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钓弦月已挂在天边,兰芝欲罢不休地弹着箜篌,她的眼睛黑陶瓷一般的闪闪发亮。她盼望着出现奇迹,能引来满山的鸟儿在菊花园朝会,虽然觉得有点荒谬。但兰芝还是固执地决定试一试。 次日清早,刘母和钱氏在客厅里拣菜,箜篌声一阵一阵地传来。 刘母不安地对钱氏说:“兰芝已弹三天了,看看这丫头,不吃又不喝,唉,真让人发愁。” 钱氏说:“我劝几次了,也没有用。”两人正说着,刘兰生兴奋地走进来。 刘母看着儿子,埋怨道:“你也一天到晚不见影子!你去劝劝兰芝,在园里弹三天箜篌了,不吃又不喝的。” 刘兰生苦笑笑:“我劝我劝。哎呀,她是在发傻,先是带人赶鸟,现在又在弹箜篌,这鸟听到箜篌就飞过来吗?真是被庸医的话迷住了。”说罢,去了房里。过了一会又伸出头,朝钱氏说,“哎哎,我那两罐子陈酒呢?” 钱氏说:“放到仓房了!” 刘兰生沉下脸,不高兴地说:“怎么放到仓房?真是!” 刘母不满地盯了刘兰生一眼,说:“家里都乱了套,你还有心思喝酒?” 刘兰生望着母亲说:“哎哎,这可不是我喝。这些天为了那批冬服生意,我没差腿跑短了、路跑长了,高主簿总算答应我的邀请来打猎,我是请他们喝的。” 刘母抱怨说:“你看你,还邀人来打猎?” 见娘不高兴,刘兰生委屈地说:“娘,你弄错了,这家里吃的用的,还有爹生病,哪一样不花钱?我这也是为家里操心哪,我要是把这批冬服的生意做成,钱就赚大了。嗨,人家高主簿能来,就是给我刘兰生大面子!” 上午,焦仲卿匆匆来到高炳臣的公事房,宽敞的房间豪华而讲究,粟色硬木质地的椅子镶嵌着翠绿晶莹的玉石。焦仲卿小心地递上一叠公文,对高炳臣说:“这是抄好的公文。” 高炳臣示意放下,焦仲卿正准备离去,高炳臣又叫住他。 高炳臣望着焦仲卿说:“仲卿啊,刘兰生这小子邀我去狩猎,这正是好季节啊,你也去一个!” 焦仲卿急忙推辞说:“高主簿,我又不会使枪弄箭,哪里会狩猎?” 高炳臣笑笑,说:“哎,不会使枪弄箭,你会弹琴弄筝啊,就把你的琴带着吧。听刘兰生说,那么美的地方,憩息时喝酒吃肉,流泉相随,有琴音相伴,不失为雅事啊!” 焦仲卿笑道:“主簿大人也有这样的雅兴,那、那好!” 焦仲卿从府衙回到家里。焦仲卿家所在的村庄叫焦家畈,距离天柱山只有10多华里(今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境内,位于皖河西边,潜水东面,潜山县城镇南面,辖有利民、河弯、东店三个行政村。一马平川,沟渠纵横,是个林茂浪丰的天府之国,千余亩良田均为焦家所有,所以称为焦家畈,焦家庄园位于其中心地带,即今河弯村畈居民组)。焦家的院落是栋二进院的房子,还算宽敞,进得门来有一个天井,左右都有厢房,正房也算气派,中间是客厅,左边住的是焦仲卿的母亲,右边为焦仲卿的住所。焦仲卿还有一个妹妹,名叫香草,年纪也14岁了。明眼人一看,焦家过去也算是个殷实之家。只是焦仲卿年幼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守寡含辛茹苦一手把他拉扯大,焦母望子成龙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第二天一大早,焦仲卿把一只古琴放进琴囊里,背着古琴准备出门,妹妹香草见哥欲出门,忙跑过来。 “哥,别急走,这个字怎么认。”香草缠住哥哥说: 焦仲卿说:“就是'禾',底下加个日头的'日',不就是香草的'香'吗?” “哦,'禾'也是草,哦,——这么说,有了这个日头,我就是香草!”