空突然绽放了花火，照亮了这黑漆漆的屋子，光亮恰好落在了幽昙身上，额前的梦昙花纹路在这转瞬即逝的亮光下折射了一瞬光彩。 那老婆婆的动作却骤然僵住了，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尖触碰了那朵梦昙花。口中喃喃着什么听不清的话音，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幽昙正想安慰几句，却突然胸口被那老婆婆拍了一掌，有一刹那闭过气去的感觉，紧接着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用力呛咳起来，身体泛起了恶心，直到呕出了一口包裹着一条蛊虫的浓血。 吐出了蛊虫，虽然不再恶心难过，但一时还没缓过气来。耳边响起了老婆婆歉疚的声音，“神女大人，老婆子我罪该万死，不该冒犯了神女大人！死罪死罪！” 幽昙是昙族族长之女，生来额前便带着这朵梦昙花的灵纹，这是神女的身份象征，是全天下灵术师的“神”，这个老婆婆虽然是幻术师，但对南疆的几位“神”自然还是有所了解的。 “啊！”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先前那个金色衣服的小女孩的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 雾灵：教主，你捡孩子前能不能先看一眼预算？ 幽昙：不能。 雾灵：……
第15章 昙灵往事15 幽昙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那小女孩猛地一扯，往后摔在地上。 那小女孩手中提着药包，张开双臂挡在老婆婆身前，一看就是在保护老婆婆的样子。 “教主姐姐！”林影月之前跟着那小女孩去买药了，此时也跟着进了屋子，却也惊慌地扶起了幽昙。 “小花，不得无礼！”那老婆婆突然用力按着小女孩跪下。 “咳，不用……”幽昙轻轻开口，“你们的事，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多谢神女大人！”那老婆婆连连磕头，弄得那小女孩和林影月都是一头雾水。 回昙灵教的路上，幽昙做了简单的解释。 岭南幻花宫是幻术门派之一，而幻术门派之首正是桃花谷，因此那老婆婆起初是想让桃花谷收留她们。但在看到了梦昙花纹路之后，她意识到了幽昙是神女。在术士之中，幻术师和灵术师的关系比较亲近，因此虽然幻花宫是幻术门派，但也一直尊敬昙族，这才有了今晚的那些事。 走过上元节热闹的街道，一切与那小巷中的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一个夜晚，有人欢庆，有人悲戚。 直到回了昙灵教，幽昙才突然想起来她们下山本来是去买元宵的。正想着还得再跑一趟，却见雾灵从殿中迎了出来，手中捧着一碗热乎的元宵。 “教主姐姐，你们回来啦。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 “雾灵，谢啦。”有一个想得那么周到的同伴，真是太好了。 上元之夜，一碗元宵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但幻花宫的小宫主却一直高烧不退，而那老婆婆也在安顿下了小主人后咳血昏死过去。被称为小花的金色衣服女孩儿慌慌张张地去买了很多药，却完全没能改变丝毫。 幽昙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探到那小宫主越来越弱的脉搏，她也知道这个小女孩已经命在旦夕了。 幻花宫是幻术门派，幻术和灵术、巫术、蛊术一起被称为南疆四术，这四术各自有很多门派，互相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交情。 但是看着不安挣扎着的小宫主，和抱紧了老婆婆手臂大哭的小花，幽昙心底不知为何就是想救她们。或许，是因为老婆婆那句，幻花宫被血玉教屠了吧。因为有着相同的敌人，所以想要对方好好的。 “影月，可不可以给刑大哥传个信？”幽昙曾经是不想麻烦任何人的，但是这时候她也明白，只靠她一个人，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刑大哥曾说，蜀山有治病的丹药。不知道能不能求来？不管有什么条件，我都愿意。” 刑大哥却并未趁机提出条件，得知情况之后，第一时间让小乐带着丹药去了昙灵教。 “这个小姐妹是中了瘴气，加上精神过度紧张才导致了高热，用这个解毒的药就可以。”小乐检查过了小宫主的情况，给她喂下了一颗药丸，“之后寻一些安神的草药摆在房间里吧，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 “但这个老婆婆……心脉已断，能够撑到此时都是靠了幻术‘骗过’了自己的身体。但早已是油尽灯枯，治不好了。”小乐叹了口气。 小花听了此话不顾阻拦，扑到了老婆婆身上，几天来几乎一直没有停下过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婆婆，婆婆你醒醒，你说过不会不要我们的……” 然而，小乐的判断是对的。 那老婆婆再也没有醒来，即使小花每天都不知从哪儿找来很多药材，也没能让老婆婆恢复半点生机。三天之后，老婆婆最后的气息断了。 早春二月，窗外的柳条已经发了新芽。但小花紧紧抱住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小小的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响起，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婆婆？”是那个小宫主，正抱着门扉的边缘探头望进来。她也是刚刚醒来一天，一直被林影月照顾着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许是听见了声音才走了过来。 对上小宫主懵懂的眼神，幽昙和小乐同时移开了视线，她们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 虽然不知道幻花宫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是这个老婆婆一路护着小宫主逃命。现在要告诉她，这个忠心的婆婆已经永远离开了。要如何才能开这个口？ 踏过初春的细雨，幽昙将后山的一处划为了墓园。 落葬那天，小花还是在哭，反倒是小宫主沉默地轻轻抱着小花，安慰着这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小侍女。 “大约，是十月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血玉教的人突然就杀了进来。”葬礼后，小宫主抱着小花坐在床上，低着头将发生的一切道来。 她是幻花宫的小宫主，她本来有一个姐姐。 幻花宫发生变故的那天，她正和姐姐在花园里玩着。就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她们会在种满了幻花的花园里嬉戏打闹。 只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特别困。闻着四周花儿的香气，晒着暖暖的午后阳光，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睡吧，睡了就不会难受了。”最后一眼看到的姐姐，带着温柔的微笑，低头注视着她。 她就这样伏在姐姐的膝头，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听见了喧嚣。远远近近的呼救声，烈火燃烧屋檐的噼啪声，奔走推搡的嘈杂声。一切是那么近，又好像很远很远。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置身昙灵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影月担忧的神情。 “小花是我的侍女，婆婆也是一直照顾我的人。”小宫主轻轻抚着小花的头发，安抚着这个已经哭得不时抽搐一下的小侍女，“我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她们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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