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血却是剧毒无比。 时榆低着头随着大家一起往外走,临到大门时,一个闪身躲进游廊暗处。 约莫半柱香后,晚晴带着一行人走出来。 “王爷沐浴不喜欢人伺候,你们就守在外院,我先去厨房里为王爷准备膳食。” 趁着她们目送晚晴出门,时榆如一尾鱼似的溜进内院。 “吱--呀--”。 透过门缝,时榆向屋里瞥了一眼,烛火寂寂,落针可闻。 西次间放着一张三折山字座屏,屏上绣有山水,有热气正从屏风后升腾而起。 时榆屏着呼吸,缓缓走到屏风后。 透过纱屏,她看见慎王的背靠在浴桶中,双臂随意地耷拉在浴桶沿上,一动不动,似陷入了昏迷。 阿初,你等着,我这就为你报仇雪恨! 时榆从怀里摸出匕首,轻轻来到慎王身后,泛着寒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绕到慎王的喉咙处。 就在这时,原本耷拉在桶沿的手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腕。 时榆心中骇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钻心般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她的断腕被狠狠砸在桶沿上,匕首也被甩了出去。 下一瞬,她的身体失去重心,被一股巨大的拽力拉进浴桶里。 噗通! 视线里一片兵荒马乱。 她挣扎着想冒出水面,可无论自己怎么用力,就抗拒不过脖子上那只铁钳似的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铁钳手掐着她的脖子野蛮地将她拧出了水面。 出水的瞬间她隐约看到一张脸,只是还没待她看清楚,视线陡然一转,面向了槛窗。 与此同时,勒住自己脖子的虎口骤然收紧,时榆毫不怀疑这只手是准备将她的脖子捏碎。 是谁说慎王自幼羸弱,整日药不离口,手无缚鸡之力的? 胸腔里的气息越来越少,憋闷感涨得她头晕眼花,浑身滚烫。 她下意识去掰禁锢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 濒死瞬间,她看见她的阿初坐在轮椅上,于烈烈火焰里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阿榆,我来接你了。” ……也好。 时榆认命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力道忽地一松。 然而还没待她缓过气,脖根处又是一阵钝痛,黑暗彻底淹没她。 再次醒来,时榆发现自己身在地牢,昏暗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各样血迹斑斑的骇人刑拘具,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绑着她的刑架下有一大滩还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泊。 显然这里前不久刚处置过人。 地牢里就她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衣衫还算完整,也没有任何伤痕,只有被折断的右手腕无力地耷拉着,剧痛随着她的清醒一阵阵痉挛着她的神经,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凉飕飕的。 慎王竟然没有马上杀了她? “咳咳……” 这缠绵着病气的咳嗽她前不久刚听过。 时榆握住拳心,转头戒备地盯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 是慎王和他的手下,他依旧戴着一张恶鬼面具,只是换了一身玄衣,内里红色袍裾随着他的下楼的动作时隐时现,一改平日雅正端方的人模狗样,露出他狷邪的本貌来。 时榆恶狠狠地瞪着由远及近的男子。 事已至此,她已经无需隐藏自己对慎王的恨意,她只是奇怪慎王竟然会亲自审她。 直到她看清慎王手里的东西,目光陡然一变:“把东西还给我!” 慎王捻着指间的流云桃木簪打量:“你一将死之人,不过问下自己的性命,反在乎这么个破玩意儿。” 他的声线很低,带有一丝暗哑,给人一种安抚人心的错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样声音的拥有者是一位兼爱天下的圣贤。 这是时榆第一次听见慎王的声音,可不知为何,时榆总觉得慎王的声音里透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它才不是破玩意儿,还给我!” 那是阿初亲手给她做的,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她原是插在发髻上,想让阿初亲眼“见证”她是如何手刃害死他的仇人的。 慎王摩挲着木簪没说话,一步一步地走到时榆面前。 时榆微微仰头,对上恶鬼面具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饱经浓墨渲染的眼眸,黑沉的让人望不到底,就像无边无尽的永夜,永远捕捉不到一丝光明,骇然又绝望的黑沉。 可他的眼角却又是微微上挑的,竟是带了几分笑意,诡谲又危险。 “你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刺客,也忘了一个刺客——” “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一死而已,”时榆强逼着自己直视着那道压迫力极强的目光,“我既然敢行刺,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泄露出极强的杀意。 饶是时榆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样的眼神冻得血液凝固,但她盯着那双眼睛,一退不退。 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慎王忽而笑了一声,对她这宁死不屈的精神有那么点欣赏。 他往后退几步,坐在一张黄花梨圈椅里,侧身斜倚,冷白的指腹慢悠悠地搓弄着木簪。 “要木簪可以。” 随即话锋一转,连声音都冷冽了几分:“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谁?” “没人指使。”