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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姐面生，不知来寻娄江门可有他事？”一语中的，老板显然无心同陌生的来客攀谈，若非给予适宜的理由，只怕下一句便是不知了事。 宁清辞斟酌了片刻，欲加加以询问的话，被言轻絮先一步打断，“那可知晓恒州的无欢馆置于何处？小生欲同小妹观其中风采，不料竟是迷了路。” 老板的面上不自觉的洋溢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抬头正对上言轻絮的视线，不自觉的愣了片刻，方才不曾察觉，这位小公子生得当真是俊朗，“沿街而去，便能瞧见，二位可是赶着巧了，今儿的排戏便是千金难求的一曲《霸王别姬》。” 言轻絮眼睛一转，随即继续接话道，“可巧，我小妹向来喜欢武林，遂也就记了娄江门，老板可莫要见怪才是。”一席话，官腔十足。 闻言，老板原本紧皱的眉头霎时舒缓了下来，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小孩子总归对武林有些憧憬才是，这不奇怪，相比现在去，还能占个好位，我便不耽误二位时间。” 说完这一番话，便再没有下文，全然没有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意思，宁清辞见状也不多说话。跟着言轻絮沿着老板的指示往无欢馆而去。 “这个点想必无欢馆早已无座了。”言轻絮舒了口气，才说道，“初入恒州的人都知晓无欢馆，倒是鲜少有人会去打探娄江门的地处。” “听那老板的语气，这无欢馆是人流最为繁复的地儿？”宁清辞也知晓自己的问题太过引人注目，便转而询问一应具体事项，就方才老板看她的一眼，她便可以察觉到此人并非平庸之辈，想必这恒州自是藏龙卧虎。 言轻絮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可以这么说，毕竟恒州向来以戏闻名遐迩，远来客者自是不可将这无欢戏楼忘在脑后。倘若到了此处，自然会有娄江门的人混杂其中。” 宁清辞的目光透露出几分疑惑，大抵是不太理解言轻絮的话。 “娄江门座下，皆是玩暗杀的好手。”言轻絮随意的接下了宁清辞的疑惑，所闻之处，已是人声鼎沸，想必这安静之处的人都到了侧边的楼阁之中，不管是如此，连带四维的窗柩都打开着，正怕错过任何一句台词。 “还真是热闹……”宁清辞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实在怀疑其中上演的到底是有多精妙的戏曲，竟是将整座城的来客都吸引了过来。 “霸王别姬，注定是要死人的。”耳后，传来一阵娇弱的男儿音色，宁清辞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门户大开的米店。
第258章 风起云涌（3）虞姬 无欢馆的客者向来繁复，在其中的招待早已通过多年的经验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言轻絮出现之际，便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气场，是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凌厉。 “这位公子可是来听曲儿？”出于习惯，招待下意识到问道，“可有预留？” 言轻絮的目光迅速扫过面前的招待，“久闻恒州无欢馆之名，一直不曾有机会拜访，今儿倒是赶巧，正碰上新曲的编排。”言罢，颇有些无奈的耸肩，“可惜，不曾预留空座，只怕是不得尽兴了。” 招待满意的点头，“无妨，来者皆是客，自是让二位得以满意而归，请！”说话间，已行至里席。 “文少又同娇妻前来，当真是宠爱有加！”青衫公子打趣的话引起了宁清辞的关注，她循声，正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眸，额心朱砂似血，唇含万抹风情，宛然不输名伶佳人。许是注意到这一抹回访的目光，迅速扬扇掩面，举手投足尽是世家做派。 “不过是对新到的小璧人，竟引起了文少娇妻的关注。”方才还在打趣的青衫公子顺着女子的视线注意到了刚落座不久的宁清辞。 “这位公子误会了。此人是我兄长，并非良人。”宁清辞偏转了视线，淡漠的视线不急不缓的停留在了青衫公子的身上，“还望公子慎言。”本能的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归结为最简单的亲情。 言轻絮借着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宁清辞，没有说话，心下不禁有些感叹。 “小姐这位兄长生得可真是俊俏。”说话的正是被称为文少的青年，“不知二位可介意同席？” 宁清辞默然几分，没有拒绝，起身做到了言轻絮身侧，让开了对面的坐席，“无妨。” 女子行过一礼，便随另一人一并入席，“初次会面，还望多多指教。鄙人乔碧桐，此人亦是碧桐郎君，文修宇。”出口的音色低沉安然，同她柔弱的外表有些许违和。宁清辞心头一颤，这把声音，同无欢馆那一句宣言着实有几分相似。 “轻絮。”言轻絮点头，简单的将自己的名号告知于文修宇、乔碧桐，“这是我小妹，清辞。” “轻絮公子容貌不凡，即便是比之女子，犹有过之不及。”乔碧桐看清言轻絮模样后，漫不经心的赞叹道，其中的赞扬自是不假，从中却全然听不出一分真心实意，“方才乐公子错猜二人关系一事，身为好友的乔碧桐向二位表达歉意。” 言轻絮神色不易察觉的沉下几分，却仍旧是带着一成不变的完美笑容，“既是乐驹的不是，让他来道歉便是，何必需要你代替？”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紧张了几分，文修宇捏在手中的茶杯顿在了唇边，“你怎知晓？” 言轻絮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添了杯茶，半盏茗香恬淡，举杯过胸后方一饮而尽，继而才似是刚刚听到文修宇的问题一般陷入了思索，“是啊，我怎么会知晓？” 