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心中一痛,终是失控地低吼起来:“当年,你们分明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了——若不是她慕氏横插一手,以心机手段谋来了圣上的赐婚,莫师姐此时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知道的,师父是有意把她许配给你的!” 李衡嗓音洪亮高亢,谢羡风却是微蹙眉心,揉起了太阳穴。所幸此处空旷无人,要不然又免不了生出不少事端来。 “莫老将军是我的恩人。若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谢羡风望向李衡道,“所以,他让我娶谁,我都会遵从的。” 李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你和师姐相识近十年,自幼两小无猜的情分,难道你……你就没有半分的遗憾吗?” 谢羡风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盈儿,她会找到更好的良配。” “师兄,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师姐?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李衡却难以接受,甚至冲到谢羡风跟前,拽起他的衣襟质问,“我不明白,那个慕氏女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她?她连马杆都拿不稳,我可是听说,她小时候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如此粗苯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谢羡风微眯乌眸,周身散发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骤然使出一股蛮力,狂暴地将李衡拽在了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 “李衡,你越距了。” 一句话,让李衡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无论我的妻子是谁,她都是你的兄嫂。” “你若再针对她,便是和我过不去。” 谢羡风此话,便是一锤定了音。他的气势不怒自威,锋芒逼人。 李衡一时没能反抗,喘起了粗气,脸憋得通红。他倒吸一口凉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叫你看清,她不适合你……” 谢羡风冷冷地甩开了他。 “别把我当傻子。” 语毕,便不再同李衡多纠缠,留下他呆滞一人,扭头便大步离开了池塘。 第9章 第九天【已替换】 火葬场了没 深夜的莫府。 谢羡风在客房之内更换寝衣,从旁伺候的小厮禀报道:“方才马夫来了信,说夫人已经到家歇下了……” 谢羡风略微颔首,小厮便退下了。 床帐轻动,谢羡风卧在榻上,却是久违地失眠了。 睡不着,便想起了从前的许多旧事。 他曾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后来,是莫老将军相中了他的潜质,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栽培。他十分器重谢羡风,甚至于还想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托付给他。 他与莫盈儿自幼一起长大,两人一同习武练剑,也曾比肩征战沙场。 在谢羡风年少懵懂时,不知情为何物,也曾误以为,他是喜欢莫盈儿的。 初来军中时,他食不果腹,骨瘦如柴。十二岁的年纪,却羸弱得好似八岁小儿。而莫盈儿身形修长,浑身透着一股蓬勃生长的蛮力。在他眼里,就好似宽阔的大海一般伟岸。 在一次训练时,二人以身肉搏,莫盈儿却将他狠狠打趴在地。那时,谢羡风心跳得极快,肉身剧痛的同时,也对莫盈儿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情愫。 他曾经以为,那就是爱。 直到从那之后过去了几年,他愈发身强力壮,个头也逐渐超过了身边的同龄之人。在一次练武切磋时,他猛地发力将莫盈儿压在地上,莫盈儿疼得瞬间红了眼睛,全然失去了反抗之力。那一刹那,他忽然感到索然无味。 再之后,他对莫盈儿莫名生出的那股情愫,便随风烟消云散了。 后来他才明白,大抵,他只是慕强而已。 莫盈儿是他的师妹。她风华正茂、才德兼备,因此,他敬重她,欣赏她。同时,也因为她是恩师的女儿,而格外关照她。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至今为止,谢羡风都并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从未爱过人,也自认给不了女人想要的爱。所以,于他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 其实,不必任何人来多嘴。 他当然知道,慕溶月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是连为夫君熬一碗粥都能觉得幸福的、愚笨的女人。 初识慕溶月时,他还是王爷跟前的一个二等侍卫。一日随从王爷在公主府赴宴时,偶然在后屋的庭院里邂逅了慕溶月。 他那时并不认识还未出阁的慕溶月,只看见一个少女瑟缩成一团,盯着那没了半边脑袋的泥小人,伤心得紧,泪水在眼眶里一抽一抽,像只红眼的小兔子。 他便依稀猜到了几分。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女,矜贵,没吃过太多苦头,自小便被培养成未来某一个男人的贤妻良母——他从前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子。 这少女也和她们一般,没什么特别。 他知道该怎样哄她开心。 他随手捏了一个泥帽递了过去,却看见少女的眼底升起一股绚烂的光芒。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慕溶月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好感。 