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芷歌就骑马出了城,到达孟家旧宅时,青姀正在后院亭台内读书,小丫鬟雨墨随侍在侧。 青姀刚听到老管家来通传,就看见芷歌已经一起来到了后院。两姐妹几日不见,欢喜异常。 又听闻芷歌一家将要北上泠州,青姀有些不舍。 芷歌看见亭台上全是书,好奇地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问青姀:“为何拿这么多书?” 青姀说:“在准备考试。” 芷歌有些奇怪,宣国并未开放女子科考,忙问“什么考试?” “南宫家私塾在招募讲习。” “南宫家招募女讲习吗?” “嗯,南宫家私塾招收南宫家的小姑娘们,也招收附近的女学子,不过送来的女孩子不多。”青姀说,“我小时候也在南宫家私塾读过几年书。” “那挺好的,”芷歌说,“什么时候去报名呀?” “其实我还有一点顾虑,”青姀站起身,给芷歌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我七岁起到南宫家私塾求学,与南宫家众学子相熟,也算相处良好。 只是,十四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事,得罪了南宫家的小公子,才不得已离开了私塾。” “怎么会?”芷歌不解,青姀一向端庄大方,断然不会轻易得罪他人,更何况还是南方世家南宫家的公子。 “也怪我当时年轻气盛,又恃才傲物。南宫小公子不学无术又游手好闲,经常带学子们逃学,又总喜欢捉弄夫子。 那日,我一时气愤,当众批判了他。事后我也有些懊悔,不该在学堂生事,后来就离开了私塾。” 芷歌端起茶杯,想象小时候的青姀一本正经教育世家不肖子弟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确实有几分夫子的样子。 看青姀有些担忧,芷歌又开口,“几年前的事了,南宫公子应该不会还在记恨吧,他现在还在私塾读书吗?”芷歌突然想起来,若是南宫公子还在的话,遇到青姀怕是有些麻烦。 “我听说他后来去了国子监读书,应该是被南宫家强行送去的。”青姀想了想,说道。 “那就没事了,国子监十天才有一天假期,你早上在南宫家私塾讲习,应该是不会遇见他的。”芷歌宽慰青姀,“再说,南宫家是世家大族,不会因为几年前的小事为难你吧?” 青姀思考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也是,我今天就去报名。” “我可以一起去吗?”芷歌跃跃欲试。 “可以啊,午间下学了就可以去了。”青姀说。 “招募武先生吗,我可以去试试。”芷歌突然想到了什么,开玩笑地说。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南宫家都会教习,也专门为女学子们开设了一些女红、琴棋书画的课业。”青姀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待到午间便一同前往南宫家拜会。 南宫家私塾在南宫庄园的西侧,芷歌和青姀从西门进去,正好遇见私塾下学,几十名垂髫小儿鱼贯而出,只留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在整理书籍。 “许夫子好。”青姀近前作揖行礼,芷歌也一起行了礼。 “你是孟家的小姑娘?”老夫子仔细看了看青姀,隐约想起来她的样貌。 “这位姑娘是?”许老夫子看向芷歌。 “是我,许夫子,这位是我的表妹,陪我一起来应聘讲习的。”青姀向许夫子解释。 “好啊,我年事已高想要回乡养老了。”许夫子对青姀十分满意,青姀在南宫私塾读书期间,每门功课都遥遥领先,来私塾讲习再合适不过。 “我带你们去见南宫家老夫人吧,现在是南宫老夫人负责私塾的一切事宜。”许夫子说。 “好的,有劳夫子。”青姀和芷歌致谢,跟上许夫子的步伐,去了南宫家后院。 南宫氏族以文治家,原来的南宫老太爷曾官拜宰相,现任族长也身居高位。南宫庄园更是富丽堂皇,三人走了许久才到后宅。 见到南宫老夫人后,许老夫子便向南宫老夫人介绍了青姀和芷歌, 并替青姀说明了来意。 芷歌看南宫老夫人长得慈眉善目,却透着一股威严之气,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南宫老夫人对青姀女子的身份倒不十分在意,随机问了她几个问题,青姀都对答如流。 老夫人点头,要求青姀三日后来参加南宫家的招募考试,青姀欣然应允。 三日后,青姀果然拔得头筹,成为了南宫家私塾的讲习夫子,芷歌深深为她高兴。 战家也到了离京北上的日子,止钺将一家人送出了城门,一个人留到了偌大的京师,去接受他被安排的命运。 芷歌不舍地告别了大哥,跟随父兄出了城门,就看见城门外大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穆泽。他背着行囊,牵着骏马,似乎也要远行。 看见战家人,穆泽走上前来行礼,向众人解释了他在此的原因。 大理寺审讯方太医时,查出盛老将军所中之毒,疑似来源于泠州临河郡。 穆泽便上报了荣轩帝请求前往追查,荣轩帝特命穆泽为巡查使,北上秘密调查。 正好与战家同路,穆泽就加入了战家的车队,与战家一家人一同前往泠州。 “战姑娘安好!”突然一道声音从前方响起。 芷歌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甄演,他就站在穆泽身后的,也是来送行的。 “甄公子保重。”芷歌抱拳回礼。 芷歌最后回望了一眼京师,来时不到三月,万缕柳丝还在春风中摇曳着浅黄的身姿,而今已到八月,秋叶泛黄飘落,北方的风也带上了丝丝凉意。 穆泽和战家兄妹一同踏上了北上的路途,走上了每个人未知的命运。
