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玄不疾不徐地说道:“李姑娘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撇清关系?李惟想入非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定下神,道:“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 裴鹤玄轻叹一声,“我只是想找你叙叙旧而已。” “唔,我真的没有骗大人,我十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热,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李惟指了一下门外的小药童,“这家药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裴鹤玄想了一下,“十岁......是冬日?” 李惟睁大眼睛看着他,“大人连这个都知道?” 裴鹤玄若有所思的抿了口热茶,“毕竟我是十岁遇见你的,那日恰好是东都的第一场雪,人还没有失忆。” 李惟低头,眼睛都红了。 为什么呢......她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的人。 裴鹤玄有所察觉,修长的手指搭在她手腕处,微微用力,“想问就问。” 李惟道:“我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她明白,“力所能及的范围,任凭大人驱策。” 裴鹤玄无奈一笑,“实不相瞒,你那时并未告知我。” 李惟蓦感心头一阵冰冷,道:“那大人是在哪里遇见的我?” 裴鹤玄道:“我们被人牙子绑到了仰春雪后山,后来一同逃下山。” “仰春雪后山,”李惟喃喃了一句,“还有吗?” 裴鹤玄眯着眼睛,省去了细节,道:“后来风雪太大,我们在山脚的山神庙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府衙带人找过来就分开了。” 如果没记错,当时接她走的就是李寡妇。 “多谢。”李惟脑子一团浆糊,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裴鹤玄站起身,看向乔彦,“给你也买了一份糕点,一会儿记得带回去,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李惟一愣,也跟着站起身,恭敬道:“大人慢走。” 她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样的一个大人物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对她的好也只是一时的,奈何李惟就是这种人,别对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他走后,李惟竟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过了一会儿,吴郎中挎着药箱回来,道:“小惟啊,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李惟把手里捧着的糕点放下,“嗯,有点发热。” 吴郎中药箱还未放下,先给她号了下脉,“行吧,我去给你抓点药,在这么热下去,命都没了。” 李惟摇了摇头,诚恳道:“吴大爷,其实我是来看脑子的,我觉得我脑子坏了......” 吴郎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已经烧傻了吗?” “不,我绝对是脑子坏掉了!”李惟坚决道。 一炷香后,在李惟的强烈要求下,吴郎中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说是治脑子的,李惟半信半疑,赊账下帐,就带着药自己回去了,临走时,不忘拿走两盒点心。 细细一想,他也是不错的。 昨晚珍珠阁来了不少达官显贵,那声巨响肯定会有人细究,若不是裴鹤玄助她脱身,那她很有可能已经在大理寺或者仪銮司受罪了。 李惟回到家中,伸手推开门的那一瞬,发觉柴房的门被人动过。 “李惟。”站在面前的女子身着劲装,带着面罩遮挡着面容。 是銮卫,李惟识得她腰间的令牌,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拳头。 女子道:“长公主叫你回去。” 李惟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我若是不回去呢?” 女子想了想,道:“白梦书已经被撤职,挨了三十鞭子,这是长公主给她的惩罚。” 李惟心里很是难受,苦笑一声,“然后呢?” 女子目空一切,语气不容置喙,“你没有退路,只能跟我回去。” 听了这话,李惟暗暗称奇,站在原地不动,然而,女子耐心不多,只见她缓缓抽出刀,刀刃的寒光闪着李惟的眼睛,在她眼里李惟只是待宰的羔羊。 长公主有令,若她反抗,直接抹杀即可。 李惟怂了。 此时此刻,她发誓她要练剑,风雨无阻的练剑! “我回去。” 话落,女子收刀入鞘,把人带回公主府,但人在途中就昏过去了。 赫连筠缓步走来,发簪上的金钗随着步伐轻摇,她看着地上的人,轻轻一笑,“清露,去给她找间屋子,再请一个郎中,本宫还不希望她死。” 清露点了下头,“是。” 第6章 传言 好在裴大人积德 过了五日,李惟醒来的时候,依稀看见钱香正坐在旁边抹眼泪。 “......钱员外,可不可以帮我倒杯茶。” 声音沙哑,像是针扎进了喉咙。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都以为你要挂了!”钱香得了这个姓氏,又做梦都想发财,所以李惟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她起身去小桌子上倒了杯水,递过来。 李惟脸色微微泛白,艰难地坐起身,喝完一杯,又跟钱香要水,钱香来来回回折腾了四趟,她才放下手里杯盏。 