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驿丞看到站在前厅门口的人,匆忙向他躬身行礼,“门口那两位女眷便是小人方才所说的逆贼同伙!大人,您一定要为那些惨遭横祸的人做主啊!” 天色已经完全清明,快辰时了,再不赶快将眼前这些人押下,若那人来到自己将无法交差! 刺史肥腻的脸上渗出一层又一层汗水,他咬了咬牙,精细的鼠目朝身后示意了一个眼神,压低了声音:“带两队人过去,将门口那几个人拿下。” 刚说完,他又着重叮嘱:“尤其是那两个女子,一定要扣下!” 身后的随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看向驿站前厅,那人身后的两名女子虽然只露了半张容颜,一个软俏可人,一个清丽绝色,这样两名女眷若被下了大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随从朝身后两队官兵示意了一个手势,几十人变换了一个队形,手握长矛朝驿站前厅的位置走去。 又一名官兵模样的人被人从厅内扔了出来,一个轻捷的身影闪至江小齐身边,李飞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随从走到江小齐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逆贼,卸掉你们的兵器,交出你们身后的女子,否则,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他说完朝身后示意了一个手势,那些官兵将手中长矛摆出进攻的架势,矛尖指向厅前几个人。 逆贼?江小齐和李飞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在来南疆之时将军便告知此行肯定会有人设法阻拦,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驿站借刀杀人! 见眼前的人丝毫不为所动,手中长刀血滴滑落,依旧是一副肃杀之像,随从生怕节外生枝,朝身后下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一时间众多官兵围了上来,手中长毛欲要将眼前之人按压在地。 云景怡见状,右手紧紧抱着青鸾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压低了声音:“青鸾别怕,没事的。” 林青鸾瑟瑟发抖,她虽然从小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可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双琉璃般圆润的眼睛里充满惊恐的泪水,她死死拉紧景怡的袖子,不敢抬头看外面的场景。 正当云景怡抬起视线看向外时,半根断裂的矛尖从嘈乱的人群中飞了过来,那矛尖似是被人斩断,凌空而起,带着呼啸的破风声朝云景怡袭来! 来不及躲闪了,矛尖速度很快,云景怡右手还护着青鸾,她只能匆忙用左手捂住脑袋! 当她抬手的瞬间,一个玄色身影瞬然闪来,那个身影仿佛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只是刹那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抓住那半支断裂的矛尖。 下一个瞬间,一只坚硬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畔,手掌扣在她的腰胯处,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云景怡抬眼,视线落入一双星眸之中,那双眼睛有冷然,有杀意,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神情,仿佛担忧中带着一丝柔情缱绻。 沈星煜右手掌心中握着断裂的矛尖,左手揽着云景怡,他看到云景怡怀中护着青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口中轻声道:“有我在,没事。” 围在门口的两队官兵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得呻吟,方才他们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察觉到一个黑色人影在人群中闪了几下,速度极快,四周的兄弟们便纷纷捂着不同的伤处倒下。 “放肆!大胆逆匪,本官押人是为了审查驿站血案,”刺史见到眼前情景,颤抖的声音故作严厉,“你们有重大嫌疑,按我朝律法,一干嫌疑人等均要押去府衙受审!” 刺史狠了狠脸色:“来人,给我尽数拿下!” 沈星煜右手提剑立在门前,修长挺拔的身型威然尽显,他神情冷然,手上脸上血迹未干,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右手,“咻”得一声,掌心中半截断裂的矛尖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噗”得一下,扎入驿丞右侧膝盖内。 驿丞猝不及防,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右腿支撑不住猛然跪在地上! 沈星煜右手握紧剑柄,踩着厅前台阶一步一步朝下走,驿丞跪伏着一声接一声哀嚎,他丝毫没有在意驿丞,双眼看向不远处穿着官服的刺史,脚步逐渐靠近。 刺史身边众侍卫看到走过来的人,心中万分恐惧,连防卫之势也愈发松垮起来。 沈星煜抬手削断几根侍卫手中的长矛,他走到刺史近处,看着肥肉横生的奸诈之相,冷然轻笑:“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我说放肆二字了。” 他左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符令,修长的手指扣着边角,语气威然。 “跪下。”
