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陈良媛就没怎么来了,前天请安遇见,只觉得她面色有些蜡黄,话也少了。 . 怡兰她们似乎是怕孟初郁郁寡欢,绞尽脑汁的想些法子哄她开心,赏兰会打络子,孟初跟她学着打了几个喜鹊登枝的就没兴趣了,丰米会翻跟头,在不大的院子里能翻几个来回。 有时发挥好了,还能来个猴子滚地——她看了几次就不让他翻了,这也太折腾人了,翻完灰头土脸的,有时候晕头了差点撞墙上。 虽然孟初在府里的这半个月并没有觉得吃了睡睡了吃,四五天去请个安的日子有多无聊,但看到他们那么努力的想让她打起精神,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摆烂下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折腾自己住的这个院子。 她让望兰找了些花种来——不拘什么花,只要好活、花期长就行,然后撒在了院墙周围,赏兰看她毫无章法的乱撒种子也没劝说什么,就是道:“给种子的太监说这袋种子里花种多,都是些糙养的花,不知开出来是什么样。” “最好是开的热热闹闹,若是有枝叶大的,再移出来种花盆里。” 屋子里也按照孟初想法做了些四四方方的“抱枕”出来,可惜鹅绒不好找,只能用棉花填充,但孟初已经很满足了,她在家倒是还有几个,但都没能带进宫,宫里的枕头又高又硬,前两个月晚上睡觉时都是将一件不穿的衣服叠一叠当枕头用。 傍晚橘红的夕阳落在院子里时,孟初觉得无患子枝桠的虚影投在墙上摇摇晃晃的很有意思,丰谷搬了桌子在旁边,铺着宣纸给她作画用。 虽然现在手里没有颜料——现在的颜料可真是奢侈品,她就拿普通的笔墨练,万一她画着画着突然就悟了呢?画得好了就是水墨风。 玉兰看了半天也没看懂那竖一行横一行的是什么,她捣鼓一下旁边站着的丰谷:“咱主子是在练字呢?”丰谷眼观鼻鼻观心,扯蛋,他又不识字! . 一路急行,过驿站不入,又连日遇阴雨,宝徳身上的肉掉了好几斤,原本一直看上去笑眯眯的小眼睛,都好像睁开了一半。 他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哪怕浑身疼的不行,两只耳朵都竖起来听马车里的动静。 半月前主子爷兴冲冲接了旨,南下到吴南府监察税银——谁都知道这就是个名头,吴南府富庶,年年税银都数得上号,只要转一圈写个奏折交上去,一直被压着不发的封郡王的旨也就该下了。 可谁知道吴南府的那些老蠹蠢得要死,查个皮毛都能抖出几千斤的烂事来! 到了不过几日,主子爷大发了一次火,之后便收拾东西回京了,一路上连马车都没出几回,膳食是怎么送进去,怎么送出来,喝几口清粥都是赏他脸了,这差事,算是办砸了。 窗帘子垂下,昏暗的车内,唯有赵祈手中打开的盒子里,闪出一点莹润的光——那是一颗世所罕见的东珠,哪怕是对着光看,都瞧不出一点瑕疵来。 他上次看到同样大小品相的珍珠,还是在礼部一等库中,先皇后的凤冠上。 去时太子曾传口信于他,只一句“水清则无鱼”。 赵祈以为自己已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吴南府的贪官污吏胆子能那么大,三年前朝廷派往涣西的赈灾粮都敢贪下一半,若是三年前他知道,定然是不管不顾告上朝廷,可如今已经三年了,当初涣西旱灾过去,父皇还下旨嘉奖了一路护送赈灾粮的官员,当时朝野上下皆是赞当今明主,引上天垂怜百姓,如今再闹出来,又是打谁的脸? 若来得是老三老五,吴南府自然是串通一气,瞒的滴水不漏,可偏偏是他这个无封无爵无母族的六皇子,恐怕他们连表面的戏都没想着演,不然哪能如此轻易的查出来。 想到这里,他怒极反笑,“元徳,还有多久?” “殿下,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 此刻天边晚霞如血,一阵冷风吹过,刮起马车窗帘一角,映出一抹红闪过赵祈冰冷的双眼。 . “杀的就是你这个贪官!” 孟初“啪”的甩出四张木牌,额头中间还贴着上一局输了后的“惩罚”白条。 用来作画的木桌被挪在院子中间,搬了椅子玩牌用,孟初把斗地主的打法一说,丰谷丰米快得很就把木牌做上来了,她改了个名,叫“斗贪官”,输了就拿面糊贴个白条。 这局当贪官的是香兰,她性子谨慎,又是看看桌面上的牌,又是看孟初和怡兰手中还握着的。 站她旁边的玉兰都要急死了,“你出啊!” 香兰被她催的头疼,结果把原本手里的好牌打得毫无章法,最后输了往脸上贴白条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都是玉兰催的,我这局牌最好了。” 玉兰心虚都在脸上了,还要嘴硬说:“以后可不敢看你牌了,输了净往别人身上推。” 孟初看她两斗嘴也觉得有趣,又怕她两斗嘴斗出真火气来,“好了好了,这局就是贪官输了,天也要黑透了,再玩一局咱们摆膳吧。” 结果这局手上刚拿完牌,丰谷跑得脸通红的进了院子里:“……主子!殿下回来了!都进前院了!” 啊? 几人面面相觑,怡兰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子,得收桌子收牌了。” 拿了一把烂牌的孟初痛快放手,看怡兰她们着急忙慌的搬桌子,就算六皇子回来了,难道会来这?肯定是要去看看皇子妃的——还好这话没说出口,下一刻就见院门有太监打了灯笼进来,隐约看到有个削瘦的身影,院子里跪下一片,她脑子里还没转过弯,人已经下意识行蹲礼了。 “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她头低着,只能看到一双黑面绣金线的方履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那人拿过旁边太监的灯笼,照在了她的脸上。 “孟良媛今日的妆容,倒是十分别致。” 孟初一转头,白条正好扫过了她的侧脸,不知怎么,嘴上一磕巴:“嫔妾谢殿下夸奖。” 旁边跪着的怡兰一闭眼,完了! 等孟初洗完脸出来的时候,赵祁正靠在她平日坐的小榻上,手里拿着一张木牌。 “……殿下。” 赵祈也不看她,晃晃手里的东西:“这上面画的什么?”狗爪印? 孟初瞅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是梅花。” “……”她见过梅花吗她?赵祈把这个边缘倒刺都没打磨好的牌子扔到一旁,“玩的什么?” “斗贪官。” 屋内静了一瞬,他这才想去看自己这位似乎不太聪明的孟良媛,结果一转头,正好对上孟初在烛光下明亮的双眼,她避也不避,反而好奇的盯着他看,他想,孟初在宫里时一定没好好学规矩,主子问话,哪有这样盯着看的? 但他又想,这是他的良媛,胆子大些也没什么。 膳房的人将晚膳送来,三荤三素,还有三个凉菜一道羹,孟初第一次吃膳房这么丰盛的菜,厨子怕是把看家本领都使上来了,有一道鸡肚藏鲜,她喝一口汤,鲜的舌头都酥了。 赵祈回京的一路上就没怎么停过,赶进路走的都是荒岭,马车本就晃荡,吃的都是肉干,要么就是噎死人的糕点,看孟初吃的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还真提起点胃口,但吃到嘴也就那样,膳房的手艺他早吃腻了,勉强每道菜吃了两口就丢了筷子。 ……然后他就看见孟初把一盘子纸包虾仁全吃完了。 孟初之前一直觉得膳房对她不错,每一餐她都吃得开心,但和今天这顿比起来,膳房平日是真敷衍她,这盘糯米纸包着虾仁的菜其貌不扬,鲜香爽口,就是一盘子就八只,量也太少了。 等发现赵祈已经放了筷子,感觉自己吃差不多的孟初就也跟着停了,膳撤下去后还要熏香散菜味,原本这个时候孟初是到旁边屏风后练字的,但赵祈已经先一步起身过去了,她犹豫了一下,怡兰静悄悄进来给她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盏茶和一个小口胖肚的白瓷杯。 她捧进去时,赵祈手里正翻着她下午时画的无患子枝桠树影,孟初脸直接红了,赶紧上去道:“殿下,喝茶。” 赵祁看了眼托盘,冷笑一声,先拿起茶漱口,再将嘴里的水吐进白瓷瓶里。 孟初人都懵了,她平时用完膳漱口,用的也不是这套流程啊,都是捧了个小盂啊。 ……她真不知道不是喝的茶。 第5章 侍寝 “我……嫔妾平时也这么穿。”…… 怡兰空着手刚出屋门,赏兰就来拉了拉她,小声问:“你跟主子说了那是漱口茶了吗?” 怡兰:“……”天呐! . 大概是意外出得多了,孟初反而心里没啥感觉了,主动到赵祈旁边指着纸说:“嫔妾画得是院子角落里那棵无患子的树影。” 赵祈眼神比刚刚她让他喝漱口茶还一言难尽:“这是幅画?” “……嫔妾才疏学浅。” “你这哪里是浅,分明是没有。” 孟初慢慢呼出一口气,他怎么那么烦啊!说话难听死了! 屋外传来怡兰的声音:“……殿下,主子,洗漱的都准备好了。” 赵祈看看她拉直的嘴角,“洗漱吧。” 两人是分开洗漱的,孟初一向很想得开,等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就把之前的那些丢后脑勺了。 赵祈洗的比她快,他没坐里间的小榻上,反而是坐她梳妆木桌前的软凳上,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头发松散的半束在脑后。 她停下,突然意识到,今晚会发生什么。 赵祁回头看她,“过来。” 孟初里面是银朱色的寝衣,上身衣长过膝,下身是白色的绸裤,她是在偏间洗漱,来屋子还要走几步,身上便披了一件秋香色的披风。 她走过去,赵祈指尖一动,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下了,“这色不好,老气。” 孟初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她这才发现,赵祈也还没到弱冠之年,虽然脸上已经没什么稚气,但垂下眼的时候,就像个文弱少年一样。 很快孟初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没有哪家文弱少年,能一把把她抱起来。 赵祈本以为孟祁看着那么瘦,抱着肯定轻,没想到上手后很有分量,好在离床榻近,不然今天这第一次抱人,他脸就掉这了。 “……这衣服你自己做的?” 这里的女子的小衣除了遮点没什么用,孟初从发育开始就自己仿前世的内衣款式做,因为心里还有点羞耻心,只让丫鬟把布料什么的裁好,拼接还是她自己来。 此刻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我……嫔妾平时也这么穿。” 下一刻便觉火烧野草,银红褪尽。床幔散下,困片刻春色。 等第二日孟初醒的时候,赵祈已经早就回前院了,也没让她起来服侍他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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