如此自问自答的态度显然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不解，尤其是宁清辞，纵然在古玩店已见识过言轻絮干练圆滑的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知晓一个素未谋面的青衫公子名号。 忽然想起了优伶低吟打破了四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言轻絮微微一笑，“不是来听曲儿吗？这些闲事可不能打扰到新拍的剧目才是。” 文修宇侧头，同乔碧桐交换了一个视线后便没再多心，只是看向言轻絮的眼神隐隐变动了三分，这个少年，恐怕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只听一阵浑厚的亮嗓之声绕梁而过，如一片羽毛不经意间扫过心口，随即自幕布之后缓步走出一位身着红衣的旦角款步现身，比之乔碧桐，更显几分娇媚婉然，一颦一笑皆透露着缱绻期许，饶是已有了妻室的名门公子也少不得多看上几眼。 不出片刻，幕布缓移几分，武打装束的青年生角慢慢显出身形，粉墨掩去了他原本的神情，却不曾遮盖没遇见的英朗，若非是在无欢馆，只怕也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 但闻得生角先开声，声色婉转、颇含几分无奈悲恸，垓下之战已是穷途末路，该是挥泪洒别之别，然那旦角只抽了长剑一舞进献于霸王，红色衣裙别具风情，配之以面上的神情，更是无可挑剔，仿佛终其一生，只为在临别时献上这一曲留的半生的浮华再遇。 “舞技虽好，终究是少了些别离之情。”乔碧桐默默地扫过一眼，便叹了口气出声，显然并不满意于旦角的演绎，“加之神色过于凌厉，全然不是应景的凡调。” 文修宇不置可否的点头，却不由自主的将手搭上乔碧桐靠外的肩，习惯性的紧了紧，似是生怕在自己不注意之际有所闪失，当真如青衫的乐驹所言一般“宠爱有加”。 言轻絮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点，却只是一扫而过，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戏台之上，，旦角已在不知不觉间转过全场，蓝衣霸王目光自始至终随着另一人所不断移动，似是极尽了战前的情绪，宁清辞的神色却远不如已经沉浸于其中的坎坷，不由自主回忆起那一句类似于预言般的宣告词。 还没有来得及去思索是哪里发现的更改，原本应当已经将剑重新放回原位的虞姬猛然转身，手中的长剑已被项羽所夺，伴着众人绷紧的呼吸之声，被项羽攥在手里的剑毫不留情的穿过虞姬柔软的胸口，丝毫没有犹豫。 宁清辞目光一凛，霸王别姬的话本剧情本应是虞姬心甘情愿父子，刀口饮血，自尽于项羽面前，反观其他人，显然将这一幕当做剧情所需，全然没有意识到不妥，更是有人大赞血色浑然天成。 “在文人雅客的眼里，这些人的命当真不值一文。”乔碧桐手中的扇子掩去了面上的神情，语句中却显然已是习以为常，“霸王别姬，还真是别了……” 不等这一句话说完，原本应当谢幕进入下一回合的项羽忽然跳下戏台，猛地出剑刺向了乔碧桐。
第259章 风起云涌（4）如初 “你是谁？”月上柳梢，注意到身后动静的祁祀暗下眸子，淡漠的声线随即落下，显然没有多余的耐心放在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身上。 活泼的少年没有体会到对方的神情，兔子般的眼神隐隐闪动几分，怀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憧憬和向往，“我是管亦初。” 祁祀回头正对上那一双忽闪的眸，心下微微一动，琥珀一般的瞳中悄然的沾染上几分讥诮，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多余的一句话，转身离开。 “哥哥！”管亦初不受控制的喊出声，却并没有阻止祁祀离开的步伐。 这是管亦初第一次一个人趁着夜色来到无欢馆，本想提早将次日才会上映的戏目观赏一遍，却被早一步来到的祁祀所察觉，当即将惨了迷香的手帕贴上他的鼻腔，任由这聚精会神的孩子先一步进入梦乡。 自然忽略了管亦初醒后的疑惑，以及如何应对的说辞，当即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 身为戏子的项羽似乎早已知晓会落座于席间的乔碧桐，没有停留和思索的多余时间，直接出手霎时引起了看客的恐慌，与此同时，原本已经没有动作的青衫公子乐驹在人流欲加离开前狠狠摔上了门，噙着莫名的笑意拦下了欲要离开的人众，仿佛已经和台上的项羽计划好一般。也正是此时，原本还在赞叹演技精妙绝伦的看客才意识到杀机，却已然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别着急走，这一场才是真刀实剑，不考虑看完再起身吗？”乐驹站在门前，丝毫没有去理会焦虑着想要逃离的看客，偌大的无欢馆瞬间充斥满了紧张的气氛，“毕竟，想要见证武大的机会，可是真的相当稀少……” 说这话的时候，文修宇袖中的环形镖已经显现出轮廓，丝毫不费力地接下项羽没有预兆的出手，旋即臂上使上力，将此人震开几步，言轻絮的视线慢慢转过四周，入目的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过除了这一桌的四个人，倒是还有一个女孩的神色波澜不惊，要么是同宁清辞一样喜形不于色，要么便也是知情者。 宁清辞自然没有像言轻絮那般分心，方才虞姬遇刺之际，她已看出了问题，却来不及阻止已经开场的序曲，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剑直指的人，会是刚认识不久的文修宇，或者说乔碧桐。此时，乔碧桐整个人被文修宇挡在身后，加之又拿着扇子掩面，全然不得知晓她现在的色，潜意识却令她开始怀疑这个人的知情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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