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男人淡声说:“没毒,我是好人。” 明桃沉默,坏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啊。 见她不信,李清洲直接将包子塞进嘴里,将另一个递给她。 他吃得太香了,明桃咽了下口水,终于颤着手接过来,咬下一大口,香味四溢。 明桃全然不顾仪态了,吃得狼吞虎咽,心想最好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继而放弃那些念头。 可李清洲依然觉得她吃的斯文极了,他拧了眉,这么细嚼慢咽,得吃到什么时候。 但他还是没走,安静地看着她吃完了包子,问:“吃饱了吗?” 明桃迟疑地点点头,手抓紧被角,等着他的下一句话,随时准备撞墙。 “那你睡吧,我走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走。 明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真的是好人吗?” 他竟然什么都没做,明桃瞪大眼睛,难道她真的遇到好人了? 李清洲瞥她一眼,“你可以不信。” 明桃咬了下唇,信,她信了。 他不仅救了她,还帮她包扎伤口、给她包子吃,最重要的是,他眼里并无欲色,更没有对她做那种事,她相信他是个好人。 而且,不信又有什么用呢?不如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明桃正色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不仅吃东西慢,说话也文绉绉的,李清洲有点不适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李清洲。走了,有事叫我。” 明桃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离去,总觉得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背影此刻也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她感激地想,上天待她不薄,让她在遭受灭顶之灾之后,遇到一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大好人。
第3章 昏昏沉沉地睡去,又迷迷瞪瞪地醒来,又是一天。 明桃被屋外的吵嚷声闹醒,呆滞了一瞬,下意识想躲,忽而想起她现下是安全的,轻轻松了口气,竖起耳朵仔细分辨谈话声。 “吴婶,您来得这么早。”是李清洲的声音。 明桃有些赧然,昨晚她险些将他当成了坏人,幸好他大人有大量没计较。 说话声还在继续。 “嗨呀,我这不是记挂那个姑娘嘛,人醒了?”中气十足的女声,隐含担忧。 明桃回想起昨晚昏迷的时候,耳边似乎出现过这样的声音,顿感亲切,大概就是她帮忙止血包扎的吧? “不知道。” “那我再等等,别吓到人家了。”女声有些犹豫,“听说城里的千金都不见外人呢。” 听到这里,明桃苦笑一声,什么千金,她不过是个孤女,鸠占鹊巢罢了。 调整思绪之后,她扬声道:“我醒了,请进。” 不多时,一个头戴素净方巾的女人推门进来,约莫四十余岁,满脸的慈祥,粗布衣裳,农家打扮,手里却提着药箱。 明桃艰难地支起身,轻声问好。 余光里,李清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怔了怔,说起来,她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哎哎哎,快躺着,”吴婶丢下药箱去扶她,嗔怪道,“身上还有伤呢。” 不小心牵扯到伤口,明桃蹙了蹙眉,坚持说道:“礼数不可废……” “什么礼不礼的,哪有那么多规矩,”吴婶三两下扒了她的衣裳,“果然渗血了,你瞧瞧你,不听话。” 丝丝凉意扩散,明桃面色微红,瞥了眼门窗,见好好地关着,轻轻松了口气。 “你这副身子养的可真好。” 纵然昨晚已经看过了,吴婶还是忍不住赞叹:“白白净净的,又滑又嫩,跟珍珠似的。” 明桃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过,脸红得滴血,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见她面皮薄,吴婶便不说了,转而唠家常似的问道:“不过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 明桃面色一白,血色褪尽,沉默地垂下眼睫,实话是不能说的,可她还没来得及想理由,只能闭口不言。 吴婶见状拧了眉,帮她处理好伤口,出门跟李清洲悄声说起这件事。 “这小姑娘什么都不肯说,嘴巴严着呢,来历肯定不一般。依我看啊,还是赶紧把她送走吧,千万别惹上什么祸事!” “吴婶,我也是这样想的。” 南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孟锦瑶挑眉望向沉默不语的李清洲,“你觉得呢?” 李清洲道:“先把她的伤养好,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等吴婶走了,孟锦瑶轻嗤一声,问:“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虽然晚上害怕李清洲,但是白日里她可不怕,最多算是个甚有威严的兄长,所以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我说过了,找回记忆之前我不会娶妻。”李清洲瞥她一眼,“人是我救的,若是闯了祸,我来担着。” 孟锦瑶耸耸肩,“随你,反正是你挣钱,我说话也不管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银子不能动。” “我知道,”李清洲点点头,“一会儿我去山里转转。” 当初他来的时候,孟家一穷二白,后来全靠他打猎挣钱,稍稍富裕之后,孟伯一场病便花去了大半积蓄。 他答应过孟伯,要给孟锦瑶攒够嫁妆,她已经十七了,婚事不能再耽搁。 四周安静下来,明桃望着床帐出神,方才的对话压低了声音,她只听到了几个字眼,要赶她走吗? 可是她无处可去。 脑子里乱乱地想了一会儿,有人推门,她吓了一跳,见是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姑娘,手里还端着碗,稍稍放下心,询问道:“敢问姑娘是?” 