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芜不说话。 “想要他回去,就甩掉身后的暗卫,自己走入瓮中来。” “暗卫?” 她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 “你不知道?”詹葱脸上慢慢堆叠起暧昧的笑容,“有意思有意思。” 花芜瞬间了然。 所以是萧野离开京都后,为她在暗中安排的? 故而那边才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制造王冬的失踪来和她谈判? 要她自己走入瓮中! “当然啦,只要按照商量好的法子行事,便不会危害你的安全,那个王冬就不一样了,他多少吃了些苦头。多耽误一天便多难受一天不是。” “商量好的?”花芜看向詹葱,冷笑。 “哎,都说了,我只是个中间人,是掮客,是帮人传话的,这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大家和和气气地谈好这笔生意不好么!” 詹葱笑得越发灿烂。 “放心,你只是那边谈判的筹码。筹码自然要好好保护才有利用的价值。” “这么急着说服我?” 詹葱从一开始就在极力保证她的安全,唯恐她因为害怕而不愿入瓮。 可真的是如此吗? 除非那边已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和萧野之间的关系。 “都说九千岁对花大人爱重有加,难道花大人这么看不起自己吗?” “那你们呢?就这么自信我会拿自己的安危去换回王冬?不过是同侪罢了。” “哎!这怎么说呢!”詹葱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 可因为身宽手短,身后的双手有些交握不住,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再怎么也是条人命不是!” 他仔细看着花芜的神色,他便是靠着这一手功夫,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买卖能不能成,能以多少价格成交,全在对方这一瞬的神色里。 花芜在那一瞬,是真慌了。 一条人命。 如若她不同意,一个王冬又有什么价值,说消失便消失的人,况且第一次“消失”还是在庆和宫中。 玉翎卫那边好意思追究吗! 花芜波动了一瞬的神色又重归平静,接受了事实之后神经反而松泛。 “说吧,要我如何入瓮?” “简单!”詹葱面上露着平静的喜色,“前半段要靠你自己,甩开暗卫,单独进入春水茶楼,进入茶楼之后,不需你费心,自然同样能够安排你消失。” 春水茶楼! 正是前两日花芜和魏王见面的那家茶楼。 就因为她和魏王曾在那里见面,届时,若真到了和萧野谈判的时候,萧野也会更加相信,她是真正落在了魏王手上。 “王冬呢?既然我要换他,可不能随随便便换个残破的人回来。明日酉末戌初,我会去春水茶楼对面买糖炒栗子,从庆和宫到那的路上,随你们安排,总之我要在进春水茶楼之前,确认王冬的安危,但凡有所差池,这桩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那是自然,这样也才公道。” 谈话结束,詹葱跟着花芜往外走,还算宽畅的院子里,只有一处仅容得下两人的光块。 詹葱踱到光块中,贪婪地晒着太阳,鼻尖似乎还在轻嗅光尘里的味道。 “物以稀为贵,还是这里的味道香啊。” 出门的时候,花芜似乎看到了屋檐上闪过的暗影。 “詹首富出门不需要带护卫吗?”花芜问。 “需要吗?詹某又不树敌,乐行善事,京都治安甚好花大人不知道吗?” 詹葱在光块里晒得暖洋洋的,“哎,现下不当紧,可明日开始或许就需要咯。” 虽然现在他只是和花芜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可若她接下来当真“消失”在春水茶楼中,萧野安排的暗卫难免会找上他。 到时候可就需要带着护卫咯。 “花大人先行一步,詹某还想在此地晒晒太阳。” 花芜回头看了一眼京都首富贪婪又滑稽的模样,离开了喜乐巷。 阴沉沉的巷子,倒是取了个好名字。 - 花芜慢悠悠地走在回庆和宫的路上,京都的集市真是热闹啊。 她照旧买了卤鸭脖鸭翅鸭爪鸭架子,又买了酸辣藕片。 慢悠悠回到独舍,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将零嘴丢在一旁,拿起纸笔,开始给萧野写信。 穆然那该有进展了吧,要写什么好呢? 花芜咬着笔杆,挠着脑袋。 磨了许久,也没写两个字,就将信笺收回那个木匣子里。 第二日酉时,花芜先是去了紫来阁,这里的权限是对她开放的。 因此她也没有客气。 “出来吧。” 果然,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是萧野让你跟着我的?” 那人微微垂下头,没有言语。 “待会儿帮我救个人。” 安排好暗卫,花芜便按约定的时间朝春水茶楼行去。 路上,有人背着担子,上头摆着白麻糖。 那人用小铁锤敲打铁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就在和花芜擦身的那一刻,那人忽地转换的调子,发出“叮-叮-叮,叮叮”的调子。 三长两短。 花芜还曾经嫌弃这个暗号不吉利来着。 她猛地转身,拦住了那人。 “买糖吗?” 那人问。 他转过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口齿有点不清,看着就是个在京都集市上,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靠手艺讨生活之人。 就在这时,他们身侧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那人两眼发直,叹了句,“好生华丽的马车。” 这一切太过诡异,花芜不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马车帘子被风吹动的一角。 