时榆目光不离木簪。 慎王沉默地盯着她,眼眸森冷,那摄人的气场便再次蔓延开来,让他脸上的恶鬼面具看起来就像活了一般。 “我没骗你,是我自己要杀你的,你杀了我夫君,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雪恨,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着。” 转动簪子的手忽然顿住。 阴冷的风从楼道口灌下来,烛火晃动,地牢里光线时明时暗,空气静得死了一般。 时榆忍不住看向慎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恍惚从恶鬼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窥见了错愕,震惊,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崔七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主子,见他晃神不说话。 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刑架上的女子。 目光微微一闪。 第2章 章2 掉马 “我们王爷说了,最近不宜杀生,你走吧,再有下次,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砰! 木门在她面前狠狠关上。 时榆站在便门前,握着自己断了腕的右臂愣了好一会儿。 她左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上上隐隐有喧闹传来,还有行人匆匆。 她不是在做梦,慎王竟然真的放了她一马。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刚要拔足,忽然—— 门又开了。 时榆身体僵住,她就知道慎王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个包袱忽然从门内抛向她。 时榆下意识接住,沉甸甸的。 她静静地看着崔七,一动不动,身体紧绷的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王爷还说了,你为夫报仇还算有情有义,这些东西就当赏你的,拿着这些速速离开长安,最好有多远走多远,再出现在他面前,格杀勿论。”崔七弹出刀柄,露出一截白刃威胁道。 时榆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的右手受了伤,只好将包袱扔在地上,蹲下打开。 里面装了一堆金银珠宝和一些细软。 她胡乱翻找一气,没看见她要的东西。 “我簪子呢?” 崔七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东西抛给她。 时榆稳稳接住。 是她的簪子。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起身抬脚将包袱踢了回去,金银细软顿时散落一地。 “谁要你们的臭东西。” 崔七:“……” 时榆刚离开王府没多久,就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对方很隐蔽,但对方不知道的是她有着野兽般的警觉。 哼,慎王果然没安好心。 他不急着杀她,却找人跟着她,估摸着是不信她口中为夫报仇的理由,认定她背后有人指使。 来长安这两年,她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这慎王是皇帝的第三子,名叫闻祁,据说是先皇后所生下来的嫡子,原是做过太子的。就是不知为何,先皇后突然暴毙,皇后的娘家也在一夜之间被灭门,紧接着闻祁这个太子就被废了,那时闻祁好像才六七岁,之后便一直被软禁在十王宅。 后来闻祁长大,皇帝放闻祁出来,还给闻祁封了王,却不知何故一直没让闻祁去封地。 有人猜测可能是皇帝念旧情,还想让慎王做太子。 也有人说皇帝是怕慎王回封地造反。 还有人说皇帝留下慎王是为了制衡康王和宣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时榆可以肯定的是,三王之间确实斗的很厉害,闻祁这两年也遇到过好几回刺杀,据说都跟那二王有关,所以闻祁才会以为她是受人指使的。 这样的误判正好给了她活命的机会。 只是闻祁低估了她的本事,她可是从小与山里野兽打交道长大的,论起隐匿行踪她可是行家。 * “王爷,这是从时姑娘房里搜出来的。” 崔七将一块玉佩托在手心里奉给闻祈。 闻祈接过,指腹沿着玉佩凸起的纹路摩挲着。 这是一块洛州独山玉,绿白粉相间,粉色的部分被雕刻成了牡丹花,淡绿的部分是根茎,只是玉的成色已经被大火破坏,里面出现了无数条裂痕。 这是母后留给他的东西。 翻过玉的背面,迎着光隐隐可以看见两个暗字-一行舟。 也是母亲为他取的字。 这块玉他找了许久,不成想竟是落在了那场大火里。 “她就是凭着这个东西找上门来的?” 崔七不敢揣度,但答案显而易见。 闻祈并着二指撑着额角,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包袱,难辨喜怒地笑了声:“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倔。” 门外的人探头探脑,又不敢进来,不停地冲崔七使眼色。 崔七梗着脖子装作视若无睹。 闻祈瞥了一眼:“还不滚进来。” 长丰灰溜溜跑进来,鸵鸟似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冷飕飕的一个字。 长丰抖了下,忙站直身体快速地说:“回禀王爷,人……跟丢了。” 作为一个顶级暗卫,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甩掉了,长丰一向自诩轻功绝顶,这回脸被打的着实有点疼,他都没脸见主子,主子也一定会劈了他。 原以为会迎来暴风雨,谁知王爷竟出奇的平静,听了他的回禀后,像是陷入了淡淡的沉思。 长丰不解地向崔七。 崔七捏指对着嘴唇慢慢一划。 长丰立即眼观鼻,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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