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食言了,”宋景渊心疼不已,只能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头,“你又何需道歉呢?” 慕溶月在他的怀中默默地抽泣,宋景渊亦如往常,慢慢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只要你点头,我明日便会向陛下递上奏折,为你和谢羡风一事说情。” “谢羡风如今是为国殉身,死后享太庙殊荣,贵为一国烈将。他膝下无子女,死后也是伶仃一人。而你是他的前妻,也是他唯一的家人。因此,你破例为他守孝,也是合情合理。相信,陛下也会理解这个决定的。” 闻此言,慕溶月惊愕地抬起头来,“……景渊?” “届时,我会以你悼念亡夫的名义,让你嫁入谢家。待到三年守孝期一过,再寻个由头,就说你与亡夫感情至深,愿为了他终身守寡。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保留亡将遗孀这个身份。”说着,宋景渊一面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动作温柔至极,“你的此番重情重义之举,也会为世人而称道的。” “这是你的想法,”慕溶月含着泪问,“还是谢羡风的?” “他已经去找过你了,对不对?” 宋景渊也没打算再瞒着她,便点了点头。 “抱歉,此事本该由我来亲自向你解释的。”慕溶月再度垂下头,哽咽不已,“可是,这几日,我心里太乱了……” 宋景渊望着她的模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涩。 其实,他并不希望她对他如此的愧疚。 他更情愿她是敢爱敢恨地彻底放手,与他潇洒道别。 他不想让他与她故事的最后一页,留下的只有风干的泪痕。 于是,宋景渊伸出手,勾住她的下颌,渐渐抬高。直到二人四目相对,视线交汇的那一瞬,慕溶月看见了宋景渊幽暗而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里,倒映出她微微颤抖的身影。 “你的眼睛告诉我,”宋景渊轻叹说,“你想共度余生的人,不是我。” 慕溶月心头猛地一疼。 “也许我们终是差一点走到最后的缘分。不过,能与你夫妻一场,我已经很知足。” 说罢,宋景渊却是满足地笑了一下,唇角微挑,也轻轻地抱住了慕溶月的腰肢,与她十指相扣。 他知道,自己只能陪她走到这里了。 接下来,又怎么会阻止她去奔向幸福呢。 “景渊,能与你夫妻一场,我也很幸福。”慕溶月将头埋进他的颈侧,一时间哽噎得说不出话来,“景渊,我……” “什么也别问。”宋景渊轻蹭了一下她的鬓角,好似在撒娇一般,“让我再最后安静地抱你一会儿吧。” …… 宋景渊此次受皇命差遣,走得急,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出发去秦山。 于是,用过晚膳后,慕溶月便陪他一同收拾行囊。 夜幕渐沉,屋内的烛火,在窗纸上晕出一圈暖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慕溶月转过身,打开一旁的樟木箱子,箱盖掀起,从箱中拿出一件厚实的夹袄,又细细地将夹袄叠好,轻声叮嘱着:“外面风寒,这夹袄你带着,夜里赶路也能挡挡寒。” 宋景渊微笑着点头,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好。” 接着,慕溶月又拿出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并蒂莲花,针线细密,配色明艳。她将荷包放入行囊,说道:“这荷包里,我放了些你平素爱吃的甜栗。你且带着,全当解馋。” 宋景渊接过那荷包,捏在手心,越攥越紧:“……嗯。” 望着慕溶月为他忙碌的背影,宋景渊有一瞬的恍神。 若不是知道他们即将就要和离,旁人见了这副场景,恐怕还会感叹,他们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待到收拾完了一切,慕溶月支起身子,眸光闪烁地望向他。 “景渊,保重。”在最后的道别时刻,她终于破涕为笑,“……祝你一切顺利。” 见此状,宋景渊也不禁莞尔一笑,上前一步,在她额上,刻下轻盈一吻。 “溶月,你一定要幸福。” *** 三日后,从国公府寄出的和离书,终是递交到了官府。 宋景渊离开后,慕溶月也等来了公主府派来的马轿,平安地回到了母家。却发现,她的母亲沈惠心正在生着她的闷气。 其实,沈惠心对这一个独女,一向是百般溺爱的。当知道女儿要与宋景渊和离时,她也未曾有过什么反对意见。 只是—— 和离倒也罢了,她又突发奇想,去嫁给一个已死之人当个寡妇作甚? “这小丫头,实在是太任性了,这样荒谬的事,她怎能擅作主张!” 沈惠心发了好大一通火,连慕昭元怎样从旁劝阻都无用。 “孩子这样做,总是有道理的,我的姑奶奶,不如咱们先听听孩子自己如何解释再定夺呢?” “我才不想听她那些诡辩,不行就是不行——” …… 就这样,为了表达抗议之情,沈惠心硬着头皮,竟真的接连几日都没有见上慕溶月一眼。 好在被母亲单方面怄气的这些日子,还有苏凝兰来家中陪她聊天解闷。 “我倒是觉得,人活一世,自然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才是最好。”苏凝兰劝道,“月儿,只要你已经想好了,不管你是去嫁给前夫,还是终身不嫁,我也都是支持你的。” 慕溶月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凝兰你最懂我了。” “嘿嘿,其实,我也藏了一点私心啦。”苏凝兰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你嫁去国公府以后,离我好远哦,咱俩总是数月才难得能见上一面。但如果你要回到临州城来,那我们就又能天天都见面,一起喝茶闲话了。” “是呀。”慕溶月也傻乐着点头,“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 “不行,我不允许!” 