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则谦没有理会,接过刘荣光递来的虎符。沉甸甸的玄铁像雕刻有复杂的纹路,有种厚重的厚重的精美感,“大人放心,则谦定不辱命。” 雾卷暮色,星河浮霁。明月高悬,寒鸦栖枝,直到快后半夜温则谦才从刘荣光的书房出来,脚踩在未化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像是夏日午后的蝉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暗香,越往前去香气越发浓烈。行至廊桥,他停了下来,面前的寒梅开的正盛,粉白花团点点累在枝头,并作十分春。 他驻足观赏了一会儿,似是十分喜欢,还折下一只藏在了袖中。 回府的马车停在角门,待他上车后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 借着朦胧的夜色,他再次拿出那枚虎符看了看。随即从袖中掏出那只寒梅,摘下其中三片花瓣,掀开帘子扔在了雪地里。 须臾,一抹黑影从暗处走出,悄无声息的上前捡起那支破败的梅花...... 翌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东边将将破晓时,朱雀大街便已有不少人。待到辰时更是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南北杂货应有尽有,哪怕是正午用膳也是热闹不减。 及至五更三筹,宵禁的鼓声响起后这里才算真正安静下来。 滴漏不休,转眼便是亥时三刻。城门早已落了锁,除了巡逻的羽林军外,还有人专门在城外城门值守,每隔两个时辰便会轮换一次。 更阑人静,最是容易犯困的时候。守在拒马桩前的小兵打了个哈欠,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巷口懒洋洋的往身后一靠打起了瞌睡。 然而就在他睡得朦朦胧胧之际,一把匕首如同潜伏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的毒蛇般,悄悄从背后绕到他的脖颈处。 然后只见寒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呼吸。 旁边的人发觉不对想要喊叫,结果自己的脖子也是一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无力的瘫软在地。 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出来,又以同样的方式结果了其他守门的将士,迅速控制了这里。 其中一个黑衣人检查一番后,将足有大腿粗细的木栓搬到一边,然后打开了城门。 不一会儿,大批人马从城外涌入。这些人的脚上都裹着麻布,又经过特殊的训练,所以哪怕是这么多人一起入城,动静也十分极为轻微。 温则谦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这群人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才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而此时,另一批人马也悄无声息潜了进来。 与方才不同,他们进城后在城门口短暂停留片刻,然后分成四队,由不同校尉带领分别往其余三个城门而去。 剩下那队人数最多的则由温则谦带领,迁带登上了东城门。 古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诚不欺人。早起时朝霞灿烂如蜀锦,到了晚上月色昏暗,冷风呼啸,吹动城外的榆树林如同鬼魅横行,让人看着不由捏了把冷汗。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晚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豪赌。赢了往后衣食无忧,倘若输了则是万劫不复。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宫的方向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温则谦临风而立,一袭雪白的狐裘更称他温润如玉。浓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无悲无喜,淡然到仿佛是在登高赏雪一般。 旁边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用力跺了跺冻得僵硬的脚,粗犷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来,问:“温大人,与大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温则谦与他不熟,只记得他姓贾,是刘荣光的亲信。闻言笑了笑,道:“贾校尉稍安勿躁,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贾校尉吐了浊气,暗自鄙夷,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故弄玄虚呢?他们现在干的可是掉脑袋的勾当,能不急吗? 他本想骂几句出出气,但一想到刘荣光对对温则谦很是看重,只能强忍燥火踹了旁边乱动的士兵一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在耳边响起。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只羽箭便从他眼前飞过,“咚”的一声插入他身后的城墙三寸,箭尾轻颤。 紧接着他感觉脸颊一凉,伸手去摸,赫然发现是血。其他人见此情形立即警觉起来,纷纷往城下看去。 月光太暗,隔得又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就让他们疑惑箭是从哪里射来之际,城外的那片榆树林里忽然亮起了许多火把。 密密麻麻,皓如星海,看得人汗毛直树。因为单纯火把的数量推测,对面的人数明显比他们多,更遑论是实际的人数了。 可这么大的一队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他们在进城时什么都没有发现。再说了,京城附近除了他们之前有这么多的兵马吗?难道是郑国公率兵回京了? 贾校尉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趴在城墙上不停张望,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郑国公若是回京,为何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说话间,只见一个人骑着白色骏马缓缓从林中走了出来。那人头出玉冠,身穿紫色蟒袍,目如寒星,身躯凛凛,贵气逼人。 贾校尉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呼道:“定王?!他怎么在这里?” 温则谦看了一眼城下之人,道:“看来我们的消息走漏了。” 