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殿下……带我回来的?” “不用感谢本宫,本宫只是不想因你和宣凝郡主在游目院的事闹大,连累本宫以后都找不到寻乐子的好地方。”江岑许很是理所应当,挑着眼尾拖长语调道,“不过,薛待诏原来好男风啊,真是没看出来。又或者……你并不好男风,只是跟着本宫来的?” 当时宣凝郡主一心都在老鸨身上才没察觉。薛适却听得房间隐约传出男子弹唱的声音,再加上老鸨有些奇怪的神色,所以猜到游目院应是南风场所。看来翰林院众人说的公主常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游目院了。但…… “殿下是怀疑我吧?所以留我在这。” “嗯?”江岑许微微一愣,勾唇笑了笑,看起来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眸色却冷了下来,“怎么说?” “因为殿下想知道……”薛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澈坚定,“若此时我成了殿下的面首,宫里的人都会是什么想法。” 因为你想知道我是无心闯入还是受人之命,因为游目院…… 不仅仅是游目院。 薛适在心里添上省去的后半句。 娘亲一直教导她,代笔最重要的不是写,而是感受。若只是看一个人说,有时很难真正共情。而闭上眼去听,会更容易体会到被对方深埋的感情。 所以薛适从小就学着在春日热闹的街巷中听燕子细微的呢喃,学着从窗外暴雨的倾泻声里辨雨打芭蕉的不同…… 而这样的训练,也让她听到了那日游目院歌舞笙箫之后——想要隐藏的真正声音。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薛适心中怕得要命,面上却不紧不慢编道,“殿下是怀疑我奉旨跟随,要把您出宫找小倌的事告诉皇上。但现在外面都传我是殿下的面首,我肯定说不成了,反倒会被罚俸治罪……” 薛适说完,却听江岑许好半天都没回应。凝固的空气中,薛适紧张到能清晰数出自己心跳的次律,她再次回想了下刚才的说辞,应该并无破绽。 自来到长安,每次生死边缘都有江岑许随时等着推她一把。薛适忐忑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忍不住偷瞄江岑许,却见她正好整以暇盯着自己,看不出眸中意味。 “委屈了?” 江岑许半解着衣衫,只随便搭了件外袍,整个人慵懒得不行。靠过来的时候,眼中映着晃动的烛影,更显风流。 “既如此,本宫不去找小倌了。”屈指一寸寸摩挲着薛适衣袖的边沿,江岑许偏头凑近她耳侧,沉声道,“得让,我的面首心安。” 薛适大惊:“殿……殿下,春夜寒凉,得多穿些!” 江岑许解自己衣服还好,就怕一会儿解她的,女扮男装被发现,她立马就能死了。 “何必这么生疏?薛待诏的衣服昨日本宫就给你脱掉了。” 薛适脑中嗡嗡作响,赶忙低头,果然只剩中衣,而她刚才忙着和江岑许扯慌,根本没空去看自己穿了什么。 但看江岑许的样子……应该没发现吧? “殿下您还小,不能太过……辛苦,得注意凤体!”薛适继续挣扎。 江岑许似是被她逗笑了:“本宫看薛待诏眼底青黑,更像放纵过度。” “脱吧。” “殿下唔……” 江岑许已并拢食指和中指,轻轻压住她的唇,止住了欲出口的所有话语。 薛适惊地嘴巴微张,指面温热触感转瞬滑过,像是漂泊的落叶在湖面停留的短暂一刹。 只见江岑许缓缓勾起一边唇角,对她道: “不想本宫辛苦的话……那就辛苦下薛待诏,做点小倌和面首都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薛薛你v我50,我帮你打晕小江,守住秘密! 第7章 花笺 泼墨深夜,月上梢头。 江岑许将涂着迷药的手清洗干净,朝身边吩咐道:“临辞,派些人盯着,多留心她这段时间会接触什么人。还有,她的衣服也给她拿过来吧,我之前搜过了,没藏东西。” “是。” 江岑许看了眼榻上沉睡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宣微殿依旧如传言般夜夜笙歌。只有月亮知道,奏乐弹唱之下是无数次的剑声铮铮,那袭身影翩然飞掠。 剑身挥动间映着金色的面具,千叶莲的形状像是刀光剑影的具象,鬼魅而肃杀。 不过薛适却丝毫未觉,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时,她恍惚了很久,感觉像被人平白抽走了一段记忆,想不起后面的事,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该不会……她忙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见中衣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江岑许不脱她衣服,她不过是和一个比自己大点的姐姐睡了一觉,这么一想,薛适放心不少。 照例去翰林院点卯,果然如她所料,一进门就被众人围了上来。 “薛待诏,你……还好吗?” 尽管薛适从小博览诗书,但也不知该怎样形容眼下的处境,只道:“劳诸位挂念,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松了口气,但见薛适笑容依旧,不免都有些好奇:“薛待诏,你主要都做些什么啊?” “?”薛适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翰林院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直白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五公主有没有欺负你?” “那个……” “她认真吗?