沈惠心按捺着性子听完了她的讲述,却依旧态度坚定。 “你堂堂一个平阳郡主,本公主的独女,怎能为一个死人去守活寡?这后半辈子可还长呢,为了一个虚有其表的情义牌坊,难道你还要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吗?” 也难怪沈惠心会有这样的误解,毕竟,谢羡风的假死是个还未公开的秘密。 慕溶月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解释才好。 “母亲,我……”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骤然响起,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外疾飞而入。黑影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砰” 的一声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岳母——我不会让阿月守活寡的!” 沈惠心惊愕地抬起眼,竟然看见本该死去的谢羡风竟然明晃晃地站在她眼前! 这样的出场方式实在太过跳脱,吓得沈惠心花容失色,双目圆睁! “你——你是人是鬼啊!” 沈惠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身子一软,竟径直向后倒去,晕死了过去。 “母亲!” 慕溶月骤然惊呼,瞬间从榻上弹起,扑到沈惠心身旁。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惊得门外的丫鬟小厮们脸色惨白,纷纷往门内看去。为首的丫鬟迎春则是高声打断了他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啊!” 丫鬟们这才手忙脚乱地四散而开,现场一片混乱。 …… 好不容易处理好一切,哄沈惠心歇下,慕溶月才终于得空喘了口气。 她回到自己房中,一拉开门,便见到谢羡风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她的床沿上,耷拉着脸,犹如做错事的小狗。 “谁让你突然出来了,将我母亲吓得魂不附体!我本来可以好好解释的。”慕溶月又气又无奈,只能嘴上质问他几句,“这就是你说的会为我打理好一切么?”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谢羡风的认错态度倒是很积极,小心翼翼地攥着慕溶月的手,生怕她生气, “以后,我会慢慢向岳母解释一切的。我们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对么?” 慕溶月轻叹一口气,“罢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露头!” “我知道了。万事都以吾妻为准。” 见慕溶月消了气,谢羡风也登时换上了另一幅面孔,朝她傻笑起来。 “倒是你……”慕溶月被他逗得无奈一笑,反问道,“你死遁之事,不是秘密吗?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我母亲跟前现了身,就不怕消息传了出去?” “方才我见屋中只有你与岳母二人,这才翻墙而入的。”谢羡风则是认真解释了起来,“对我而言,你的家人,就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无须对他们有所隐瞒。” 慕溶月噗嗤一笑,佯装思索地点头:“嗯……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谢羡风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晃:“阿月,想不想出门散散心?” “你如今的身份,能带我去哪里?” “我在荆川时,向那里的老师傅学了一招易容术。”谢羡风伸出长指,在自己的下颌线比划了一圈,“我新的人皮面具就快要赶制好了,到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了。” 慕溶月对此有所耳闻。想当初,她阔别数年与谢羡风在白江重逢之时,他也是戴了那样的人皮面具,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那,你要易容成什么模样?变成什么样的新身份?” “我可以变成任何模样,”谢羡风忽而凑近她的耳畔,低笑道,“……阿月,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慕溶月的心跳难抑地加速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挪开了眼,阴影之下是渐渐泛红的耳廓。 “嗯……那我还是喜欢你乖乖闭嘴的样子。” 谢羡风笑了一下,正欲开口,房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是丫鬟的声音:“小姐,奴婢方才听到房中传来了声音,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慕溶月一惊,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谢羡风的唇,对着门外高声回道:“没有……是我在自言自语,不必大惊小怪的。” 丫鬟应了声好就退下了。慕溶月却感到手心一湿,原来竟是谢羡风顺势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羞得立马松开了手,谢羡风便将这个吻挪到了她的唇边,与她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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