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之前,我并不认识两位姑娘啊。”穆北驰突然从院内走出,边说边坐在贺兰霄身侧,倒了杯茶径自喝了起来。 其他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今天的北公子同样白衣宽袖,一支玉簪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个发髻,身后依然是长发飘飘。 一夜没见,北公子似乎愈发的俊逸出尘。 阿萱心有疑惑,北公子昨日的神情明显有异,今日却似乎真的完全不认识她。 贺兰霄却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替阿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昨日为何带阿萱姑娘上楼,又安排她们到了岚沨院?” “昨日我正在窗边构思新画,看见阿萱姑娘一身白衣,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所以就想请阿萱姑娘上楼作画。”穆北驰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阿萱和阿菀却眉头微皱,因为他的唐突有几分恼怒。 贺兰霄心中自然不信他的说辞,但也只能帮忙打圆场,“两位姑娘莫怪,我这义弟一向放纵随心,但绝无恶意。两位既然是来京师寻亲的,不妨就先留在贺兰家,去酒楼打听消息也方便。” 阿萱和阿菀看穆北驰晚上也并未有越界之举,又听闻贺兰家治家甚严,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多谢贺兰。”穆北驰笑着向贺兰霄致谢。 “北驰弟弟,要有礼貌,叫声哥哥。”贺兰霄故意说。 阿萱只听说穆北驰是贺兰家的养子,见二人相处融洽,并不向外面传言的兄弟相争,便感慨道:“北公子和贺兰公子关系真好啊。” “那是当然了。北驰弟弟先是我结拜的义弟,然后才成为贺兰家的养子。”贺兰霄说,又说起了两人的鲜衣怒马少年时。 六年前,十六岁的贺兰霄惊闻,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娘子,是父亲的旧识谢家的女儿。谢家女儿刚刚及笄,双方父母便有意让两人先完婚,再继承家业。 贺兰霄连夜留书出走,并发誓一定要建一番事业再回家。 他化名贺兰,孤身一人踏上了未知的征程。只是穿金戴银的少年初入江湖,很快就被山匪盗贼盯上,财物被洗劫一空,人也差点当场丧命。 正好有一个少年侠客路过,出手救了他。他追问少年姓名,只知他叫天明,别的就不再多言。 天明性子极冷,从不轻易开口,但武功高强又心怀仁义。贺兰性格豪爽,整日叽叽喳喳,为求安全只能跟着天明,让天明不胜其扰。 直到两人遇见了穆北驰,情况才终于好了起来。 那天,天明又一次见义勇为帮行人解围,却不料山匪人数众多,几番车轮战下来他也有些体力不济了。 骑着白马的少年仿佛从天而降,冲入山匪的围困中一把救起了天明,又击退众人冲出了重围,将山匪远远甩开。躲在暗处的贺兰终于松了口气。 三人会合后,天明和贺兰才知道白马少年叫做北驰,白马饰金羁, 连翩西北驰,是个一心做游侠儿的十五岁少年。 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三人很快达成共识,一起结伴行走江湖。 年少的北驰折中而全面,又能和贺兰品酒煮茶,谈天说地到深夜;也能和天明比武论剑,沉默不言却心意相通。 贺兰、天明、北驰三人就在这种奇异的默契中慢慢熟识,结为八拜之交。三人一同走遍了名山大川、一同访问了奇人异事,一同行侠仗义,生死与共。 直到三年后,北驰收到家中来信,便与两位兄长辞别回到家中。不久后,贺兰也有了商业上的思路,又思家心切,也告别了天明回到了贺兰家。 “之后北公子就来贺兰家了吗?”见二人不再言语,阿萱便询问道。 穆北驰轻抿了一口茶水,咽下心中激荡,继续说起之后的故事。 北驰回家后,父母相继离世,他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家族领头者的认可。之后,他发现了家族中的一种秘辛,却反被人陷害差点殒命。 关键时候贺兰和天明救了他,又找商神医治好他,之后已在贺兰家掌权的贺兰霄就做主宣布他是贺兰家的养子,与贺兰霄共同打理贺兰家的产业。 至于北公子的称谓最初确实是无心插柳,不过却让贺兰家名声大噪,贺兰霄迅速抓住商机推波助澜,一时间贺兰家名下的酒楼、茶馆人满为患,成衣、丝绸布料更是供不应求,从此贺兰家的声势更盛。 阿萱对他们三人江湖游历的经历心驰神往,恍惚间想起一些纵马江湖的画面,她身边同样似乎也有两位少年,在和她并肩作战。 “商神医现在何处?”阿菀接住话,问道:“不知可否为阿萱医治?” “可以一试,”贺兰霄说,又安慰阿萱,“若商神医不能治愈,阿萱姑娘也不必太过心急。” “多谢贺兰公子”阿萱说道。 四人便一同前去商神医的住所百草院,与岚沨院距离不远,院内却都是各式草药,与岚沨院全然不同。 商神医正在侍弄一株极难培育的安蝶花,对几人的来访视而不见。 贺兰霄早已习惯,自顾自打开房门,招呼大家进来慢慢等商神医。 阿菀环顾四周,发现院中许多花草她只在书上见过,甚至书中都不曾记录,不禁对商神医又多了几分景仰。 等他忙完后,阿萱才注意到商神医年近古稀,但精神抖擞,只是右手似乎不太灵敏,一直在用左手修剪。 阿萱后来询问穆北驰后才知道,商神医也受过重伤,在三人游历期间搭救过他,他才来到贺兰山庄。 商神医询问了阿萱的状况后,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阿萱也无所谓,该想起的时候总能想起来的,阿菀却有些在意,失去的记忆有可能会给阿萱带来未知的伤害。