香草俏皮地说。 焦仲卿笑道:“不错,有了那个日,你就是香草,没有那个日,你就是禾。” 香草撒娇地说“还有这个字?” 焦仲卿怕妹妹纠缠不休,忙说:“好啦好啦,他们还在等着我呢!”说罢,背着琴囊要走。 这时,焦母走出来,她大约五十岁光景,性情刚烈、暴躁,势利。见儿子匆匆出门,忙大声叫道:“仲卿,你还没吃早饭呢!” “娘,来不及了!”焦仲卿回过头说。 焦母又说:“等一等。”说罢,转到后面,拿出两块发糕,“早餐不吃饱,影响一天呢!” “好好,我带着。”焦仲卿说。 焦母爱怜地看着英俊的儿子,不由分说地说:“不行,娘要看着你吃呢!”一会,她突然发现焦仲卿背着琴,忙不解地问:“什么回事,今儿还带着琴。” “带着凑个兴吧!”焦仲卿笑道。 焦母不由认真起来:“仲卿,你也到了成家立业年龄的人了,也学那些纨绔子弟,摆个琴在衙门里成什么?不要好啦?” 焦仲卿冲焦母笑笑,说:“娘,你是误会了,是高主簿邀我一道打猎,非要让我带着琴,说憩息时让我弹琴饮酒助兴呢?” “哦,是高主簿邀你去打猎?”焦母若有所思地说。 焦仲卿说:“我能打什么猎?”不等母亲回答,又补充道:“本不想去的。唉,只是不想驳了高主簿的面子!” 焦母一听是高主簿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忙说:“这是好事,当然要去。” 听母亲这样说,焦仲卿不想忤朔母亲的心意,无奈地说:“什么好事?志趣不同,难以为伍。”焦母白了儿子一眼,嗔怪道:“哎?他是你的上司,能邀你一道游玩,是看得起你,怎么不是好事?去吧,快去吧!” 早晨,低垂的云雾弥漫在兰芝家的菊花园里,仿佛是青烟缠绕,远处密密的树林里升起一抹银灰色淡淡的晨霭。 兰芝仍在弹奏着箜篌,她脸色憔悴,目光有些游离地仰望着窗外灰朦朦的晴空。手忽上忽下,乐声变幻莫测,她分外灵巧的双手在箜篌上呢喃,呼唤,优美的乐声像五光十色的宝石散落在无垠的旷野,光芒熠熠。 这时,刘兰生走出房门,牵着马来到村头等高炳臣,他不安地朝大道上四处张望着。 刘兰生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担着食盒,远远地,刘兰生终于看见高炳臣他们策马而来,心里一喜,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会,高炳臣、焦仲卿、朱仪等人也看见了刘兰生,纷纷下了马。 刘兰生迎上去,指指小厮,讨好地对高主簿说:“酒菜我都准备好了。这酒可是家里十年的陈酒,好酒啊!” 高主簿高兴地说:“好,今天就玩个痛快,打完猎,我们就好好痛饮一场。”又打量着远处的山野,“嗯,是个好地方!” 刘兰生兴奋地说:“嗨,还没有到山里面呢!”边说边跨上马。 几个人骑马向山里奔去。 突然,一阵若隐若现如泣如诉的乐声传进焦仲卿的耳鼓,这乐声像一片巨大的磁场把他包围,他停下来,凝神啼听着这优美的乐声,他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一下子就脱离了眼前内心里的慌乱,仿佛看见各种颜色的奇异之花沐浴在紫红色的早霞中,春天也在枯萎中苏醒,焦仲卿的内心骤然升起一种知遇般的感动。 这时,高主簿、刘兰生兴奋地骑着马向前狂奔,朱仪回头发现焦仲卿没有跟上,忙吃惊地说:“焦仲卿呢?” 