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玄低头看着他,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一瞬间,苏梦莘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桩婚事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里,“公子不喜欢这桩婚事?” “谈不上。”裴鹤玄觉得时间耽搁的有些长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径直绕过她,离开了。 苏梦莘蓦地一阵悚然,眼泪如雨般落下,身子也跟着微微发抖,“......谈不上?” 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陈昔也慌了,急忙扶住她,“梦莘,你别多想,许是裴公子不善言辞,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苏梦莘抖得厉害,眼底徒然生出几分恨意。 这厢,李惟胆战心惊的藏在米缸后面,等着厨房的下人都走净了,才开始找那盘陈记的杏仁酥。 国公府二房的大公子陈墨华吃花生酥会过敏,倘若误食会浑身生出一身红疹,所以府中都会将他那盘糕点替换成杏仁酥。 酱鸡、熏肉、糟鱼、蜜饯,糕点......各式各样的菜式摆在眼前,李惟咽下口水,在厨房翻找,门前时不时过来人,好像在和她看玩笑似的,刺激她的小心脏。过了一会儿,功夫不有心人,真让她找到了那盘糕点! 李惟大喜过望,然而,就在她撒下药粉的那一瞬,门咯吱一声响了。 “......” 李惟脚尖一点,纵身翻上房梁,然后看着下面那人,心生顿时绝望。 裴鹤玄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厨?是饿了还是怎么? 应该不是来逮她的吧。 李惟紧张得不行,一颗心突然跳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裙摆,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反观裴鹤玄,面色淡然,不紧不慢的在厨房转了一圈才离开。 可就正在李惟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居然和裴鹤玄对视了。 裴鹤玄挑眉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李惟脸上登时裂开一道缝。 这时,门外忽然传开一阵脚步声。 是国公府的下人。 裴鹤玄泰然自若,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拉自己上去。 李惟:“......”他不掂量一下自己多重吗? 犹豫之际,脚步声越来越近。 可两人距离太远,李惟咬了咬牙,解开身上的腰带,让他拽住。 裴鹤玄一愣,旋即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踩着灶台,被她拽了上去。 他心道:原来是个三脚猫的功夫。 第8章 心乱 忽然起了更恶劣的念头。 房梁上面的空间逼仄,李惟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她方才拽人的时候,力气大了些,裴鹤玄来不及稳住身子,只能一只手撑着房梁,单膝跪在她的腿间,两人的脸一下子贴得极近,李惟掌心里都是汗,受不了这一场面,眼不见心为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而此时,裴鹤玄的心情十分糟糕,眸子漆黑而深邃,泛着幽光,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李惟的皮肤很白,几息之间双颊就染上淡淡的红,对他毫无防备。 她和苏梦莘并无不同,都很愚蠢。 裴鹤玄盯着李惟的纤细脖颈,指腹轻轻摩挲,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折断,杀她实在是太简单了。 “小梅,你别把盘子拿错了,二房的大公子吃不了花生酥。” “我知道,我手里的盘子端的是杏仁酥。” “好,那我们快走吧,老太太已经开始催了。” “唉,等一下,我问你一件事,花厅都是哪家的贵人去过,刚才我过去看了一下,地上有好几盆兰花砸地上。” “不清楚,大房那边的表姑娘一直在那,一会儿去问她吧。”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人还在说话,李惟僵着身子,僵到腰身发酸,不由得动了一下身子,她把脸偏过去。 裴鹤玄没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耳廓,上面有两颗针扎似的红痣,像小勾子一样挠得人心痒。 只是看了一眼,裴鹤玄吸略微急促了些,忽然起了更恶劣的念头。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没教养,居然把兰花都咂了。” “行了,别抱怨了,这事跟咱们没关系,赔钱的也不是咱们。” “这可是大夫人最喜欢的兰花,精心养了这么多年,说毁了就毁了,肯定得心疼死。” “唉呀,谁说不是呢——” “快走,宴厅那边又派人过来催了。” 下人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出,最后一人掩上了门。 李惟瞬间松了口气,依旧是侧着脸不敢看身前的人,小声道:“大人,他们走了。” 裴鹤玄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把腰带递给她。 李惟脸颊渐渐泛红,接过去后胡乱一绕就系上了,“好,系好了。” 裴鹤玄微蹙起眉,道:“系反了,印花在里面。” 李惟紧张地咬住了下唇,道:“没,没事的。” 裴鹤玄低眉敛目,耐心地说道:“长公主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她会发现的。” “先下去吧......”裴鹤玄在她眼里是高华不可亵渎的人,两人挨得是在太近,尤其是这个姿势,李惟自觉得心里虚怯,眼神根本无处安放。 裴鹤玄目光在她腰间逡巡片刻,声音低下去,道:“怎么下去?” 李惟想了想,“我去给你找梯子来。” 裴鹤玄意外地看向她,哼笑一声,“......你做亏心事一点都不怕被发现吗?” “你,知道?”