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桃下意识想逃,右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却又立刻软在地上,而且她背靠山洞,又能逃到哪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影朝她走来。 他迈步沉稳又有力,踩在枯叶上,噼啪、噼啪,响彻耳廓,传递到胸腔,心脏也随之共振。 明桃稳了稳心神,胆怯地抬眸看去。 夜雾陡然浓重,不见月色,高大魁梧的身形与冷硬的轮廓恍若阎罗。 明桃被男人吓到颤抖,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晕过去之前,她最后的印象是男人宽阔的后背与小腿上圈紧的、火热的大掌。
第2章 从山上下来,李清洲熄灭火把。 微弱月光照亮田间小路,也映亮了他的眉眼,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的肃杀之气。 只是他的身后却有水红色裙摆若隐若现,远远看去格外诡异,近看便能瞅见一张容色娇艳的小脸。 往下,曳地裙摆掀起尘土、经过水洼,很快将艳丽衣裳染成丑陋的土褐色。 他龙行虎步,毫无察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算背上背着个人也走得很稳,一路回到鹿首村。 快到冬天了,天一黑,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闭门不出,轻易不会遇到人,他沉默着回到家。 腾出一只手推开木门,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泼水声,清亮的女声也传来:“清洲哥?你受伤了?” 天色昏暗,她没看清,只隐约看到一团红,眉心一跳。 李清洲言简意赅道:“我在山上救了个姑娘。” 姑娘? 孟锦瑶放下木盆快步走来,纵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李清洲吓了一跳,男人目如鹰隼,轮廓冷硬,被月光一照,像是来索命似的。 她拍拍心口,专心去看他背上的人。 入眼便是凌乱的乌发下巴掌大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一层莹白,两道泪痕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一看就不是村里的姑娘。 她绷紧了脸,硬邦邦道:“来路不明的人,你救来干什么?小心惹上麻烦。” 李清洲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是来路不明的人。” 两年前,他浑身是伤地出现在河边,被孟伯救下,醒来之后忘却前尘往事,也从未有人来寻过。 孟伯身体不好,家里只有孟锦霄和孟锦瑶一双孙儿。孟锦霄孩子心性,孟锦瑶又是个姑娘,都不能赚钱治病,他便在孟家住了下来,竭尽所能报答救命之恩。 半年前孟伯去世,他答应孟伯继续照顾姐弟俩,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挑水砍柴、打猎攒钱,在孟家姐弟心里,他早已是他们最敬爱的兄长了。 不过兄长对他们再好,也是有威严的,更何况李清洲长得就不是好相处的样子,板起脸来就更吓人了。 孟锦瑶讷讷开口:“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已经和李清洲相处两年,但是听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头皮发麻,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拧她脖子了。 其实他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只是偶尔给人的感觉是杀伐果决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场,让人敬畏,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只剩畏了。 她强撑着轻松的语气说:“把她放我屋里吧。” “她受了伤,会打扰你休息。” 那句话便算是翻篇了,孟锦瑶松了口气,再次提议:“那就放锦霄那里,反正他也不在。” “又去哪儿了?” “没跟我说。” 李清洲便没再问,将人放在自己屋里,小心安置在床上,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白皙柔润的模样,就算沾染了些许脏污也不掩清丽之色,反而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不像寻常的村户姑娘,反而像是闺秀千金。 孟锦瑶凑上去,借着月光查看一番,“怎么伤的?” 李清洲解释:“被狼抓的。” 孟锦瑶吓了一跳,“那得赶紧找人看看。” “你看着她,我去找吴婶。”李清洲离开家,往不远处的吴婶家走去。 听村里人说,吴婶的爹是郎中,她也跟着学了点,村里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问她。 扣响房门,立刻有人中气十足地大喊:“谁啊!” 他亦扬声:“吴婶,是我。” “哎!来了来了!” 不多时,吴婶打开门,看了眼门口的高壮男人便赶紧垂下眼睛拍了拍心口,白天还好,一到晚上,瞧着着实有些吓人。 只是李清洲模样生的也好,比鹿首村所有的爷们都俊秀,可一到晚上就是不敢靠近他,真是奇了怪了。 平复好心情,吴婶担忧地问:“清洲啊,啥事?” 天黑之后,村里人都待在家里,不会轻易串门,这么晚肯定有事。 李清洲言简意赅地解释一遍,提出请求:“麻烦婶子跟我走一趟。” 吴婶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但是听他这样说,反而像是要被他绑过去似的,暗笑自己一声,赶紧回屋拿药箱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北屋,屋里已经点上了油灯,李清洲没进去,守在门外。 没过一会儿,孟锦瑶白着脸出来了,瞧见正对着她的李清洲,又是一吓。 “人怎么样了?” “好吓人的伤口……”孟锦瑶缓了缓,“吴婶让我找几块破布撕成条,清洲哥,你去端盆水过来吧。” 他应了一声,端盆清水放在门外,知会吴婶一声。 吴婶急忙出来,摸了摸水温,也不管他吓不吓人了,低声骂他:“马上就入冬了,姑娘家怎么能用凉水,又不是你们这些糙汉子,烧热水去。” 