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是宁愿她少几件,也不愿意光为了面子好看,打一些样式老旧的金银首饰充场面的,不如把钱多花在工艺费上,贵精不贵多。 怡兰挑出一对银蝶镶蓝宝石钗,虽然一眼就看出那镶在蝴蝶眼睛上的蓝宝石是边角料打磨的,也就绿豆大小,但钗做工却并不粗糙。 她想着自家主子如今连六皇子都没见到,低调些也不是坏处,索性把这对钗给孟初戴上,又给她发额中间簪上华胜,原本不过平平的发髻和首饰搭配起来,效果竟然让人眼目一新。 “怡兰你手可真巧。” “奴婢之前跟宫里的嬷嬷学过不少日子呢。”原本是想给宫里的嫔妃当梳头宫女的,可惜她掏不出银子,又没那个运道,最后在寿康宫一位太妃那待了三年。 太妃逝世后,她又没个干娘或交好的人帮衬,只能回到内务府重新分差事,怡兰实在不想再这么苦熬下去,便花了银子派给了秀女,这才侍候了孟初,怡兰想想这两个月,可见人自有她的运道。 香兰把昨日针线房嬷嬷送来的一套窈蓝色底的琵琶袖裙裾捧来,上面用更深一些的群青色绣了银边的忍冬纹,等把衣服换好,怡兰一看,竟然已经到了卯时。 “主子,早膳是只能等回来再用了,第一天去给皇子妃请安,总要提前些。” 孟初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以后日日便要这个点去吗?” 怡兰不知该怎么回,虽然宫中因无皇后去了妃嫔日日请安的规矩,皇子妃们也上行下效没有要求过侧妃们请安时间,可日日去自然最好,只是看孟初这样也不像能坚持的。 要说三四日去一趟吧,又怕传出去不好听。 香兰毕竟在府里日子久,便不像怡兰因为初来乍到而束手束脚,她眼神一动,笑道:“主子放心,咱们皇子妃仁慈,日日为太后礼佛奉孝呢,从不让良媛侍妾们日日请安的。” 不知是不是孟初多心,总觉得香兰话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好言说。 大早上没睡足便被喊起来,又折腾那么久,肚子里还空空如也,走出房门的时候,孟初只觉得脚下跟使不上劲一样。 香兰知道府里院子的路,正好和守夜的怡兰换班,跟着孟初去请安,她心想早知道该让主子吃些糕点垫垫,也是她们头一遭,做事不够周全。 直到快走到了曲梧院,孟初可能是饿过劲了,反而精神许多,院门有位婢女已经在候着了,一看到孟初便知道是昨日进府的孟良媛。 “奴婢见过孟良媛。” 孟初叫起她,让香兰塞了个荷包过去,这本就是第一次见面给赏钱的不成文规矩,婢女便笑着收下了,之后她身为皇子妃院里的婢女,可就轻易不好再接其他人的赏了。 她给孟初带路到了正堂,“奴婢还要到门口处候着呢,您进去吃吃糕点,喝喝茶。” 一路上孟初只看路,没有张望两边,从脚程算这院子可比她的院子大多了,直到了正堂门口,才抬头往前一看,正堂上方悬着登平嘉世这四字牌匾,再跨过门槛往里走两步,才发现已经有两个人比她更早等着了。 这两人面对面,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孟初一进来,便见她两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屈膝行礼:“婢妾见过孟良媛。” “快起。”孟初一听这自称便知是府里的侍妾了,“不知两位妹妹如何称呼?” 话说出口的时候孟初还有些不习惯,这两位年长她些,但位份不同,按这里的规矩自然不以年龄论起。 “婢妾姓许,也是刚侍候殿下不到三月。”先说话的许侍妾面容姣好,她一身桂红色束裙,外罩一件芙蓉色夹衫,头上簪钗齐全,右手腕还戴一支嵌珊瑚石的银镯子。 孟初心中感叹,果然受不受宠,只看穿衣打扮便心里有数了。 另一位则低调多了,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年纪,在孟初前世自然是正风华正茂,但六皇子如今似乎也才不到弱冠之年,想来应该是从前侍候的宫女收用的。 五官不过淡淡,但脸上带笑时却自有一番温柔,身上衣服的颜色略显老气,但料子看上去倒是不俗,“婢妾姓春。” 互相见过一番,孟初坐在了正榻右手下第二个位置,昨日香兰与她大概说过,府上有两个侍妾,和加上她算三个良媛。 坐下后她就专心致志的捧着茶发呆,没再出声,倒是余光扫到许侍妾往她这看了几眼,孟初只当她是好奇罢了。 . 为孟初带路的婢女走后自然没有还去门口,她今早就是为了这个第一次请安的孟良媛才在那候着罢了,谁没事去院门口喝西北风。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里打盆冷水精神精神,墙边的连翘朝她招招手,“栀子,快来。” 栀子走过去瞅瞅她,“你定是有事要问到我了。” 连翘瞧瞧周围,小声问:“刚进府的这个孟良媛……” 话没问完就被打断了,“这话是你问还是哪位姐姐问?” 这话说的,连翘瞪她一眼:“我问这些做什么!……自然是紫藤支使我来。” 紫藤是皇子妃身边的陪嫁丫鬟,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皇子妃深居简出,常常有事只让紫藤吩咐下去,又或是让身边的卢嬷嬷出面,至于来问孟良媛的事,栀子只一想便觉得,不会是皇子妃的意思,八成是紫藤自己的盘算。 心里想了一圈,栀子面上也没露出什么:“我身为奴婢的哪敢去打量良媛,但只远远一瞧,不论容貌,单只说姿态气度,便能压许侍妾三分。” 连翘一下子睁大了眼。 . 