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姝摸出了一包迷药递给巫婴,自己躲进了墙角以免添麻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将周围的活物都撂倒的巫婴便折返了回来,带着她踏进了一间无人问津的茶铺。 茶铺的小二趴在柜台上不省人事。巫婴脚步轻快地牵着萧景姝到了二楼的一道门前。 这是间杂物室,里面的东西也是真的杂,各种式样的荷包行囊,金银玉器。 萧景姝眼睛发直,朝向东方拜了拜,喃喃道:“菩萨恕罪,与其让这些东西便宜了小贼,不如让我们两个弱女子拿来应应急……盗亦有道,我们不会贪图太多的。” 她与巫婴对视一眼,一人随手抓起了一个荷包。 萧景姝手里的荷包只有几两碎银,巫婴的荷包里却装了一卷一千两的银票! 萧景姝喜笑颜开:“够了够了!” 不过总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还是得找个能长远谋生的活计……卖毒药怎么样呢?是不是有些有伤天和?不过她也只会这个…… 还有,过上几日将这个贼窝捅到州府衙门里去罢!这些银子便当做提前预支的积德行善的报酬好了! 她们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全然不知不远处,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们。 萧不言隐在暗处,沉默不语。 自从遇到她们开始,许多事的走向都变得出乎意料,似乎什么都绕不过她们去。 可偏偏从最初开始,就是他自己先凑上前的,根本无法对因她们而出现的变数生出怨来。 解决这些变数也算不上棘手,只是他一想到要同乌皎那个小娘子打交道,就忍不住有些头痛。 她可不会将替他做事当成什么好事,从她都没将给阿索解毒当成什么紧要事的态度来看,她也不会再稀罕他的承诺了。 那该如何是好,威胁么? 萧不言阖上眼。 过目不忘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目之所及处的所有都纤毫毕现地印入脑海,实在很累。 不过好在这项本事大多时候还算有用。 萧不言耐起性子翻阅起在那条客船上的记忆。 以防路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人物生出变数,每每有客上下船时他都会出舱房瞧上一眼。 若无意外,他应当是见过乌皎她们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
第10章 语相胁 小巧的下颌与丰润红唇一闪而过…… 萧不言脑海中的画卷徐徐展开,随即定格在风和日丽的一个晌午。 那个起了疹子的男人与戴着帏帽的少女并肩而行,而巫婴站在两人偏后一些的位置,肤色比如今白皙一些,眉眼没什么变动。 看身形,那少女是乌皎无疑,而她与巫婴应当就是主仆的关系——自己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猜错。 萧不言继续细想少女帏帽之下的样貌。 帏帽的纱并不算透,因此很难看出她的长相。她似乎也因此有些看不清路,伸出手轻轻拽着那男人的一片衣角,柔荑纤纤,指如削葱。 江风拂过,帽纱翻飞,小巧的下颌与丰润红唇一闪而过,随后又隐匿在白纱之下。 除去肤色,是像的。 萧不言抬手按了按额角。 可想起这些又有多少用处呢? “遮掩容貌”“实为主仆而非姐妹”“貌似并未被以往的主家苛待”……这些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起不到什么用处。 若以后要与她们长久打交道,但还是要将人的底细摸清。 萧不言将胸前挂着的形状质朴的哨子含在了唇边,虽在吹,却并未传出声响。 片刻后,有鹰的长唳在半空响起。萧不言行至暗处,一道身影突然出现跪到了他的脚边:“君侯。” “将我身边那两个小娘子的底细查清楚。”萧不言吩咐,“莫要让太多人知道。” 他并不是冲着结仇去的,只是需要拿捏着些东西以便乌皎能好好坐下同他谈一谈,不然她估计不屑于搭理他。 既如此,那今日便开诚公布地聊一聊。他不会同人打交道,但坦诚一些总不会出错的。 萧不言几乎是紧跟着萧景姝二人回到了山庄。 自从她们住进来后,他与田柒回山庄就没走过正门。除去田柒上门讨食,几乎是互不干扰。 因此萧景姝见他堂而皇之进了前院,便猜测他有事相商。 她不是很待见萧不言,但又不好总给他脸色看,因此还是很有礼数地沏了茶请他上座。 “君侯是来问给阿索解毒的事么?”萧景姝捏住了死命往自己袖子里钻的乌梢的尾巴,“唔,乌梢已经有些松动了,烦请君侯再给我三日,不,五日……” 萧不言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热茶,将杯盏推远了些。想了想,又将萧景姝那一杯也推远了。 萧景姝颇为茫然地看着他。 将两盏热茶都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萧不言才开口:“我派人去查你们二人的身份了。” 先有动作的是巫婴。 几乎是萧不言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就抽出了身侧的佩剑。 萧不言并没有拦,他知道巫婴伤不到自己。果不其然,在剑尖距离他的面门还有几寸时,萧景姝唤了声:“阿婴。” 她的声音浮萍一般,飘飘悠悠散在空气里。 剑身止住,却仍发出震颤的嗡鸣。巫婴心知不能也不可能伤到或是杀了他,收剑的姿态却依旧不甘。 萧不言抬眼看向萧景姝。 明明涂黄了脸,可因惊惧生出苍白依旧依旧能从那层遮掩里透出来。帷帽之下的惊鸿一瞥忽地在脑海中闪过,她的肤色本该是白皙而红润的,此时估计只余一片惨然。 萧不言默然想着,坦诚的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估计是上辈子得罪了君侯。”萧景姝气力不足,出口的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不然君侯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的麻烦。” 