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江大人上门,聊的事与我有关,便不请自来了。”
第4章 谋职 ◎“江大人要为我作保?”◎ 梁颂年从林知瑶身后走来。 起初林知瑶见江淮景戛然而止的话,还觉奇怪,听到背后来声,便是明了。 林知瑶回头看去,梁颂年的眼神却都钉在江淮景身上,她再转回去看江淮景,也是同样注视着梁颂年。 林知瑶忽的有些无语。 “银花,还不看茶。” 不懂三人有什么渊源,眼神正乱飞的银花,冷不丁被点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啧,”茶水溅到桌上一两滴,林知瑶却夸大其词,“是要倒茶,还是要泼我?” 银花脑子反应快,赶忙认错道:“瞧我这笨手笨脚,小的去催下小厨房的晚膳,这就把金花姐姐换来伺候。” “回来!” 林知瑶唤住急于逃离的银花,“把这见底的茶壶也带走,换壶新的来。” “是是。”银花边应着边拿壶后退。 待她走远,这小亭子像忽然噤了声,林知瑶左右看了眼,到底是先冲梁颂年开了口。 “既来了便坐,光站着是要做什么。” 梁颂年的视线可算从江淮景身上撕了下来,看了林知瑶一眼,绕到了她旁边坐了下来。 “前阵子我因公务出京,才回来便听子渊兄归来。这短短时日,竟错过了两位老友的大婚,可真是……” 江淮景说着话锋一转,再看向梁颂年的时候嘴角带了一抹颇有意味的笑。 “不过,子渊兄何必这般急于完婚,怕知瑶被人抢了去么?” 梁颂年眉毛短促的挑了一下,也是和声和气道:“临川兄于我和我家夫人是故交,自知我二人情谊深厚,时间快慢与否,我们不甚在乎。” “哦对了,”梁颂年补充道:“我们是圣上赐婚,更是不敢耽搁的。” “我当然知道你二人如何交心,只是今日之景,我原以为在多年前便能见了。” 江淮景像是知道他会如此说,接话接的十分顺畅。 果如他所料,梁颂年黑了脸。 林知瑶却先于他发了怒,“江临川,你逞口舌之快时,也算计着让我难堪吗?” 此言一出,方才还伶牙俐齿的人顿时慌了神,“知瑶,你知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林知瑶起身要走,梁颂年也跟着动了身。 “怎的叫我添了新茶来,这局竟要散了呢?” 金花端着一壶换了的茶水匆匆赶来,见到此景,连忙开口。 “想来是我来迟了,诸位主子的事早已聊完,这会儿饿了要去用膳。” 主仆默契尽显于此,不着痕迹的提醒着林知瑶莫要意气用事。 “本是不饿,被你说的倒是有点。”林知瑶说着话又坐了回去。 金花将茶盘放下,不紧不慢的拎起茶壶给林知瑶面前的杯子续上。 “晚膳还在准备,现下去了也是空等,倒不如在这吹吹风。” 说完,她又紧接着给另外二人的杯子续上茶水。 梁颂年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回去。 江淮景倒是松了口气。 “知瑶,横竖是我言语不当,便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 江淮景端起茶杯,刚及唇边又挪开,侧头对梁颂年也点了下头。 “如今上了年纪该是稳重,不成想见了旧友,幼稚的不像话,临川也向子渊兄赔个不是。” 他说完端杯饮茶,另外二人闻言,心中各有滋味。 金花看着眼下场面不由心中感慨,只因时间拉长至今,皆物是人非。 就连她刚刚赶来时,都难免有一瞬恍惚,不知今夕何年。 在林知瑶少时,金花还唤她作三小姐,跟着东奔西跑,见的最多的若说是梁颂年,第二多的那便是江淮景。 情之一字,总是来的没什么缘由。 哪怕明知对方心属他人,仍要去试一试、争一争,既是不甘心退出,又是给自己心存侥幸的希望。 江淮景便是如此。 从小到大,他总是愿为林知瑶倾尽一切的。只是林知瑶将自己所有感情给了梁颂年,他追的越紧,越追不上。 后来,江淮景将注意力集中在给梁颂年添堵,久而久之,便成了两个见面就会掐起来的冤家。 可在朝廷发难梁家的时候,江淮景却求父亲上书陈情,在重臣倒戈的局面上力挺了梁家。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尤其是人之间的感情,这样俩个不对付的人,总归也是有少时情谊在的。 只是林知瑶在的话,他们不由得就要争风吃醋罢了。 “东扯西扯,日头落了也没将正事定下来。” 林知瑶埋怨着饮了小半口茶,对江淮景道:“他回京也有段时间了,要适应也都该适应了,不过现下是月末,想来还是让他下月初一去任职最妥。” 江淮景未及开口,梁颂年先疑道:“任职?” 听到这句,江淮景才知梁颂年对此不知情,下意识想揶揄他,又想起方才的不愉快,遂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前些日子,我是有问过你,那时你不是说一切事宜随我安排?” 林知瑶语气温和的解释,像是他们真的好好讨论过此事,并没有闹过那日摔筷离席的场面。 梁颂年歪头看她。 林知瑶又道:“我原是与江大人了解情况,不成想此差事倒真合适,便想着定下来同你细说,也是你今儿个来巧了,免我再费口舌。” 