李惟回过脸,眼睛瞪大了眼睛,说得很小心,像是犯错的小孩子,“那我,我抱你下去?” 她很乖,乖到裴鹤玄那些恶劣的心思疯狂滋长,不可抑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 李惟的心跳完全不受控,面红耳赤的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裴鹤玄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脊背,走到窗边,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来厨房做什么?” 李惟整理好衣物,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杵在原地,不答。 裴鹤玄看了她一眼,“没人在,可以走了。”说着翻窗而出,李惟跟上去。 没过多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李惟正想着溜之大吉,一转身,就被裴鹤玄拽进另一间屋子。 李惟:“......” 裴鹤玄松开手,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李惟低着头,“饿了。” “是吗?”裴鹤玄停顿了一下,“是给谁下药了吧,你要让我猜吗?” 李惟头压得更低,不敢出声,她做的这些事确实太过卑劣。 裴鹤玄毫不留情的戳破道:“公主让你杀了陈墨华?” 李惟忐忑不安地抬起头,道:“不是杀人,只是下了一点药。” 裴鹤玄道:“什么药?” 李惟对上他眼底笑意,咬牙解释道:“就是那种......那种药。” 裴鹤玄暗自勾起唇角,“哪种药,你不说,我怎么清楚?” 声音暗藏恶意,李惟愣住了,热意从脸颊直烧到脖颈,磕巴道:“就是,发热的,想让他离开宴席。” 裴鹤玄笑了一下,不再逗她,“那离开宴席之后呢?” 李惟闷头不答。 裴鹤玄自然是料到了后续发展,道:“你知道长公主让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她到底想做什么,李惟心中参详不透,道:“舞坊有个女子怀了陈墨华的孩子,长公主想在今日把事情捅出去,让陈墨华把人认下。” 裴鹤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你认为长公主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做到这份上?” 李惟的手心因为害怕出了汗,心口隐隐作痛,迷茫地看着他。 裴鹤玄目光越来越沉,道:“长公主的本意是想破坏国公府和大将军的婚事,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李惟怔愣片刻,点了下头。 国公府自诩,家教森严,在世家大族中享有非常高的声誉,许多后辈对其敬仰不已,现在,若是陈墨华在未娶正妻前纳妾,且把事情闹到众人眼前。这一举动,不仅令国公府颜面扫地,而大将军爱女和陈墨华的婚事,估计也要重新考量。 裴鹤玄递给她一条帕子,“礼法约束着人,尤其是那些生性纯良的人,你不必为自己做的这些事自责。” 都是想活着罢了,在这一阶层的人从来都没有遵循礼法的。 外面传来爆竹声,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迄今为止,这是李惟听过最特别的话,礼崩乐坏是乱世,而今圣上倡明儒道,文武百官趋之若鹜,裴鹤玄的话,让她觉得有些离经叛道,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等她反应过来,裴鹤玄早已离开屋子,李惟甚至都不知道手中的帕子何时接过来的。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李惟攥着那条月白色的帕子,眼尾一片湿润,有一种感觉说不出,魂牵梦萦。 过了一会儿,李惟压下心底的躁动,去了宴厅,她和芷柔擦肩而过。 计划顺利进行着。 赫连筠抬起眼皮,放下手中的银镶杯箸,“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惟小声道:“厨房有人守着,耽误了点时间。” 赫连筠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让陈老太太莫名感到不安。 陈老太太心里泛起一阵不痛快,咳了几声。 身旁的李挽忙端茶给她,宽慰道:“祖母身子不舒服,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母亲和孙媳守着,不会出错的。” 赫连筠骄纵蛮横,今日不请自来,定是有阴谋算计,陈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不必了,回去也是心绪难安,在这里盯着点,总归是好的。” 李挽慢慢直起身,往长公主的坐席瞥了一眼。 赫连筠很敏锐,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早就听闻郡主是位绝代佳人,今日一见,确实令人惊艳。” 李挽身材欣长苗条,肤如凝脂,一头乌黑亮丽长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丽的感觉。 “公主过赞了。”她道。 陈老太太笑了笑,“公主过奖了,这还要感谢圣上,给国公府赐下的一门好亲事,让嫡孙有了这福分。” 自李老将军李骁衡战死疆场,平襄王府就彻底没落了,后来又经历了几场战役,王府人丁更是所剩无几,现在除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世子李绛,就是这个出嫁为人妇的李挽。 赫连筠抿了口热茶,风轻云淡的说道:“是吗,我记得八年前李挽嫁过来的时候,您好像不怎么欢喜啊。” 陈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公主说笑了,这么温婉体贴的孙媳,我怎么不欢喜。” 赫连筠道:“确实,郡主乃是名将之后,李老将军战功显赫,护大周疆土,受万民敬仰,当初吊唁老将军的人就有三万之多,可惜浮华散尽......陈老太太到底是没遂了心。”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9 首页 上一页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