每次坚持得久不久?” “??” “真没想到,五公主有一天也会这般主动。但宫中现在都说,五公主是看上了薛待诏想要你做面首,所以才跟皇上提的。不过见薛待诏一切如常,我们也放心了。” “等等,”薛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五公主……跟皇上提了什么?” “嗯?你不知道吗?”见薛适确实毫不知情,有人解释道,“你现在被遣去宣微殿教导书法,是五公主亲自跟皇上提的,说自己的字不堪入目,想让薛待诏专门教导,宫中上下听得这个消息后无一不震惊,因而有人说,五公主让薛待诏教导书法是假,想让薛待诏做面首才是真。不过见薛待诏依旧笑如春风,这传言估计很快就不攻自破了。” “薛待诏,有你在啊,咱们翰林院终于能在五公主面前抬起头了。” 薛适大概明白了江岑许打的主意。 江岑许借着她书待诏的身份,说自己要学习书法,既把她留在了身边方便观察,又因与平日作风截然不同的举动悄无声息地引发了养面首的传言,真真假假,无人能完全猜出江岑许的真正目的。 而江岑许只要观察此事发生之后,会有谁来找薛适,找她会做什么,是否有疑点,就能从中推测出那日薛适去游目院有没有人指使。 薛适的心情颇为复杂。如此缜密而深沉的心思,步步算尽,真的只是为了能继续去游目院寻欢作乐吗?五公主……真的只如表面那般简单吗? 事实也确实如江岑许所想,不少人都在这之后找过薛适。 再次散值后在翰林院门口看见宣凝郡主,薛适险些转身就走,游目院的事给她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 “抱歉薛待诏,那日是我太任性了……”宣凝郡主红着眼,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幸亏你没事,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薛适见不得这种场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日之事实属意外,怎能怨郡主?对了,郡主后来是怎么回去的?” 宣凝郡主小脸一红:“是……乘风哥哥的人发现了我,他说见我一个人那么晚出宫,担心我有危险,就派人暗中保护我。都是我不好,乘风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却怀疑他……”游目院之后,宣凝郡主整个人都安静了不少,她微蹙着眉头,“我是不是该给乘风哥哥写一封信表示歉意呐,薛待诏有什么建议吗?” 于是,江岑许就看见薛适带着宣凝郡主一起回了宣微殿。 “这是把本宫的宣微殿当自己家了?不经本宫允许,什么人都往回带?” 宣凝郡主顿时急了:“江岑许,本郡主怎么就成什么人了!” 薛适一个头两个大,赶忙笑着打圆场:“殿下不是要学书法嘛?刚好郡主也有信要写,我给你们做一些纸。” 江岑许刻薄道:“什么信还要亲自做纸?郡主该不是写给本宫未来驸马萧乘风的吧?” “你……” “说是写给亲王的,郡主想给安亲王殿下一个惊喜。对不对?”薛适朝宣凝郡主眨了眨眼。 宣凝郡主瞬间理会,朝江岑许理直气壮道:“对!我写给我爹,你有什么意见?” 薛适之前因着有几个代笔觉得用自己做的纸写更合适,所以已经收集好了要用的东西,只是被游目院的事给耽搁了。 她将早已用水浸泡过的黄檗和皂斗各自加火煎熬,又取出胭脂加水浸出代表威严、尊贵和吉祥的妃色,然后将黄檗、皂斗和胭脂浸制出的染汁分别用大盆盛装,再将原始的白色纸张依次入盆拖染。 那抹青色的身影忙忙碌碌,清丽而生机。江岑许在一旁静静看着,想来她之前送到大福殿的那张信纸就是这么制的,原是如此繁琐,从一开始在橙红夕阳下和宣凝郡主一起,到最后皎皎月色间独自专注。她始终悠悠转转地做着,繁琐好像也成了她眸中期待和欢欣的留痕。 薛适这次做了很多种颜色备用,将染好的纸一一铺在横杆,等晾干后便能用了。 “殿下?您还没去休息呀。” 夜风吹曳着垂晾的纸笺,薛适看见江岑许站在其间,面容时隐时现,不免有些意外。 “怪不得眼底青黑,原来都把精力用在了这些无用的事上。”江岑许嘲弄地笑了声,“连帮宣凝郡主给萧乘风写信都这么用心,你该不会想挤掉萧乘风,做本宫的驸马吧?” 她果然不信是写给安亲王的,真是难骗啊。 “殿下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郡主这个信用自己制的纸写更合适。而且,殿下不是想学书法吗,用些不一样的纸,殿下学起来心情好。” “你倒是会替本宫考虑。”明明是好话,薛适却觉得语调怪得很。 江岑许抬手扶住了眼前被风吹曳的纸笺,面容再次被遮掩,薛适只能听见江岑许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分不清是警告还是威胁:“薛待诏,在这宫中,你最好安分点,别太张扬。与其整日想本宫会不会误会,不如猜猜你哪天要是死了,会是因为什么。” 怎么动不动就说她会死呐。 薛适想了想,踌躇道:“殿下你是不是吃萧世子的醋了?你别担心,郡主只是表达一下歉意,毕竟是萧世子把郡主从游目院带回来的……” “殿下?” 对面迟迟没有传来声音,薛适等了等,才轻轻掀开了纸,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只余满地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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