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倒映入她眼中。 正是王冬。 “就在那辆马车上,快追。” 花芜只这么一喊,人群中便有道影子飞奔而上,追逐马车而去。 花芜看着蹿出的人影,眉头一皱,咬了咬唇,却是即刻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春水茶楼近在眼前。 花芜很快便没入人影中,向春水茶楼疾行。 入了茶楼后,她想都没想,即刻往二楼最里间奔去。 一朵艳丽嫣红的牡丹在盛放在她眼前,她慢慢放缓了步子,就在接近牡丹花门的那一刻,门扇从里头被分开。 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令她有一瞬的晕眩。 在即将闭眼的那一刻,她看清了眼前人,有一刻的心安。 随即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第161章 当个侍妾 大渝宫中,皇帝宋贤晔卧在龙榻上,眼下暗影浓重,颧骨微突。 “为什么皇后那边,毒越来越轻,朕这边的毒却越来越重?!嗯?!” 宋贤晔怒极,拂掉了刚放回的、绘着龙纹托盘的鎏金双狮纹银碗。 这些日子,皇帝越来越易怒,原本丰润的面容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脸颊内凹,眼底青影厚重。 余成德太清楚了,这是长期使用阿芙蓉的后果。 “大家,若要龙体安康,这龙涎香里是切切不可再加阿芙蓉了。” 这话,在诊出皇帝中毒的伊始他便说过。 只是皇帝没听。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朕中的是‘鸳鸯毒’,如今野之已经抓到了下毒之人,朕的乾清宫里已经没有毒了,怎么朕的身体还是觉得不舒服?” “大家,鸳鸯毒已除得差不多了,只是,万万不可在余毒未清时再度使用阿芙蓉。” 这些时日,宋贤晔耽于幻象之中,让宫人们往龙涎香中添加的阿芙蓉的量越来越多。 “混账!”皇帝怒气难遏,随手拿起身边的物件便往地上砸。 “余成德,你身为太医院院首,如何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大家。不可再用阿芙蓉,就是余毒清除之后亦需慎用才是!” 余成德俯首跪拜。 宋贤晔双手握成拳头,拇指指甲在蜷起的食指上抠来掐去,显得极度不安。 有一丝清涕从鼻端流了出来,宋贤晔提起龙袍,轻轻拭过。 稍稍冷静过后,一国之君的语气也跟着放缓,“余卿,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你是太医院院首,大渝医术最高明之人,这世间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难题,是不是?!” “微臣……” 余成德从小医官当到太医院院首,从未说过半句心里没底的话。 他行医下断果敢,药到病除,从不模棱两可,故而他的诊断在太医院中最具有说服利。 可今日,余成德却第一次说出了一句叫自己心中没底的话。 “微臣……必当尽力而为!” 他从南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深秋的凄风迎面刮来,仿佛在他的老脸上重重地扇了道耳刮子。 火辣辣的疼。 那是阿芙蓉啊! 哪还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就在余成德离开南书房的下一瞬,宋贤晔脸上再次浮现出燥意。 他不舒服地挠了挠后颈,对伺候在一旁的曹德行道: “去,把萧野和穆然马上给朕召回来!” 曹德行看着那双似要吃人的猩红龙目,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 花芜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间锦绣的卧房。 里头的家什摆件应有尽有,质料上乘。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脑中还有些恍惚。 使劲想了想,才忆起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张脸。 是愁眠。 亦是江南枫。 想到这里,她的心稍稍安定。 第一次对崔淼生出一丝丝感激来。 有弟弟暗中照应,她应当也不至于会遇上真正的危险。 屋子里原本静得出奇,可随着她的醒来,陆陆续续有了动静。 房门被外头的丫鬟推开,铜盆棉巾,还有一套女式罗裙被拿了进来。 “请小娘子梳洗更衣。” “小娘子?” 花芜下意识地确认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分明还是玉翎卫的宦官衣。 她自己动手,粗鲁地给自己抹了把脸,没换衣服,对丫鬟冷嗤道:“没想到魏王府的丫鬟竟如此无礼!” 丫鬟面有惧色,抿着双唇福身垂首。 没有茫然疑惑亦没有否认,唯有紧张。 花芜心中愈发了然,这里果然就是魏王府! 花芜再次环顾,语气缓和了几分,“我要见你们主子,魏王。” 四名丫鬟闻言退了出去。 紧接着,屋里走进一人。 紫袍玉带,金冠乌靴,正是魏王宋承旭。 “你做得很好,若是同本王耍心机,只让暗卫救走了王冬,你却不来赴约,那么你救回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 花芜嘴角微微一抽,“魏王好生闲情,费了诸多功夫,又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只是为了捉我这小小的一名玉翎卫。何苦来哉?若早知王爷有此盛情,王府内院雅致如斯,又怎愁花芜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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