梁颂年表情没变,脸色却难看的很,“所以,夫人和江大人为我选了什么职位呢?” 林知瑶莞尔道:“春闱将近,贡院那边忙得很,近日……” 梁颂年冷声打断:“我才从北疆战场退下来,贡院重地不可能让我进的。” 林知瑶也不恼,仍和声和气道:“自不算入户就职。年年这段时间都忙,朝廷又不能单为这几天增许多职,因而圣上为此特许条例,春闱期间,设临时差责。” 江淮景顺着搭话道:“此差为临时,只要通过了审查,人人皆可。若有吏部在职人员引荐作保,还能免去审查。” 梁颂年挑眉看他,“江大人要为我作保?” 江淮景不动声色的看了林知瑶一眼,才点头回道:“是。” 夕阳余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众人脚边,顺着暖意望向亭外,形状颜色各异的花们都闪起了金色。 江淮景没有留下用膳,林知瑶便与梁颂年一道回了院子,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没有任何交流。 林知瑶本以为饭桌上梁颂年总会开口问点什么,或者发个脾气。 可实际上,沉默,还是沉默。 “金花,再给我添些热汤吧。” “是。” “银花呢?好半天没见到她人了。” “上回孙夫人送来沐浴用的香粉,说是去乏效果极好,她见我在您身边,便去差人置弄热水了。” “对了,惠贵妃叫我进宫去听戏,具体日子定下来了没?” “还没有来传话,估计要过些天了。” …… 林知瑶今日的话又多又刻意,就这样,还不如梁颂年反常。 那位是认认真真在吃饭,没一丁点多余的情绪,安静的仿佛这屋里就没他一样。 就在林知瑶忍不住要去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梁颂年撂筷了。 “我吃好了,夫人慢用吧。” 林知瑶喊他:“梁颂年!” “怎么?”梁颂年平静的望向她,好像在耐心的等她接下来的话。 林知瑶突然泄了气,扭头走了。 对饭桌上奇怪氛围全然不知的银花,此时在林知瑶主屋不远的暖阁,已经将泡澡事宜准备就绪。 “他什么意思啊!” 这边银花刚要开门去看主子的晚膳进度,就险些被门掀了个跟斗。 好在她平衡感极佳,立刻稳住了身形,没真摔出去。 只是,这质问…… 银花一头雾水,既没听清也没听明白,“小的没什么意思,不知…不知您正往里进……” “饭里下哑药了?光吃饭,连个声都不会出了?” 林知瑶整个人都气冲冲的,嘴里还在自顾自的念着,银花声音太小,她压根儿没听见。 金花跟在林知瑶身后进了门,拉住还在云里雾里的银花,耳语道:“没你的事儿,你哪能给她气成这样。” 银花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梁颂年。 金花又道:“刚刚碰到哪了没?” 银花摇摇头:“没,不碍事。” “那就行,”金花扬了扬下巴,“去放香粉吧,她且要气一会儿呢。” 银花听言上前,只半步,便又退了回来,苦着脸与金花道:“算了算了,金花姐姐你去吧,夜凉,我去给主子取披风来。” 说完,她扭头溜了出去。 金花无奈笑笑。 “前几日脾气不是挺大的嘛!” 林知瑶对金银花的窃窃私语毫不知情,直直进了屏风便开始宽衣解带,嘴里不停。 “是,这事我没与他提前商量,但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就说出来,现在这算什么态度!” “若是不说话便不对,那夫人觉得他该怎么?” 金花接着林知瑶的话,同时将沐浴的香粉顺着木桶边缘散了进去,再伸手去接林知瑶脱下的衣衫。 “鼻子下面又不是装饰,”林知瑶扁着嘴试水温,“有什么不能说出来。” “怎么说?” 金花边将林知瑶的衣衫整齐的挂在一旁,“要当着江大人的面发脾气?还是要当着我们这些下人的面跟您呛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要等没人了才跟我吵?”林知瑶哼了一声,“那我可不敢回房了,若是动了手,可是要给我打出好歹。” 金花忍不住笑,“您这是气话,您心里清楚他是绝不会伤您分毫的。” 听到这话,林知瑶的气莫名消了一大半,“嘁,你倒是跟他一条心,回回帮他说话。” “我若真是帮他,那定要问上夫人一句,您气他不说话,您又如何呢?” 林知瑶哽住了。 她其实心里清楚,这阵子的早出晚归,刻意躲避的人是她林知瑶,而不说话,拒绝沟通的也是她林知瑶。 横竖理也不在她这。 她只是想不通,曾经知无不言的两个人,隔了五年,怎么变得如此别扭。
第5章 试探 ◎“我以为你知户部此行的内情呢。”◎ 林知瑶回到房中的时候梁颂年已经躺下了,与这几日一样,在那个将将能包容他的塌子上凑合。 肯定是装睡的。 林知瑶这么想着,手已经扶在门上,在重重的甩上门和轻轻关上门之间,她飞速抉择出了后者。 她倒不是怂了,只是想起了方才与金花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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