第12章 孟巡查史 他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有一丝平淡,然而却依然令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刺史愣愣地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肥□□壑淌下来,他细小的眼睛此刻陡然睁大,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符令,那柄符令通体金色,雕刻成一只猛虎形状,四爪向左虎头向右咆哮着。 而在虎符正中间的位置刻着威严的印饰,在印饰上又用遒劲的字体写着:镇北军。 四周的官兵们看到刺史呆滞的模样,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刺史一手指着那枚虎符,惶恐不安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沈星煜面如冷铁,眼神如刀:“看来刺史不认得。” “我当然认得!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偷来的东西!”刺史咬了咬牙,朝廷每年会印制各级符令的图样下发至各级官属,眼前这一枚虎符上的印饰赫然昭显这是“三军两符”之中的赤金虎符!那上面的“镇北军”三个字便是持符之人所统领的军队! 所以,眼前的人可能就是镇北候府那个年纪轻轻…… 刺史暗暗咬牙,事情如今到了这番田地已再无回头之路,不如干脆当作糊涂鬼,把这一滩浑水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谁的身上都别想干净! “我大靖朝赤金虎符,虽可四野通行,可持符将领离开驻地需向兵部及陛下回禀,”刺史冷哼了一声,“不知阁下进入南疆,可有陛下允准?” 沈星煜神色依旧,他听罢,沉默了片刻,闪电般抬起手中长剑,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他手上用了什么招式,紧接着便看到肥腻身子的刺史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他玄色靴子前石板地上。 他手中长剑尚未拔出,剑鞘末端压在刺史臃肿的后脖颈,沈星煜看着跪在脚下抖如筛糠的人,手上松了力道,用剑鞘抵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颅,口中轻描淡写:“方才你若老老实实跪下,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刺史的脑袋被他的剑鞘高高抬起,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上大汗淋漓,云景怡站在厅前看到眼前一幕,手指不由得握的越来越紧,那个玄色身影挺拔坚韧,独自一人站在众多手持长矛的官兵之中,右手长剑虽未出鞘,可是身侧的那些侍卫们却不敢轻易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驿丞和刺史大人一个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一个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卑职……卑职自认遵从我朝法纪,”刺史跪在地上气喘吁吁,“敢问……阁下可有陛下旨意允准?” 正在哭泣的家眷们也压低了声音,刺史的话在驿站上空回响,一时之间四周万分寂静,只能听到些许啜泣和远处围观群众的议论之声。 正当此刻,官道不远处传来沉重有序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众多,声音中夹杂着马匹粗喘,一个悠然男音从众多杂声中脱颖而出,飘入沈星煜耳朵:“沈将军大驾南疆,何必为了一个小小刺史大动干戈。” 围观的人群被官兵分开一道小路,一个身穿松青色官府的人骑马而来,他面容俊美肤如白玉,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书院的白面书生。他翻身下马,缓缓走到驿站厅前,周围众多官兵纷纷向后退了几步,留出一片空隙。 他垂眼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刺史,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他转身朝玄衣人躬身行礼:“沈将军,别来无恙。” 沈星煜看着向自己俯身行礼的人,他穿着松青色巡查史官服,袖口衣襟用赤金线绣着松涛云纹,这是靖朝一品官职才能用的纹样,官服剪裁合身,淡雅的松青色衬得他脸颊愈发俊逸,如此文气,看起来丝毫不像镇守南疆一域的官员。 剑鞘从刺史下巴处收回,沈星煜轻轻抱了一个拳,向他略微回了一个简礼:“孟子岚大人。” 孟子岚见他身上血迹未干,手背脸颊上沾着几道暗红色血痕,他身后不远处,几名石青色衣衫的侍卫手握长刀,凛然而立,想必那些人便是相传已久的五鹰卫。 他朝身后沉声道:“方辰,将官兵分队而动,两个时辰内将驿站及四周竹林清扫干净,亡者遗体送入巡查史府邸发放抚恤,那些山贼尸首带回永州府衙!” 沉默了片刻,孟子岚俊秀容颜闪过一丝阴狠:“后日,将那些尸首悬于永州乱葬岗木杆尖刺之上,曝尸十五日!我要看看还有哪些山贼敢来为这些匪徒收尸!”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副文弱白面的模样,发号施令起来竟然如此雷厉风行。 沈星煜沉静而立,他虽然只来过南疆三次,但是他也曾听闻永州有一处于山崖之上的乱葬岗,当年前朝残兵退到永州苍梧山附近殊死顽抗,以为凭借着山体天险便可拖以时日,陛下与父亲联手击溃仅剩的前朝残兵,又将剩余的亡命之徒斩杀在乱葬岗上,那些尸体汇聚的血染红了整片山崖,连飞鸟都不敢落下。 再后来,这片乱葬岗便成了犯下滔天大罪之人的弃尸之处,有些家眷不忍曝尸荒野山岗,便会趁夜深偷偷前来收尸。孟子岚竟然要将这些尸体挂在乱葬岗里木杆尖刺之上,更要曝尸十五日! 沈星煜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松青色官服之人,他与孟子岚交集甚少,只在年末回京述职时有过几次接触。而其他关于这位巡查史大人的轶闻,大多是从其他朝中同僚交谈中得知一二,无非是当年科举文武双全相貌出众,前任巡查史意外身亡后,他接任巡查史后政绩卓然,又尚未婚配,为此还有几位大人欲要将家中宠女许配给他,结为姻亲。 这样一副清俊柔和的样貌下,竟然会有如此铁腕之治! 官兵们开始秩序井然地清扫现场,孟子岚朝沈星煜走近了一步,语气诚恳:“沈将军此次便服而来,想必并非朝堂之事,不知将军是否方便告知,下官也好相助将军一二。” 他言辞真切,配上一副轻柔俊美的面容,令人戒备之心消散几分。 “探望一位故友。” 沈星煜看向跪伏在地上,依旧瑟瑟发抖的刺史,声音冰冷:“未曾想,在永州驿站被驿丞和刺史认成了串通山贼的匪徒。” 孟子岚眉头一紧,原本清风朗月的面容换上一副肃杀,他双手拢在松涛云纹的衣袖内,只有几节干净的手指半露在外,如他的面容一般白皙温润,听到沈星煜的话,那几根手指微微收紧,将官服的袖摆压出一道轻浅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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