李清洲愣了下,默默点头,转身的瞬间却瞥见床榻上的一抹玉白,在嫣红衣裳的映衬下,月一般皎洁。 他的脚步凝滞了一下,垂着眼沉声提醒:“吴婶,记得关门。” 吴婶纳闷地看他一眼,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下干了什么事,“嗨呀”一声,连忙进去了,将门掩得死死的。 少顷,李清洲端来一盆水,脸上还有些许不自然,但黑灯瞎火的,他生的也不算白,就算有人关注到了也看不清。 吴婶早已忘了那个小插曲,毕竟农家不比城里,邻里之间规矩没那么大。 她接过木盆走进屋里,喃喃道:“细皮嫩肉的遭这么大罪,我瞧着都心疼。” 李清洲忽略那句细皮嫩肉,皱了下眉,怪他当时去得太晚,听见动静时已经迟了。 月上中天,吴婶和孟锦瑶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吴婶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包扎好了,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姑娘家可不能留疤。” 李清洲谢过她,客客气气地送她出门。 “吴婶,我就不送您了,困死了。”孟锦瑶打了个哈欠,径直回屋。 救了个人,吴婶神色轻松,八卦起小姑娘的来历:“这位姑娘瞧着像是位千金小姐呢,十里八乡的小闺女加起来都没有她漂亮,那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啧啧啧……” 李清洲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客气道:“还要麻烦您明日过来看一眼。” “怎么还跟婶子见外呢,”吴婶瞪他一眼,“你不说我也来。” 李清洲也看了她一眼,吴婶立刻汗毛倒竖,结结巴巴道:“我、我说错话了?” 李清洲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铜钱,诚恳道:“这是给您的,若是不够,我再去取。” “嗐!我不能要……” 李清洲淡淡地望着她,对上视线,吴婶马上抓起铜板,被这样危险的眼神盯着,似乎只要她不要铜板,命也别想要了。 今日受的惊吓委实有些多,吴婶干笑道:“别送了别送了,我这就到家了。” “那怎么行?” 周遭的喧哗一声高过一声,明桃紧蹙着眉,仿佛听到爹爹与继母的讥讽与哀求,还有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仿若饿狼扑食,对着月亮发出一声又一声嚎叫。 “别、别过来……别过来!” 她大喊一声,猛的睁开眼睛,蓄满眼眶的泪水滑落,不禁呜咽起来。 吱呀—— 沉闷的推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甚是清晰。 明桃眼泛水光,顾不得疼了,满面惊恐地望向声源处。 满屋漆黑,只有月光从大开的木门处泄出少许,勾勒出一个男人的魁梧身形,瞧着格外凶神恶煞,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明桃下意识蜷成一团,腰弓得像虾米,她还是被抓了吗? 眼泪流的更凶,她呜咽着祈求:“你、你能放我走吗?” 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可是若是不开口拖延,她真怕面前的男人会直接扑上来。 明桃蜷在冷硬的被子里瑟瑟发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男人言简意赅地回复:“你受伤了,不能走。” 他的语气虽冷,但是言辞尚且平静,不像急色之人,明桃看到一点希望,继续恳求道:“求求你放我走,以后我一定报答你,我、我……” 男人慢慢逼近,纵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压迫感与恐惧感也让她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明桃抽噎着想,她判断错了吗,难道这个男人只是在伪装?她拼命摇头,不顾受伤的身体,快速缩去床角,以求得一分安全感。 可是伤口在痛,面前的男人带来的恐惧也在持续发酵,明桃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双重折磨,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她的清誉即将被毁在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以后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狼吃了! 她哭得愈发厉害,没有察觉到男人浓黑的眉拧了起来。 “不许哭。” 不耐的声音传来,明桃的心也跟着抖了抖,吓得立刻噤声,眼泪也像是流干了,脸颊慢慢变得干涸发涩,只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见她渐渐平复下来,男人说:“你被狼抓伤了,我在山上救了你,有没有印象?” 明桃迟疑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恐惧却在加剧,她看过话本的,按照那些桥段来说,下一刻他就会逼她以身相许了。 可是她不愿,若是不愿,下场定会凄惨,正左右为难之际,男人转身大跨步离去。 明桃有些无措,这又是在做什么?察觉到她想跑,多找几个人看着她吗?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整间屋子,除了她睡的床,昏暗的墙角堆着一些看不出模样的器具。 脑子里太乱,她试图辨别那些器具是什么,没过一会儿,那个男人再次踏入屋子,直直地朝她走来。 明桃抖如筛糠,眼里也含了泪,却不想男人摊开手掌,她下意识看了过去,泪眼朦胧的,没看清,鼻子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包子。 先喂饱她再行不轨之事吗? 明桃抖了下,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几声。一整日没吃东西,又跑了那么久,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她依然没敢接,万一里面下了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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