第12章 前尘背弃 自那天起,阿菀便时常去百草院,帮商神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请教一些医学知识,每天早出晚归,忙得整日不见踪影。 穆北驰也不在意阿菀的行程,每日就带着阿萱说要作画,又带着她在贺兰山庄到处游走,说要寻找作画的灵感。 过了几日,阿萱跟着北公子去了止戈楼,却见楼内女子大都着白衣、扎长辫,神似那天她的装扮,俨然成为京师新的潮流。 阿萱暗叹,这十有八九又是贺兰霄的手笔,只是贺兰霄恐怕也不知道,她着素衣,只是因为月隐山谷长期隐世,染色的技能失传已久才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白衣一直是北公子的装扮,如今有了女款,也难怪京师女子趋之若鹜。 穆北驰又开始弹琴,琴声悠扬,尽是鸟语花香之象。 止戈楼内再次热闹了起来。大家对她的婢女身份似乎也习以为常,许多人开始去找余掌柜求职,见她下楼也热情地打招呼。 几日没见贺兰霄,衣服倒是时常送来,大多还是白衣为底色,加上各式各样的刺绣。和北公子去酒楼一次,衣服的样式几日后便在京师流传开来。 阿萱感叹,贺兰公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 阿萱跟在北公子身侧,帮忙擦擦琴,磨磨墨,日子倒也过得安逸闲适。北公子确实温柔善意又多才多艺,一举一动皆有风情,也难怪风靡京师万千少女,连阿萱都感觉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不想离开了。 直到一天深夜,隔壁的阿菀应该已经睡下,阿萱被院中的细微的声响惊醒。 她从窗外望去,却看见穆北驰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俯身趴在凉亭的石桌上,背后插着一支长箭,在月光下发出森冷的光芒。 阿萱不敢耽搁,忙出门扶起他,将他送回房间。 此时穆北驰疼痛几近昏迷,却仍强忍着从床边拿出金创药,想要自行拔箭上药。 阿萱百般疑惑,不知他为何受此重伤,又为何不去找商神医求助,只能先按下好奇,接过药膏,帮他拔箭、上药。 箭在左肩,穆北驰不方便拔出,便不再推脱。 阿萱见过阿菀给自己上药,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屏住呼吸快速拔出来箭,又抓紧时间剪开衣服止血上药,一番折腾下来,累得大汗淋漓。 终于忙完后,她沿床边坐了下来,想问一个缘由。 穆北驰却沉默不言。他满怀心事,今日的失手确实凶险,差点就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三个月前,他刚伤好,就迫不及待去查找当时的真相。来传旨的人是林漠岩,圣旨是真是假,只有他最清楚。 穆北驰跟踪了林漠岩几天后,终于在他独自在书房的时候现身制住了他, 林漠岩原本余与穆泽也不熟识,对穆北驰的突然出现却也不意外,来人并未直接对手杀他,恐怕是大理寺抓捕的犯人余党,有冤屈要诉说。 “兄台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若案子有隐情,大理寺也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兄台一个公道的”林漠岩开口劝道。 穆北驰对这个当初亲口说出“就地斩杀”的人愤恨不已,但这旨意来自于谁,他必须问清楚。 “穆泽在哪里?”穆北驰说。 林漠岩想转身看看来人,却被横隔在脖子上的长剑阻挡了视线,他只能继续背对着来人说:“三个月前,穆泽被参通敌,陛下便下旨斩杀,后来穆泽畏罪潜逃,有人目睹他被追杀坠入了鸣皋河,应该是已丧命。” “下旨斩杀?”穆北驰蹙眉,连一句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下旨,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圣旨呢?” “就在那里,”林漠岩指向书房正中央一个精致的木盒。 穆北驰用剑挑开盒子,果然在盒中看见了圣旨。他打开一看确实是关于自己的,便拿上圣旨先行离去了。 “格杀勿论”、鲜红的玉玺印,专用的绢纸……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着他,圣旨是真的,林漠岩只是奉命行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连一个审判的机会、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到底是怎样的证据,让荣轩帝做到如此地步? 而林漠岩也在那之后不久离奇暴毙,死因朝廷却一直秘而不宣。 而关于穆泽的所有事,朝廷下严令所有人不得提起,举报他的官员、为他辩白的官员一律离京任职,以致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对他的事讳莫如深。 宣国仿佛彻底抹杀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像他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世间。民事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可几个月后也就抛诸脑后了。 世间,再无穆泽。 后来,穆北驰白天做风靡京师的北公子,晚上秘密去刑部、吏部、户部、大理寺、京兆府寻找关于他的案件的卷宗,却都一无所获。 穆北驰不相信荣轩帝真的毁灭了所有关于穆泽的资料,只要穆泽的尸体一日没有找到,荣轩帝和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又岂能高枕无忧? 因此今晚,穆北驰决定夜探皇宫。他知道荣轩帝的书房所在,也知道皇宫守卫森严,但凭借对皇宫结构的熟悉,他还是一路来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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