孟锦瑶说:“算是救你回来的人的妹妹,我叫孟锦瑶。” 算是?明桃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一个姓李一个姓孟…… “吃饭吧,自己能吃吗?” 明桃迟疑地点头,伤的是左肩,应该没什么问题。 孟锦瑶闻言将饭碗搁下便要离开,明桃喊住她:“锦瑶姐姐。” “干嘛?”孟锦瑶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她还得去喂鸡呢。 明桃缩了缩脑袋,嗫嚅道:“你、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李公子?” “他进山了,”孟锦瑶抱臂望着她,冷声道,“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昨晚就能猎到好东西,现在好了,东西没猎到,家里还得多添一碗饭。” 咄咄逼人的话一连串地砸在明桃头上,她垂下脑袋,低声说了句抱歉。 她也不想添乱的,可是她没有办法。 “道歉有什么用?”孟锦瑶白她一眼,“养好伤赶紧滚蛋,我们家可供不起娇小姐。” 明桃顿时慌了神,出去之后肯定会被抓回去的,正准备开口请求多留她一些时日,门外忽然一阵吵嚷声。 “锦瑶?锦瑶!” “瑶丫头!” 听出是乡邻们的声音,孟锦瑶连忙出门,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锦霄他又闯祸了?” 弟弟孟锦霄是村里有名的招猫逗狗之辈,今天偷李婶的鸡蛋,明天偷张叔的菜,惹得乡邻怨声载道,她这个姐姐没少帮他擦屁股,一有人大着嗓门来找她,她便觉得头疼。 粗略一数,这次来的人竟有七八个,都是不好惹的婶子,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将孟锦霄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有没有,”婶子们笑笑,互相看了一眼,“我们这不是听说你们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嘛,过来看看。” 见不是弟弟的事情,孟锦瑶松了口气,问:“听吴婶说的吧?” 吴婶是个大嗓门,什么事只要被她知道了,不出半日便能传遍整个鹿首村。 “是啊是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婶子们纷纷越过她推开门,“这间屋吧,我们看看就走!” 孟锦瑶也没想拦着,都是邻里乡亲的,平常谁家来亲戚都有不少人凑热闹,特别是年轻的小姑娘少年郎,更是如数家珍,都想给自家的子孙相看呢。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明桃却没见识过,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往里进,连忙缩进被窝里,只留下一双明澈的眼睛惊慌地望着她们,最后求助地望向孟锦瑶。 可惜孟锦瑶正在跟人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她。 “还害羞呢。”一个婶子咯咯笑起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豪放,”另一个婶子笑骂她,“人家小姑娘肯定怕生。” “啧啧啧,不过长得确实好看,瞧瞧这大眼睛……” “手跟玉似的,一看就没做过活。瑶丫头,她什么来历啊?” 不等孟锦瑶开口,明桃抢先说:“我是李清洲的远房表妹!” 她不敢暴露自己是从山里逃离出来的,也没敢攀孟锦瑶的亲戚,怕她直接戳穿,只好拿李公子当挡箭牌。 本以为只是随口一问一答,没想到此言一出,屋里的人神色各异地对了个眼神,开始窃窃私语。 孟锦瑶更是瞠目结舌地望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明桃有些惊慌地想,她说错话了吗,可是远房亲戚应该不会被揭穿的。 “真的假的?”婶子们纷纷开始盘问,“你和他有亲戚?什么亲戚?你真认识他?” 明桃被问懵了,远房表妹还需要解释吗? “行了行了,人也看过了,都散了吧,”孟锦瑶及时打断婶子们的话,将人往外推,“她该睡了。” 一群人走出屋子,纷纷询问:“瑶丫头,这真是清洲的表妹啊?” 孟锦瑶模棱两可地糊弄一番,将婶子们送出门。 明桃惴惴不安地听着声响散去。 见孟锦瑶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她松了口气,从被窝里探出头,瞥一眼已经冷掉的饭,小心翼翼地坐起身。 从昨日到现在,她只吃了一个包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探身抓起筷子,却不想身体如此虚弱,手一抖,筷子掉了。 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筷子,若是在平时,早已有丫鬟捡起来递上新的了,现在事事都要她亲自来了。 明桃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可是她受着伤,实在弯不下腰,正踌躇着要不要喊人帮忙,木门已经被推开了。 孟锦瑶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真是的,自己不能动还逞什么强,不知道喊人啊?” 她没好气地捡起筷子擦了擦尘土,夹了块肉喂到明桃嘴里。 口腔霎时被肉香填满,明桃下意识咀嚼,还未来得及咽下,又被塞了一筷子野菜。 她努力吃着口中的食物,又被喂了肉,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吃不了了。 “你吃得可真慢。” 孟锦瑶放下筷子审视着她,“为什么撒谎?” 明桃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依然坚持道:“我确实是他的表妹。” 屋里静了静,孟锦瑶冷声道:“不管是不是表妹,等清洲哥回来就晓得了,总之有一点,出了事别牵扯到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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