可那只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甚至谈不上讨巧。 谢羡风早就看出了慕溶月的心意,只是从来不说。在他眼里,就连她小心翼翼的示好,都是那样的寡淡无味。 于他而言,她和其他千千万的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直到今日的事发生。 他原本是不打算带她来白江的,想来她也是融不进这里的氛围,又何必惹得两方都不痛快。 只是,在临走前,小厮将从书阁里收来的木箧交给他时,还告诉了他: “将军,奴才去拿这木箧的时候,发现这箧子好像是被人动过了,锁是开的。不过,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他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原来,她早就看过这木箧里的东西了。 一道同心锁,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另一个女人。 若是寻常嫉妒心强的女人,便会恨不得当场质问他,又哭又闹,叫他定要给个说法。有些难缠的女人,甚至还要告到母家去,不闹得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但她不仅没有,甚至还装作没看见,丝毫也不过问。 谢羡风第一次开始有了反思的念头,或许,先前是他对她怀有偏见了。 无论她误会与否,他都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于是,他便派了车,去把她接了过来。他打算趁此机会也将他身边的人介绍给她,相信她会明白他的意思。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出身文官之家,不通马术,也不善骑射,他原也没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只觉她能够混在队伍其中,偶尔打进几支球、聊上几句天,显得合群便足矣。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敢真的应下了李衡的挑战,单独与他赛球。 李衡虽是他的师弟,却也是他们之中马球高超的佼佼者。她以一己之力对上李衡,犹如螳臂当车,怎会有胜算? 但他低估了慕溶月的决心。 久别重逢,莫老将军与他多聊了几句,他便在正堂多留了一会儿。等再次回到马场时,慕溶月与李衡的对抗赛已经比得如火如荼。 她果然还是没叫他失望,连马鞍都坐不稳,起了个高调,收尾却是一塌糊涂。 但他站在台下安静地观摩,却忽然笑了出声。 无关讥嘲,也不是讽刺,他只是莫名地……觉得她的倔犟有几分傻气。 果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 待他打完了球,却发觉身后的席位上已经空无一人。慕溶月已经走了,而他也没有打算留下她。 他知道,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反正也融不进去,再留下去,也只是愈加挫伤她的自尊心罢了。 于是,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其实是不需要他多加干预的。她既要强,又独立。她自己能调整好情绪。若他过多插手,反倒会惹来更多麻烦事。 就好比当初,她看见那刻有他与莫师妹名字的同心锁一般,最终,不也是自己就调剂好了么。 她总会自己想通的,即便他不管不问。 *** 慕溶月睡眠浅,很早便醒了。家中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她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撑着床沿起身道:“杏雨,推我出去走走罢。” 杏雨却劝阻道:“小姐,你的腿还伤着,苏夫人说要为你请郎中来,咱们还是先卧床休息吧!” “可我太闷了,”慕溶月叹道,“那你便扶我去书阁,看看书吧。” 书阁前的庭院很安静,雨过天晴,从檐下落着滴答的水声。 慕溶月坐在书案前翻阅着竹卷,鬼使神差地,她的眼神又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个书柜之上。 她打开柜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慕溶月心中一惊,唤来杏雨问道:“这里原先放着的那木箧子,你可知道去哪儿了么?” 杏雨连忙道,“我这就去问问。” 片时后,又小跑着回来了,答道:“小姐,前几日将军吩咐人把这木箧拿走了……说是带去莫府了。” 慕溶月蹙起眉心。这木箧子在这柜中存放了这样久,如今莫盈儿一回来,他便立马拿了过去。 慕溶月心中不禁猜想,难道他是把同心锁拿去送给莫盈儿了么? 第10章 第十天【已替换】 火葬场了没…… 下一刻,杏雨便又接口道:“负责送物的小厮还说,这木箧里装着的,是李副将的东西。谢将军拿过去,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这同心锁,原来是李衡的? 慕溶月先是错愕,随即眉心逐渐舒展开,若有若无地松了口气。 原是她误会了。 一想到这段时日她对那同心锁的介怀,她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庸人自寻烦恼,而羞赧地苦笑了起来。 “小姐,还有一件事……”杏雨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是马夫一早送过来的,说是将军给小姐的家信。” 慕溶月扫了一眼,见那信封上写着“吾妻亲启”四个字,她呼吸一紧,便接过了信笺,拆开,逐字地读。 杏雨识字不多,只看见慕溶月的脸色愈发沉重,她不禁追问道:“小姐,将军可都写了什么?” “他说……他又要出差了。”慕溶月喃喃道,“这次,是护送陈太傅去庐南。” 庐南远在西北一带,等他再回来,许是要三旬后的晚秋初冬时分了。 没想到,他们才重聚不久,就又要面临着分离。 不过,既是公务,也是身不由己的事了。慕溶月刚有些失落,从信封里忽而掉出来了一件小物。她弯腰拾起,放在眼前一看,竟是一个泥做的捏面人。 那小人带着虎头帽龇着大牙傻笑,模样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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