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见爹爹……”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如今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嘤咛了几声,又昏昏沉沉睡去。 薛绾妤身心俱疲,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房门倏忽被人推开,薛绾妤以为是晴雨进来了,转头去瞧,泪眼顿时迷蒙:一夜未归的人终于回来了。 “燕郎君……” “小月儿怎么样了?”谢晏川天不亮便往回赶,守在城门处,待城门一开便头一个进了城,紧赶慢赶地回来,才到家,便听说小月儿生病的事情。 而且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症,是水痘疮。 那个病邪门的很,没有能医治的良药,全凭自个儿扛过去。 可小月儿还那么小…… 还未走到床前,便被她扑过来拦住。 “燕郎君,你可曾生得水痘疮?”薛绾妤方才太过欣喜,待人快走到床前了才想起郎中的叮嘱,忙起身阻拦,孰料忽然一阵晕眩,竟是直接扑到了对方的怀里。 她脑中晕着,眼前黑着,一边摸索着站稳身子,一边急忙道:“若是没有,便不能靠近小月儿,会传染的……” 谢晏川扶住她: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乎自己有没有得过? “我得过!” “当真?” “当真!” 薛绾妤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积累了一晚上的担忧终于在此刻爆发:“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第17章 共枕眠 忐忑着将人捞进了怀中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鼻音重,声音里也带着哭腔,仿若是一个妻子责问着彻夜不归的丈夫,又嗔又怒。 况且此时她还柔软无力地伏在他的怀中。 谢晏川心里的愧疚更甚,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将人揽住:“对不起,昨日有事出了城,没能及时赶回来……” 薛绾妤原本要站稳的身子,被他一把又捞了回去。她昨晚担惊受怕一整夜,早上又惊闻小月儿染了水痘疮,此时难免脆弱,索性就在他怀里哭了一场。 哭完又觉得丢脸,低着头从他怀里挣出来:“昨晚你一直没有回来,我让人去找你也找不到,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告而别了……” 谢晏川看着低头啜泣的她,忍住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轻声道:“不会,我没有生你的气。” 薛绾妤将脸上的泪痕拭干净了,才敢抬头看他:“郎中说这水痘疮少不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燕郎君,可否请你再多留些时日,待小月儿好起来,你再……” 谢晏川看着那张被泪水洗过的莹白玉靥,盈盈望过来时带着的祈求,任是谁也抵不住,更何况他本就不想走,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留下来,自是一口答应:“好,我不走。” “多谢燕郎君,昨晚我同小月儿说了你要走的事情,她不依,哭闹了许久……” 眼下小人儿还在昏睡着,薛绾妤不敢大声说话,声音轻轻的,谢晏川便微俯着身子凑近了听着。 “郎中说她的喉咙里也出了疹子,她疼得厉害,喝不下药,连水也不肯喝……”发着高烧,又不肯喝水,嘴巴上都干涸得起皮了。 薛绾妤恨不能将小月儿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好。 正说着话,才睡了不到两刻钟的小月儿又嘤咛着醒来,两人立即凑了过去。 小月儿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看到谢晏川,先是惊讶,而后咧嘴笑了一下,随即嘴角又捺了下去,委屈地扁嘴哭了起来:“爹爹,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伸出手来要抱,谢晏川便坐在床边,连人带被子的一并捞到怀里,心疼地蹭着小丫头的脑袋:“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爹爹最喜欢你了……” 小丫头在他怀里,小猫似的哭:“爹爹,我难受……” “爹爹知道,不怕,爹爹陪着你呢……” 小月儿额上的湿毛巾掉了下来,薛绾妤拿过来重新浸了温水,又覆回她的额头上,而后端了水过来:“小月儿,喝点水好不好?娘亲在里面放了蜂蜜,可甜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 谢晏川将碗接了过来:“爹爹喂你喝好不好?” 小丫头抬眼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张开了嘴巴。 谢晏川一勺一勺的喂,小丫头喝一口,便皱一下眉,想来是嗓子疼得厉害,又不愿叫他失望,所以乖顺的喝水。 如此懂事,愈发叫人怜惜。 半碗蜂蜜水喝下去,小丫头的精神恢复了一些,竟主动要吃东西:“娘亲,我想吃冰酪。” “好。”那冰饮子平日里薛绾妤不常让她吃,小孩子肠胃弱,吃了冰凉的东西总会闹肚子。但是现下小月儿病成这个样子,莫说是冰饮子,就是想直接吃冰块,薛绾妤都依她。 她并不知道,小月儿这会儿并不是真的想吃冰酪,而是在故意试探她。 原来豆豆说的对,生了病,爹爹和娘亲就对她百依百顺。 “那娘亲,等我病好了,可以养一只小狗吗?”小月儿很早之前就想养一只小狗,可是娘亲怕小狗不干净,总是不同意,所以她趁着这次生病,也一并提了出来。 果不其然,娘亲也一口答应下来:“好,等你病好,娘亲就买一只小狗送给你。” 太好了! 虽然生病很难受,但是娘亲能依着她,愿意满足她的愿望,她觉得这场病还是值得的。 “娘亲,”她捏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娘亲,小声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可不可以让爹爹永远陪着我?” 而后又将那双满是渴望的眼睛看向谢晏川,“爹爹,你不要出远门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薛绾妤这才反应过来:小丫头是趁着生病卖可怜,在他们面前许愿呢。 可看穿归看穿,小丫头毕竟病着,总不好又惹她哭,于是薛绾妤与谢晏川对视了一眼,随即便答应了下来:“好……” 谢晏川接了她的话,继续在女儿面前做保证:“爹爹不出远门了,会一直陪着你。” 小月儿喜笑颜开,接下来不仅吃了冰酪,还皱着眉头将一大碗药也喝了。 药并不能根治水痘疮,但至少会让她身子舒服一些。 谢晏川一直将她抱在怀中,看她迷蒙着又要睡,便欲将她放回床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哪知才挨到床榻,小月儿立即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衣襟,紧张道:“爹爹,你别走……” 谢晏川看着女儿宛若惊弓之鸟,受不得一点风吹草动,于是握着她的小手,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爹爹哪儿也不去,你安心睡。” 小月儿反将他的手握着:“那你陪我一起睡。” 谢晏川看了薛绾妤一眼,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才答应下来:“好,爹爹陪你睡。” 小月儿又去看娘亲:“娘亲也陪我一起睡。” 薛绾妤有些尴尬:“娘亲不困……” “娘亲……”小月儿噘着嘴,一个不如意便要哭。 薛绾妤见状只能妥协:“那好吧。” 在小月儿的指挥下,薛绾妤睡在床的里侧,谢晏川睡在外侧,中间夹着小丫头,两只小手一只拉着薛绾妤,一只拉着谢晏川,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 床不大,平日里只母女两个人睡,还算宽敞,如今多了个人高马大的谢晏川,便显得拥挤起来。 薛绾妤为了不那么尴尬,只能闭眸装睡,好在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睡,困意徐徐袭来,眼皮渐沉,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屋内静静的,只有女儿因病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谢晏川的视线越过女儿,便看到同样睡去的薛绾妤。 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她脸颊投下两道弯弯的月牙影儿,那会儿分明如蝶翼轻颤,想来是在装睡,这会儿终于安生下来,大抵也是累极了。 掌心里是女儿热乎乎的小手,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攥着他的两根手指,在熟睡后才松开。 谢晏川以手抵额,撑起头来去看他的妻儿,看着妻子秀丽清绝,女儿娇憨可爱,心中不由柔情大盛。 昨日还在纠结自己的去留,今日小月儿便替他做了选择,想来从他在街上被小月儿选中的那一日,便是上天的安排的机缘,给他补过的机会。 她说她不喜欢京城,日后不回京城就是,他可请调去西南戍边,那里四季如春,想必她也愿意与他一起去那里生活。 她说她在侯府受了欺负,被人诬陷,待他送七皇子回京之后,便回府去查此事,定会还她公道。 昨日委实不该钻那牛角尖,只想着或去或留。 有过错,就该弥补。有困难,另想法子就是。 只是现下尚不能与她表明身份,想来日后他好生表现,定能叫她看到自己的真心,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表明,她定也会重新接纳自己。 单单是在脑中憧憬着,便让他的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 * 小月儿那会儿喝了药,不多时便发了汗,身上舒服许多。 就是好热。 热得她蹬了被子,可那被子跟长了脚似的又盖过来,于是她再蹬…… 来回几次后,她索性翻了身,半睡半醒地往凉快的地方爬。 谢晏川一直没睡,给小丫头盖了好几次被子,看着她闭着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往被子上面爬。 先是爬到他的身上,拱在他的胸膛上方睡了一会儿。 他不敢动,又怕小人儿着凉,于是以手做被,大手覆在她小小的身子上,用手掌的温度暖和着她。 没过一会儿,便见她像只毛毛虫似的,蛄蛹着爬开,从他的身上下去,又爬到薛绾妤那边,挤进薛绾妤与墙壁之间的间隙里,大半个身子都贴在凉凉的墙壁上。 谢晏川担心凉着她,便凑过去,准备将小丫头抱回来。 然而薛绾妤即使睡着,也能感知女儿的存在。人虽没醒,但也配合着女儿,往空处挪动着身子,免得挤着小丫头。 小丫头终于如愿,四仰八叉地接着睡。 睡梦中的薛绾妤也全然忘了这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让出位置后,也继续睡了。 谢晏川看着几乎落入他怀中的女人,一时愣住,喉中忽觉干涩起来。 他只稍往前再移寸步,便能将他美丽的妻子拥住,但是理智制止了他,此时他毕竟还只是小月儿的“假爹爹”,不能仗着小月儿对他的喜欢,对她行不逾之事。 于是他只是扯了扯被子,绕过她去给小月儿盖被子。 谁知被子才一落到小丫头身上,小丫头似有感知,随即一脚踢开。 这一脚也踢在了薛绾妤的身上。 薛绾妤对此习以为常,翻了个身了事。 几乎下意识的,谢晏川伸出手臂,忐忑着将人捞进了怀中。
第18章 任由她 慌乱中抓了他的衣服 她没有醒。 白皙柔腻面颊枕在他的臂弯里,眉目恬静,呼吸清浅。柔软的身子亦贴了过来,手臂顺势搭在他的腰上,毫不设防地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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