原本因为惧怕萧不言而躲进萧景姝袖口里的乌梢盘在桌案上,弓起身子对着他“嘶嘶”吐出蛇信。 萧不言起身,将方才推远的茶又端到了萧景姝手边,声音里透出了几分难得的温和:“我若是真心想找你麻烦,便不会在什么都没查到时就来告知你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颇为诚恳,可萧景姝只是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您神通广大,自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根本无法验证他到底查没查到她们的来历。 这背后是他与公仪仇的较量,而她只是他们博弈的一枚棋子。 萧景姝此刻真心企盼公仪仇做事仍旧如同以往那般滴水不漏,最好自己的逃脱没给他带来什么会走漏风声的麻烦。 可公仪仇既然想将她送至剑南,那便一定会在剑南做了什么布置。如今萧不言就在此处,真的会一无所觉么? “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威胁你什么。”萧不言放缓声音,极力表示自己的友善,“只是有事相商罢了。” 萧景姝平平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抬起手,根本没力气把乌梢弓起的身子压下去,只轻轻勾了勾它的尾巴尖:“莫要闹脾气了,去把那只海东青的毒解了罢,不然我们怕是都要没命了。” 萧不言一时哑然:“我并无……” 可他最终还是没将话说出口,只沉默地吹了一声那枚哨子。片刻后田柒抱着胖了一圈的阿索闪身进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室内的古怪。 “君侯,乌小娘子。”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这是……” 萧景姝并不理睬他,只起身对萧不言福身行礼:“乌梢能下毒也能解毒,只需让它咬上君侯的爱宠一口便是了,还请君侯莫要让其再伤了我家乌梢。” 这个“再”字让田柒面露尴尬。 他上下打量了阿索一眼,觉得能被咬一口的只有它没被羽毛覆盖的双爪,于是在萧不言示意下将它的双翅掐住双爪按住,放到了桌案之上。 乌梢不情不愿地爬过去,往阿索双爪的肘部咬了下去。 阿索叫得颇为凄惨,挣扎着想要甩开乌梢,被田柒死死按住。乌梢咬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嘴,一边嫌恶地吐口水,一边爬回了萧景姝身边。 萧景姝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在它的尖牙上蹭了蹭,又把自己的指尖递过去:“委屈你了,吃罢。” 指尖传来轻微的痛感,让她稍微打起了些精神。萧景姝似是没有看到田柒惊异的神情,只对神色微动的萧不言道:“约莫两三日后,毒应该就能解开了。” 萧不言颔首,轻声问:“我的第二个允诺也该兑现了,你想要些什么呢?” 田柒目瞪口呆地看向萧不言。 神天菩萨,他们君侯竟然会温声细语的说话了! 这种时候他不是只会硬邦邦地道“说说你的第二个要求”么?! 萧景姝此时已经相信萧不言那句“还没查出什么”是真话了,只是仍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小女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君侯没计较小女先前的失礼便是天大的赏赐了。” 一旁的田柒打了个寒颤。 他还是觉得乌小娘子平日里的模样更顺眼些。 萧不言被噎了一下:“那这件事便往后再议。” 他深呼了一口气,学着平日里身边下属们议事的口吻:“眼下我来同你说一说本想商议的事,你莫要阴阳怪气,哪里不懂便直接问,可好?” 这个人明明做的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事,可好似还是想做个讲道理的人的。 萧景姝飞快地构思着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应对姿态,最终只是冷笑一声:“瞧您这口吻,明明是威胁人,偏装出好生商议的模样来。” 萧不言道:“我从未想过威胁你什么。” 萧景姝皮笑肉不笑:“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萧不言的耐性有些耗尽了:“若我不先拿出什么话来镇住你,你会好好坐下与我商议,同意帮我做事么?” “自然不会!”萧景姝抬高语调,似是被他激出了怒火,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我们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掺和到你们这些大人物要命的事里!” 她咬着唇想要强忍住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转身扑进巫婴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田柒扶额凑到了萧不言跟前:“君侯……您前几日还教我要用银子买乌小娘子做的吃食,怎么今日自己却做出威胁人的事来了?” 他还以为君侯一日比一日通晓人事人情了呢,结果并没有。 萧不言道:“那你倒是问一句我出多少银子她们才会愿意替我做事。” 还没等田柒问,眼睛都哭红了的萧景姝就抬起头抽噎着道:“出多少也不愿意!” 虽然她缺银子,可银子也不是从这种地方赚的! 田柒替自家君侯讲情:“乌小娘子别这样决绝嘛,替我们君侯做事很划算的,俸禄又多待遇又好……”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0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