贾校尉顿时有些慌神,咽了口唾沫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定王手下的神机营人数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除了可以连发的梅花弩外,还有威力极大的火统。他们这里只有数百人,绝不是对手。 温则谦道:“去把其他城门的人马都调到这里来。 “那怎么行?万一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蒋校尉想也想不想的拒绝了。 温则谦开门冷冷看着他,“如今定王已兵临城下,你还在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东城门一旦失手,大人就算成功也会背上窃国的骂名,所以绝不能让定王进城。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只需想办法拖延片刻,皇宫那边定会发来信号,届时定王也会无力回天。” 贾校尉想了想,知道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咬牙叫人拿着他的令牌往各城门处去调兵。 城墙下传来了定王的声音:“城墙上的人听着,尔等现在的行径实属谋逆。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本王可免尔等一死!” 温则谦不慌不忙的道:“定王殿下,你带这么多人深夜进城,难道是想要谋反吗?” 定王冷笑,“到底是谁想谋反?温则谦,你再不开门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定王殿下不必吓唬我,宵禁时分任何人不许进城,此乃先皇在位时便定下的规矩。就算你是王爷,强闯入城也是死罪!” “本王记得你是翰林院的人,翰林院何时还管起宵禁来了?!”定王面无惧色,驱马又往前靠近了几步。 贾校尉见状立即夺过旁边那人的弓箭,朝着定王的脚下就射出一箭,“休要再往前,不然下一箭就不是你脚下了!” 风声鹤唳,一触即发,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贾校尉再次搭弓拉弦,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好在僵持半晌之后,定王并没有再往前。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喊道:“定王殿下,下官也是指责所在。城门已经落锁,若无圣旨下官不敢擅自开门,还请殿下先行回去。” 定王哼了声,道:“你当本王是三岁的孩子吗?” 说罢,榆树林里忽然射出许多的羽箭,直朝他们而来。贾校尉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蹲下躲在了城墙后。
第102章 反转 神机营的箭果然与众不同,不仅速度快而且力道还重,在三千营中仅有少数人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够快,肩膀已经被射了个对穿了。 闷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城墙上死伤一片。贾校尉狠狠骂了几句极难听的脏话,心道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若有机会,他定要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箭雨约莫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停下来,贾校尉不敢再轻易露头,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匍匐着。 火光摇曳,定王扬了扬唇,眉眼间尽是冷冰。 “温则谦,本王是个惜才之人,不愿伤你性命。只要你肯乖乖打开城门,本王定会在皇兄面前保你周全。” 不大的声音在暗夜里盘旋,沉默半晌后温则谦缓缓从城墙后站了起来。方才的箭雨让他有些许狼狈,但面上却不见半点慌乱,依旧淡然自若仿佛身处在自家庭院中般。 “多谢殿下赏识,不过下官想要的东西殿下给不了。” 贾校尉不由对他生出几分敬佩,悄摸摸的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说几句,好拖延时间。 温则谦自然不用他来提醒,扬声道:“定王殿下器识不凡,经明行修,才德兼备。你的生母钟贵妃出身名门,又位居贵位。论身份、论才学、论能力,你都是人中龙凤,怎甘心屈居于人下?我家大人对定王一直很赏识,您何不趁此机会与我家大人合作?” “本王与尔等宵小不同,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温则谦,你休要再巧舌如簧,本王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若再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了!”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贾校尉探头看了一眼下面虎视眈眈的神机营,猫着腰爬到了城墙的另外一边,焦急的往下张望。 不一会儿,黑漆漆的长街出现了大队人马。他顿时一喜,迅速安排好所有的布防。 有的这些人守到天亮应该不成问题,但他不知定王底细,方才的箭雨又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不敢贸然进攻,只能先观察再做打算。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过去了。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气氛紧张到极点,不过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贾校尉擦了把额间的冷汗,双眸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移动,心里不住在祈求刘荣光那边的动作能再快一点。 此时一阵疾风吹过,将火光压到了最低,四周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等风过去后,火光才摇摇晃晃的重新燃起来。 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为何榆树林里的那些火把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挪动过?人怎么可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此之久? 贾校尉泛起嘀咕,但定王的样子太过镇静,实在不像有诈,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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