钱香低头看着她,小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李惟掀开被子,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这几日,你一直在这?” “对啊,”钱香抿了抿唇,“不过,长公主也来这看过你。” 李惟一愣,好似没听到后面那句话,边穿鞋子边笑道:“行啊,我也是当过一回小主子的人了。” 钱香起初没听懂,见她出屋子,才渐渐回过味来,“呵,等我病了你也得照顾我!” 李惟出了屋子,站在阳光下,缓缓伸了个懒腰,“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你是不是傻?” “行,我不盼着生病,你给我钱就行了!”钱香端着地上的盆子从后面撞了她一下,挑眉道,“一日一百五十文,你整整昏睡了五日,你自个算吧。” “一百五十文!”李惟揉了揉脸,“我现在兜比脸干净,先欠着吧,或者,你可以把钱记在我夫君名下。” “你也得先有个夫君吧。”钱香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惟视线抬起,看了钱香一眼,表情极为认真道:“有啊!你记他帐上就好了。” 钱香轻嗤一声,不屑道:“你要是能有男人,我怕是都能嫁给裴公子了!” 李惟闻言不禁嘀咕了一下,“裴公子?” “裴鹤玄啊,你不知道吗?”钱香一手托着小脸,望着院中的梧桐树,感慨道,“裴鹤玄可是东都最受欢迎的小公子,他不仅出身尊贵,更是文曲星下凡,若是以后能给他做妾,也是一种福分,至少以后吃穿不愁。” 李惟点头表示同意。 钱香又接着说道:“你是不知,这几日发生一件十分可恨的事,有一晚,珍珠阁闯入个不长眼的刺客,非礼了冰清玉洁的裴大人,我看过那个人的画像,丑如夜叉,真真是看一回恶心一回。” 李惟:“.......”她口中说得应该是白梦书吧。 紧绷的心一下子又松了些,李惟又问道:“为什么是非礼?” 钱香愤恨地咬了咬牙,气道:“那晚有个说书的正巧在下面看见了那一幕,他说刺客死死的抱紧裴大人,愣是要拉着裴大人一起跳河,好在裴大人积德,挣脱了那个图谋不轨的刺客。” 李惟干笑几声,“真是积了大德了。” 钱香道:“可不是吗!现在外面的人都骂疯了,说那刺客因爱而不得,铤而走险,不过,她长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有人要,生得如此丑陋,居然想着霸王硬上弓,可怜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裴公子愣是被人占了便宜。” “......” 冰清玉洁,还柔弱不能自理!? 李惟有点想骂人,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走向? “诶呦,”钱香小手一拍,忽然想起一件事,“长公主说你醒了,就先去她那。” 李惟无奈口气,收拾好自己就去了东院。 此时,紫纱帐内的藤席上,赫连筠正在小憩,身边的伶人捏着合欢扇轻摇,而后面紫藤花的藤曼缠绕着整个架子,紫穗悬垂,开花香味非常的浓郁。 当真是一副美人图。 李惟回神,小步走上前,先跪了下去。 赫连筠缓缓睁开眼,由身旁的伶人搀扶起身,“跪下做什么?” 李惟道:“任务失败了。” “先起来了吧。”赫连筠笑了笑,“本宫没想怪罪于你。” 李惟低着头起身,暗中观察她的脸色。 “这场刺杀,你的表现已经超出本宫的意料。”赫连筠朝她勾了勾手,李惟手和脚开始哆嗦,犹豫着往前迈了一步。 赫连筠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的说道:“生气了?” “不敢。”李惟垂着眼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可南星和本宫说,你不想回来,”赫连筠轻笑一声,盯着她继续问,“裴鹤玄没认出你?” 李惟想起钱香方才说得画像,点了一下头,道:“带了面纱。” 赫连筠捏着她的小脸,慢声细语地说:“人长得不错,为何会丑如夜叉?” “奴婢在脸上涂了东西......”李惟道。 “李惟,我该怎么说你呢?”赫连筠松开手,身子微微往后仰,“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呢?” 李惟道:“奴婢蠢。” 赫连筠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道:“放火烧马车和后院厨房的巨响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明知白梦书不待见你,却还救她,最后害得自己落入敌人手里。放火之后,你完全可以跑的,你是怎么做到又蠢又聪明的?” 李惟:“......” 赫连筠道:“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侍奉,东西都搬到东院来。” “殿下。”李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赫连筠顿了顿,道:“怎么,不乐意?” “奴婢恐.....奴婢乐意至极。”李惟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能说她不干,亦或者要离开公主府。 李惟准备行礼离开。 赫连筠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等一下,本宫还有一件要问。” 李惟停下脚步,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转身道:“殿下请问。” 赫连筠不动神色地问道:“你和裴鹤玄抱在了一起?” 李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是扭打在一起。” 赫连筠慢慢地说道:“然后你就逃开了?” 李惟点了下头。 “要是照这么说,他真的不会武功。”赫连筠皱紧眉头,若有所思地抬起手,“你先下去吧。” 李惟想了想,眼波轻动,拿出袖子里的令牌递上去。 “令牌收着,以后你就是銮卫的人,一会儿让南星带你熟悉一下。”赫连筠想起裴鹤玄一事,闭上眼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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