等孟初喝了半盏茶,另两位良媛才到,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三人便只是简单通了下称呼。 陈良媛坐在她上首,两人对了下眼,都笑了一下,孟初催眠自己,就当是开学见新舍友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从正堂后绕出来,“皇子妃到。” 孟初跟着陈良媛与杜良媛起身,屈膝蹲下。 许侍妾和春侍妾则是双膝跪地,半坐在小腿上,自肩背到颈微沉。 “免礼,都坐吧。” 孟初坐回去,只觉一阵檀香从正榻处传过来,皇子妃这是早起便到小佛堂礼佛了吗? 六皇子妃着一身竖领对襟长衫,衣摆上绣着暗色的鸾凤展翼图,衣服上压着一串碧绿的珠子,右手无名指戴着一个红宝石嵌金戒指,发髻左右各簪一对牡丹金头双珠钗,正中则是一套银珠花树流云钿。 她眉微压,眼如冷月,脸上不着脂粉,唇色发白,她一眼就看到了孟初,语气倒是温和许多:“这位是府里新进的孟良媛,以后你们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要有互顾之情,不得多生事端,坏了府里的风气。” 孟初上前行礼:“嫔妾谨记。” “陈良媛和周良媛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你若有何不解,尽可以去寻她们。” “是,劳烦两位姐姐。” 紫藤举着托盘到孟初面前,上面是一对银镀金的并蒂莲花钗,一对碧玉的镯子。 这便是皇子妃的赏了。 陈良媛和周良媛各送了一个银簪子做见面礼,样式中规中矩,但拿到手沉甸甸的,融了打成银锭子还能有好几个呢。 孟初一一谢过,又坐下听陈良媛和周良媛互相搭腔说了几句天越来越热了,皇子妃就淡淡的说让针线房预备着可以做夏装了。 她本以为跟开会一样还要几个来回,结果没一会儿皇子妃就让她们回去了,看其他人的面色,显然皇子妃平日就是如此。 许侍妾和春侍妾住一个院里,回去时正遇到许侍妾身边的夏荷拎着膳盒回来。 许侍妾原本就心里憋气,这下便直接骂出口:“不三不四的东西!主子不在便懒成这样,什么时辰了才回来,今日你便好好饿着!” 夏荷被骂的脸煞白,但也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泪,想说她是迟些拿等许侍妾回来便能吃到热的,却一个字也不敢为自己分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春侍妾叹口气:“咱们刚从曲梧院回来,你又何必如此,传出去皇子妃那里,你又能得什么好?” 许侍妾死死地压着声音:“皇子妃?她眼里可没有咱们。” 后院里就她和春侍妾去给皇子妃请安最勤,但十次里有一次能得见就不错了,那还得是和周良媛她们遇见了。 良媛按规矩定的是四位,她万般筹划,不知撒了多少银子给曲梧院里那些丫头,就想着哪个能在皇子妃面前说得上话的提她一嘴,不想竟然直接来了一位孟良媛。 想也知道,这剩下的良媛之位,怎么也不会晋个侍妾上去了。 “我不甘心,如今她连殿下的面都没见到,且看来日方长。” . 换下穿戴,只着一身素色单衣,屋内的檀香重新点了一支,东方氏挥退想上前伺候她卸耳环的紫藤。 “卢嬷嬷。” 卢嬷嬷长着一张长脸,眉毛稀疏,脸颊上有一颗大痣,本来不该在主子面前侍候,是当时的东方夫人说此痣有福相,这才从此身居心腹,东方氏被赐婚后,便是她一手调训下面的婢子们。 “主子,周良媛那,该是有消息了。” 屋里的檀香是这个月新进的,据说与皇安寺主持了悟大师讲经时的香相差无几,东方氏只是转头对香炉处微一蹙眉,紫藤立刻上前将香在香插里摁断。 “她既然不放心本宫,本宫便当不知道,不必留意了。”她起身将手里的佛珠丢在小榻上,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辰继续去小佛堂捡佛豆。 紫藤再三犹豫,还是道:“主子,孟良媛那里……”看到东方氏略一抬手,这就是不想听她多嘴的意思了,只好噤声不语。 卢嬷嬷将小榻上的佛珠收在檀木匣子里,让紫藤等东方氏出了小佛堂的时候奉上去,自己则是出了院门,在往前院方向的鹅卵石小道上招手来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太监。 “告诉你师父,膳房里的那条鲢鱼要单养在一个桶里,不要让其它鱼惊了它。” 小路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叮嘱膳房养鱼的小事,也用得着他师父? 不过他就是个带话的,没必要多嘴惹人嫌:“卢嬷嬷放心,奴才肯定一字不差。” 卢嬷嬷笑了:“咱们主子可等着吃小煎黄葡萄呢。” 什么黄葡萄,不就是鱼籽?小路子面上笑笑,脚下一溜烟的跑去找师父传话了。 第4章 殿下回来了! 这是他的良媛 孟初逐渐发现,这皇子府的生活,竟然比她想象的自在。 大概是如今府里的重要人物六皇子不在,孟初这位连六皇子面都没见到的人没有什么存在感,总之她生活十分宁静。 偶尔陈良媛会来找她说话,两个人倒是有些话说,光是问孟初在宫里多待的那些日子,陈良媛就能聊的话不落地,什么带你们的嬷嬷是谁,你们这批秀女中家世最好的某某某到了谁家府里,哪怕孟初说不知道,她都能再接个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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