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再加上绣坊那日受了惊吓,”李挽画了很浓的妆遮盖病容,“休息几日就好了。” 李惟抿了抿唇,淡声道:“长姐,明日我让人送你去江南待一阵子吧。” 李挽整个人都有些怔,勉强笑了一声,心里有些紧张,“怎么突然想送我去江南,是有什么安排吗?” “攸州这段日子不太平,长姐去江南正好散散心,”李惟抬眸看她,犹豫了一瞬,“江南那边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 这并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李挽攥紧了衣袖,商量道:“能不能再晚两日?” 李惟沉默片刻便是回绝的意思,她道:“我让曹绪护送你去。” 曼娘上次擅自行动就触怒了李挽,此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后面。 李挽眼眸怔了一瞬,眉间有些犹豫,道:“那你去哪?” 李惟没去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去趟云阳城。” 云阳城眼看着就要打仗了,李挽当然知道那里危险,她正欲开口,忽然就被门口的吵嚷声打断。 平襄王府现在有重兵把守,赫连楷硬闯进来已然受了重伤,声嘶力竭地喊着:“李挽!” 亲军始料不及,只得下狠手把人擒住,奈何赫连楷不要命似的往里冲。 李惟赶过来的时候,赫连楷被人团团围住,披头散发,浑身是伤,胸膛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一看便知经过激烈地打斗。 李挽闻声赶来,见到血腥一幕,险些惊呼出声,她攥着李惟的衣袖,颤声道:“快,快让他们住手。” 李惟目光落在那个戴面具的人身上,寒声道:“没听到?” 乔彦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咬着牙没有说话,似乎不打算收手。 赫连楷快马加鞭,仅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攸州,他好似连胸口的疼痛也忘记了,筋疲力尽地跪在地上,艰难地说道:“长生蛊......是一命换一命,李惟,你不能......” 他嘴里含着血,李惟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李挽十分敏感,她听清了那几个字,目中充满惊惶恐惧,失了往日的镇定冲过去抱住人,“曼娘,快去叫郎中!” 曼娘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跑开。 赫连楷实在没了力气,靠在李挽肩头,朝着李惟说道:“他们,打算种蛊救你——” 话未说完,高处飞来银针射向赫连楷的头部。 李挽心下震惊,不曾想赫连熙心狠至此。 “叮”的一响,李惟抽刀挡下,沉下了脸,冷声道:“今天谁都不准离开。” 乔彦明白,今日的事他已经收不了场,这些人根本不是李惟的对手,若是起了冲突,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可这件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赫连楷吐出一口血,李挽的指缝溢出汩汩鲜血,不知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拿帕子帮他擦拭,赫连楷拿开了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郡主,长生蛊风险极大,若是失败了,就白白搭上了自己性命。” 李挽眼眶湿润,泪水滚落,埋下了头,“别说了,我求你了......别说了。” “长姐,”李惟收刀入鞘,“那个人在哪?” 她敢确信,李挽绝对不会巫蛊之术,所以给她种下子蛊的另有其人。 李挽心里咯噔一下,泪湿的睫毛颤了一下,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坚持到底。 李惟想知道的事,谁也拦不住,她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阴霾,大步走过去,摘了那人面具,“熟人。” 乔彦咬了咬牙,“李大人......” 李惟问道:“陛下吩咐的?” 乔彦脸色发白,没说话。 李惟权当默认了,一炷香后,她在曼娘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也找到了周芳的院子。 药味弥漫了一屋子,推开门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惟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按压右手虎口,情绪让人看不透,完全无视了屋里的周芳。 这人气场太强,周芳脑子一阵阵发晕,根本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扣手。 李惟看着架子上大大小小的瓦罐,神情喜怒不辩,“哪个是长生蛊?” 周芳一时弄不清她是个什么态度,惊得往后一缩,眼神怯生生的,问道:“......你是李惟?” 李惟没看她,视线落在一条伺机而动的竹叶青,“你觉得是这条蛇快,还是我的刀快?” 周芳闻言,立马上前收回小心思,护住那条竹叶青,辩解道:“它没有恶意的,它只是好奇。” 李惟又问了一遍,“哪个是长生蛊?” “长生蛊只有一个,我不能轻易给你,”周芳不时抬眼打量她,见她脸色难看,识趣道,“你要它做什么?” “看看。”李惟顺着她的视线,走到书案前,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了暗格。 里面除了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瓷瓶,还有几片叶子,是刚才竹叶青躲的地方,她道:“是不是这个?” 周芳的心都悬起来了,紧蜷着手指,疯狂摇了摇头,又不敢上前阻拦,“不不不,不是——” 下一刻,李惟目光阴沉沉盯着她,卸了瓶塞,毫不犹豫的将小瓷瓶扔进煎药的火盆。 “李惟!”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赫连熙浑身戾气暴涨,带人闯进屋子的时候,很明显已经迟了。 