第8章 卿本佳人 八月的北方多雨,芷歌他们刚走了几日,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了湛州阳磬郡的一家小客栈里。 两日后的清晨,天空终于放晴,但地上还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芷歌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望风,战母拗不过她,只好嘱咐止铮陪她同去,天黑之前返回客栈,第二天继续北上。 两人步出房间,就在大厅看见了穆泽,便邀请他同去。穆泽也不推辞,三人就一同策马离开了客栈。 湛州位于京师与泠州之间,不同于京师的沃野千里和泠州的广袤无垠,湛州的地貌千沟万壑、丛林密布。 雨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芷歌边骑马边观赏阳磬郡的雨后风光,恍惚间想起二月回京时,她和大哥、二哥策马同游,如今却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芷歌感慨道。 “大哥进退有度,会万事顺利的。”止铮说,又转念一想,“还好太子当初没看上你,不然独自一人留在京师的恐怕就是你了。” 穆泽也听闻了战家长子被选定为驸马一事,但太子选妃的事还是第一次战家兄妹说起,不禁心中一紧。 芷歌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自己孤独一人困在太子府,与太子相看两厌,确实是要度日如年了。 “还好逃过一劫。”芷歌摇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彻底驱散。深宫后院、红砖碧瓦,又怎能比得过“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的自由呢? 三人继续前行,路过一处村落,正好看见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亲人离世,却只有一道柔弱的身影跪伏在灵前泣不成声,啜泣的声音弥漫宁静的小村庄。 三人心中也有些感慨,下马悄悄地绕过他们,向西走去。 刚走了不一会,就听到了身后呼救的声音。 一位穿着白色丧服、头戴白色纸花的女子向他们飞奔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手持棍棒的男子。 看穿衣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护院。 白衣女子躲在穆泽身后,苦苦哀求芷歌三人救救自己。芷歌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追击一个披麻戴孝的弱女子,当即出手打退了来人。 “姑娘,你没事吧?”芷歌扶起那姑娘,关切地询问。 只见那姑娘十六七岁,生得花容月貌,此时正泪眼蒙眬,愈发显得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见追她的人已经离开,姑娘才止住了哭泣,向三人道谢。 “多谢几位恩人。我叫齐苒,是流水村人。爹爹几日前不幸因病过世,我正在给他办丧事,村里的富户却上门逼债,非说我爹爹生前欠了他家的钱,要抓我去抵债。”齐苒哽咽地解释了事情经过。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芷歌看今日的情形,怕那富户不会善罢甘休,急忙询问齐苒。 齐苒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自小丧母,一直与爹爹相依为命,如今爹爹已故,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芷歌有些为难,看了看止铮和穆泽,但两人也没有头绪。 若是在京师,倒还好为齐苒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只是在这小郡县,他们也人生地不熟,不敢轻易托付。 “几位恩人怎么称呼,我一定当牛作马报答大家的大恩大德”齐苒问三人。 “我姓战,这两位是……”芷歌说着,示意穆泽自己开口。穆泽此番北上是秘密调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我是她大哥,这是她二哥,”穆泽拉过止铮,介绍道。 齐苒却突然又跪地,对着穆泽说:“若战大哥不嫌弃,小女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左右。” 穆泽后退半步,说;“我有要事在身,无法照顾齐姑娘。齐姑娘是否还有亲人在世,代为照顾一二?” 边说边伸手想将齐苒扶起,齐苒却躲开了,将手藏在身后,人还跪在地上。 跪了一会,见三人都无心收留她,只好开口;“我有一舅父住在邻县,只是我娘离世后就一直没有往来。” “也好,你到了舅父家也能摆脱那群人的纠缠。”芷歌说。 “舅父家在何处,你还记得路吗?”止铮问。 “我小的时候去过,只记得要穿过前面那座山,再向西走四五里就到了。”齐苒站起身来,指着前面的山说。 芷歌看看天色尚早,左右也无事,就决定送齐苒一程。 “上来吧,”穆泽开口,站在马前伸出手邀请齐苒上马。 齐苒也没有拒绝,伸出手扶着穆泽爬到了马背上。 芷歌暗想,果然是个登徒子,纵身上了自己的马。 止铮却若有所思,也不说话,牵着马向前面的山走了过去。 穆泽也牵着马,几人一起朝山间走去。 山路难行,几人只好将马拴到了树上,等返回时再取。芷歌和齐苒也下了马,一起步行上了山。 雨后的山峰雾气弥漫,林间并无行人,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和他们几人的脚步声。 “齐姑娘,翻过这座山需要多久?”芷歌原来看着山不高,上了山却发现山路蜿蜒,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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