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林林总总二十日,总算制出了药。 她开心,总算歇下气来。 迷迷糊糊间,她直接晕在床上。 意识不清楚之际,还呢喃说给薛洺送去。 直到她清醒过来,看到和桃抱着碎盘子,看着她,竟鼻子一皱,要哭却。 意玉也顾不上身体才休息好的酸软了,忙安慰问:“和桃,乖和桃,怎么哭了?给我讲,看看我能解决吗?” 和桃哭哭啼啼把原委说了出来。 意玉这才明白,和桃见她晕倒,但仍说要给薛洺送药,便赶忙急慌慌去给薛洺送过去。 结果薛洺不但不领情,连人都没见到。 和桃哭啼:“而且那个大块头侍卫,还把您辛苦试出来的药,给和倒狗食一般倒进了梅花桩底下,我要理论,他却直接把碗给摔碎了。” 意玉垂下头。 是啊,薛洺防备她,不愿接受她的任何好。 她拍着和桃的肩膀,轻轻安慰道: “本身就是我的孽,如今让你受委屈了,实属不该,以后不会让你和他们碰面,我会护好你的。和桃,你受委屈了,一会带你去白矾楼,有新出的好菜,吃点好吃的,嗯,就当安慰一下。” 和桃在她瘦弱的怀里,抬头:“我倒是没事,只是这样践踏的是夫人的一片真心,将军如此,夫人不怨吗?” 意玉浅笑:“我这样的人,向来没什么脾气,既然如此低微了,别人待我刻薄些,也正常。” “我不怨恨他。” 和桃:“那夫人这药,就不送了吗?” 意玉只道:“这事,我可以用婆母的身份送,如今父母大过天,薛将军就算再生性倔强,也会接受的。” 自此后,意玉明白薛洺不能接受她的任何好。 意玉便日日熬药,然后用婆母的名义送过去,薛洺果然不倒了。 果然只是厌恶她。 意玉不生气,只是开心他能收下。 能收下就有希望病愈。 薛洺尽力走出来,放弃那种与亡妻同生同死的颓丧死志。 * 过了亚岁,至了冬日年节。 但大凡士庶家族,在元旦前日便要准备了。 岁时,府里不论丫头婆子,还是主君主母,都乐得很,贴好了对联,提上了大字,让雪厚成墙,攒了烟火暖热气。 今日便是园林这事盘问的时候,意玉抱着涂涂改改好些词的稿纸,看向外面丫头婆子嬉戏打闹,几房妯娌小叔的孩子都跑出来不习功课,总算露出会心一笑。 是啊,年节很好,大家都在期待变到年节岁时,期待变好。 她这个迂讷的闷葫芦,也在年节这日,被环境影响,脱了往日的心死如水,好刮起孩童的期盼痒意。 热闹到除夕晚,吃年夜饭。 薛府人多,如今年夜饭,薛家三兄弟齐聚一堂。 薛府是一家人,互相亲昵问候得很。 意玉也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 但薛洺却比她来得都早。 意玉不敢看他的脸,只低着头,透过袍角就知道是他了。 心脏莫名急剧跳跳。 薛洺恰巧来了,侍女把她往薛洺身侧引。 意玉知道薛洺不喜欢她,便赶忙拒绝,打算离他远点,别让他看她心烦。 然而,在她动身时,薛洺却动步,冷冰冰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意玉抬眼,撞进他黑雾的眼睛里。 冰冷冷的,看着心情很不好,很恐怖。 薛洺微微瞥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原先没大长开,如今瘦了特别多,瘦得只剩骨头,五官就显露出来,和完全长开的明儿更像了。 他眼神更冷了。 意玉以为他要生气,但下一瞬,他兀自走开,来到座位那,挺直腰板,也不看她,只命令地说了句:“过来。” 意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慌张走过去,她觉着自己现在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得紧。 薛洺看她蹑手蹑脚地坐他旁边,但还是离了他八尺远,和大房挨得很近。 嗯,很适合被找麻烦的位置。 他瞥见:“确定坐这?不怕被人找麻烦吗。” 意玉不明白他的意思,有点懵。 薛洺收回眼神。 木头。 后微微侧身,让出自己身后的位置:“坐这。” “别多想,只为堵嘴。” “旁人若因我薄待你,同我搭话,心烦。” 意玉坐在薛洺身后,被他的身影完全挡住。 被薛洺这尊战场上杀下来的煞神挡在身后,没人敢来找意玉麻烦。 意玉没有遭到预料中被人找茬的烦心事,反而快乐舒心地吃宴。 她侍坐在薛洺身后,默默看着薛洺冷冰冰的背影身躯发呆。 她很开心。 别看薛洺嘴上刻薄,战场上手段残忍,凶煞得紧,以为竟是不羁的杀神。 可意玉知道,他就是心肠软。 看似冷漠,但对那些脆弱到可悲可叹的东西,他总是不屑于欺负,总甚于怜悯。 所以即便很厌恶她,也给了她个体面,坐在她前头,挡在她前头,把她护在身后,不让她一个受排挤的女子被人上前挖苦讥讽。 他是这种人,意玉从小时候就知道了。 她有些卑怯地抬起头颅,看向他。 脖子挺立,胸背特别直,发丝也精致地捋上去了,没有颓唐。 嗯,看来她的药有些用,薛洺光从背影来瞧,就阳光多了。 她只敢看一眼,生怕多一眼就贪心了。 立马低下头了,安心在他的羽翼后吃饭。 默默小口啃着手里捻着的,作为饭后甜点的栗糕,花朵形的白粉栗粒。