高主簿、刘兰生等人勒住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才发现焦仲卿不见了,大伙慌了神。 刘兰生吃惊地说:“该不是迷路了?” “他那匹老马怕是跑不动了吧!”高主簿不屑地讥讽说。 焦仲卿仍如痴如迷地陶醉在箜篌声中,他心里暗暗想着,这弹箜篌的女子是什么人呢?在他年轻的记忆里,焦仲卿深深感到,这是最让自己难以忘却的天籁之音。这悠扬的乐声如同从微启的天窗涌入的一缕白色阳光,么袅袅娜娜从他的皮肤上掠过,柔和而温馨,浸入到他的肺腑里。 终于忍不住,焦仲卿策马向箜篌声那边飞奔。 高高的篱笆爬满了青藤,紧紧地围着刘兰芝家的菊花园,这会儿,兰芝坐在菊花丛中尽情地弹着箜篌。直到有人来,她也浑然不觉。焦仲卿骑马已来到菊花园旁边,他心切地绕着篱笆转来转去,朝里细看着,却始终看不到兰芝的脸。 “焦少吏!”刘兰生骑着马过来,远远喊道。 焦仲卿不理刘兰生,依然倾听着箜篌,骑着马绕着篱笆来回转着。 刘兰生来到焦仲卿身旁,吃惊地说:“我还以为焦少吏迷路了呢?” 焦仲卿猛地回过神来,一惊。 刘兰生见他情情异样的样子,好奇地说:“焦少吏,在发什么愣?” “这是谁家的箜篌?”焦仲卿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吃惊地说。 “我当是什么事,快走吧。”刘兰生嘿嘿一笑。 焦仲卿固执地说:“不不,你听,这乡间竟有弹得这么好的箜篌!” “有什么好听的?是我那傻妹妹,已经弹几天了!”刘兰生满不在乎地说。 焦一仲卿猛然一惊:“哦!” 刘兰生苦笑道:“我都听厌了,走吧,快走吧!”说罢,一扬鞭,猛地抽在焦仲卿的马上。 高主簿、刘兰生、焦仲卿等人下山。除了焦仲卿,每人的马上都挂着鹿麂、野兔等猎物。 大家兴奋地说笑着。 这天,兰芝的好友秦罗敷准备到兰芝家看望病中的兰芝父亲。秦罗敷的家陈设典雅而大方,散发出恬淡的书香门弟气息。从小在诗书礼仪浸淫中泡大的罗敷,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卓尔不凡的大家风范。 这时,罗敷收拾完毕,便坐上一辆小轿,不多时,小轿缓缓停在兰芝家门口, 轿夫掀开轿帘,举止端庄优雅、年轻秀美的秦罗致敷低头从小轿里走出来,秦罗敷向屋里走去。 “哎哟,是罗敷!我这就去喊兰芝。”刘母远远看见罗敷进来,十分惊喜地说。 “伯母,别急。听说伯父病了,我先看过伯父再见兰芝不迟。”罗敷笑着对刘母说。 刘母心里一热,感动地说:“难得罗敷这么孝心!这边来。” 秦罗敷随刘母来到菊花园,兰芝见是罗致敷,忙起身放下箜篌,高兴地捉住了好友的手。 “我听说你一连几天都在这里弹箜篌。”秦罗敷定定地凝视着兰芝,关切地说。 兰芝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罗敷望着兰芝,一丝怜意涌上来,疼爱地说:“你看你瘦了,气色也差了!” “只要治好父亲的病,让我做什么也再所不惜!”兰芝看着好友平静地说。 半响,秦罗敷同情地说:“我刚才看了伯父,病得不轻。” 兰芝伤心地说:“唉,可哪里求得百鸟朝会下的菊花药引子?”说完又摇摇头,接着说:“说也怪,平时弹箜篌,总见着雀鸟围着飞来飞去,可到了事儿却不见雀鸟飞来,难道我的心还不够诚?”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8 首页 上一页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