李惟侧目,四目相对一刹那,空气一下子都凝固了,赫连熙的眸子布满密密麻麻红血丝,好似能把人活吞了。 场面僵持又危机四伏,屋里的人都识趣的出去了。 赫连熙眼底浮现出一片殷红,无数股情绪迅速点燃,神情越发狠厉,一字一顿道:“知不知道自己在嗦什么?” 李惟耳畔嗡嗡乱响,“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赫连熙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已然没了理智,攥着她的手腕也失了力道,气场居高临下,狠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高大的身躯将她罩住,李惟表情几乎铁青,浑身气得发抖,“她是我长姐,你想我怎么做?” 怎么做? 赫连熙目中带着瘆人的恨意,走近她身边,“那你想过我吗?” 李惟的胸口一阵发紧,她不善言辞,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想过,但都是满满的无力感,长姐和弟弟都好,唯有他是不同的,可多活几年这种事完全是妄念。 赫连熙神色变得阴鸷,知道她答不上来,索性也替她答了,“你没想过,你只想如何杀了巴雅尔,如何给平襄王府的人铺路,你从未想过我,也没想过以后,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我连他们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我那么喜欢你,你就这么对我......” 李惟内心纠成一团乱麻,想说不是,但这个两个太苍白无力了,“赫连熙,这是一命换一命,哪怕她不是长姐,你也不该这么做。” 赫连熙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两人目光相抵,李惟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第71章 藏匿 “陛下不见了!” 郎中收拾好银针放回药箱子, 临行前叮嘱道:“伤口不要沾水,也不要剧烈运动,十五天换一次药, 切记。” 伤口触目惊心, 但总归是没伤及要害,否则真就一命呜呼了。 李挽点了点头,轻声道:“曼娘,送一下郎中。” 曼娘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放下药碗离开。 屋里落针可闻,赫连楷单臂撑了起来,整个身子微微的颤抖。 李挽犹豫了几分,心下怜惜, 上前扶他起身。 经历了这一遭, 两人的关系明显发生微妙的变化, 赫连楷看着她,吃力的呼吸,“身子可好些了?” 蛊母毁了, 子蛊自然也跟着消散了。李挽怔忪地下意识嗯了一声, 把药碗递过去, “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若不是及时。” 赫连楷见她失神, 没顾及手上的伤口, 径直去接药碗。 李挽匆忙躲开了,抿了抿唇, “我找人喂你。” 话落,赫连楷的太阳穴重重地跳了一下,轻声咳嗽了起来, “不必,给我吧。” 李挽道:“殿下——” 赫连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情如平常一般打断她,“我不喜欢旁人近身。” 李挽脑袋一时卡壳,发觉自己坐在他的身边,指尖抖了一下,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赫连楷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解释道:“你不一样,我的心思你应该知道。” 还未和离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他喜欢自己,和离后他百般献殷勤,不仅偷偷给她送东西,而且还会派人保护她,李挽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其背后的含义,“殿下莫不是忘了,你比我妹妹还小两岁。” 相差的十岁,是他们谁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赫连楷很认真的看她,“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就算殿下不计较这些,那殿下可知,我成过婚,还有一个孩子,”前半生已经足够悲苦,李挽苦涩一笑,心已然凉透了,“殿下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子都有,我实在不算良配,不值得殿下在我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 “世间女子千千万,可李挽只有一个,你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什么代价我都甘之如饴,我愿意拿性命换你,”赫连楷轻轻托住她的手,“郡主就不能试着接受我?” 李挽双目氤满了水光,抽出了手,“我现在没有心思琢磨这些事,我只想让妹妹好好活着,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赫连楷沉默着,没再说话,但攥着李挽的手却越来越紧。 周芳是南疆人,活动范围大多实在岭南,而李挽是北方人,自从嫁到国公府就没再离开过东都,她是如何结识的周芳? 这一切都是云子秋的计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长生蛊的存在,所以把注意打在李挽的头上,李惟活不久的消息根本就是夏侯梨白故意泄露的,他们就是想让李挽自己做出选择,牺牲自己。 同样是出自平襄王府,但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李惟,舍弃李挽。 赫连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郡主就没想过,这件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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