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家宴,还有人护着。 真好。 嗯,今日的菜肴都很好,她很喜欢。 比如刚才大家吃年夜饭时,桌子上海鲜羊肉居多,各个都摆了美好的寓意,嘴上美心里也美。 最后吃得咸了,她也不想拿滚烫的茶水入口解渴,而是在冬日选了又沁凉又甘甜的春兰秋菊,回个味。 春兰秋菊这道菜,里面有梨子、橙子以及白玉石榴摆成,配上用盐腌渍六月,并用苏子叶浸泡过的青黄梅。 酸甜沁凉,味甘解渴。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意玉眉目间的疲态也消了不少。 把最后一口栗子糕小口吞下,大家也都吃得七七八八,她和薛洺全程没有交流—— 后,意玉便被老太太搭话了。 老太太抱着大房家的长孙,为了礼数搭话,才不在意地随口道:“洺哥媳妇,看你从那低着头,洺哥也从那冷着脸,着实可怜。是想家了?不适应?” 意玉并不会想家,因为她也没有感受过家有多好。 在怀家的时候,她从没参加过家宴,那是姐姐的专属。 意玉摇头,说自己很适应,多谢祖母关怀。 而后,老太太便开始发难了,她让大房的长孙回自家娘身边,开始独身,揪着意玉试药瘦了这点,盘问起了意玉: “真适应?可我怎么觉着,你都瘦削了不少,疲态都显着了?是管园林管的?” 话头到了园林身上,意玉知道如今的重头戏到了。 旁边的大堂嫂也开始发力:“呦,这一说园林,我便想着些好事,那这园林,要收尾了否?” 意玉实话实说:“庶或还需要一月。” 按照原先的进程,最起码还需要半年。 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直到大堂嫂装作无心地讶了一声:“那妹妹这一个月到底在做什么?我原先估着,可是本月就能收尾的,如今你说还需要一个月,这个月,不就没做事吗!” 老太太不经意补道:“唉。我料到了。” 她摇头叹。 大堂嫂也装得面露难色:“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这管家的苦差事,妹妹怕是胜任不了啊……” 原先给意玉管家权的婆母,如今也不出声了。 本来她以为,这意玉但凡有点胆量,有点能成事的力气,也就会求到她面前,或者求到薛洺面前,求把梅花林拔了。 谁料她一点事都成不了,一个月连动静都没有。 罢了,废柴罢了,无用。 然而意玉初露锋芒:“大堂嫂收回了意玉的管家权,是要自己去做这园林的差事吗?” 大堂嫂拿手一指:“自然,妹妹莫不是傻了不成。” 意玉仍旧是那副软绵绵的懦娘子模样,说的话也是那般轻柔: “可意玉认为,这园林交到大堂嫂手里,也是一件苦差事。”
第7章 继女归来 意玉拿出了账本,低着头敛着身。 老太太皱眉:“这是作何?” 意玉让园林管事,拿出上个月的账本和自她管束后的账本进行了对比,最后简单提了一嘴管这是家法子变了后的效果。 最终,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意玉方的意思。 大堂嫂管园林时,效率比意玉足足低了一半。 孰是孰非。 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意玉这个看似畏缩无能的人身上。 老太太脸色铁青。 薛洺神色不明。 婆母高看了意玉一眼。 公爹瞧见了,冷哼:“这就把你俘获了?” 婆母嗤,摇头:“是有点意思,比你喜欢的那个前儿媳怀明玉实干很多。但会看账又能怎么样?随便个账房先生也能看,我犯不着。” 但也因婆母自身身份高,不把这点本事放在心上。 只不过大房的漏洞被她发现了而已,运气不错,弥补资质不足。 然而,大堂嫂却未有惊惧的模样。 她只是安然坐那,稳如泰山,什么话都不说。 意玉顿觉不对。 果然,俯仰之间,门被破开,一帮莽男人进了后宅—— 便有人来通报,说官府派人来了。 在场的小孩一听有人来,不觉瘪嘴:“大过年的,怎么来官府的人了?真是晦气。” 小孩子被謋然拍了一巴掌,憋气闭嘴。 意玉偏头,问和桃为何薛洺在这,官府的人也敢闯? 和桃说,薛洺在,官府的人是断不敢冒然进府的。 可谁让这官府的人是和薛洺不对付的丞相手下? 两方难舍难分啊,正是短兵相见的时候。 来的头子,抽冷利剑,道:“经官府探查到薛府的商船获利过高,被人检举有偷斤少量嫌疑,严重违背朝廷颁布的贸易条律,是为不敬不忠。” 意玉眉心一跳。 是前些日子,她撞见府里人做海外贸易出口瓷器时,偷换箱子缩减分量的行为。 果然出事了。 她面色微然,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人。 意玉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所以,便见到了婆母发热的面孔,以及大堂嫂投在簪子下,覆着珠影,挑眉看婆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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