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祁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车帘,语气平静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二字一出,苏巧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幸好时榆没跟出来,又想起自己那能够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兀自镇定下来,道:“奴婢见今日天色甚好,就想去西郊外逛逛。” “是吗?” 闻祁扯唇,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然而却让苏巧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是的。” 闻祁看向车帘,“还不下来?” 苏巧心跳加快,知道车上有人瞒不住闻祁,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我最近刚买的一个小丫鬟。” “一个丫鬟……见了本王竟敢躲在车里不拜见?” 时榆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怕是躲不过了,只好低头下车,对着闻祁福了福,就是不开口。 闻祁问:“怎么不说话?” 时榆捏了捏指骨,依旧低着头。 苏巧连忙道:“她是个哑巴。” 空气一阵长久寂静。 就在时榆和苏巧都以为闻祁被骗了过去时,闻祁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时榆的手腕,冷笑一声,“好一哑巴,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时榆颓然垂下眼。 果然,又失败了。 苏巧吓了一大跳,立马跪地求饶:“王爷饶命!” 沁园门外,苏巧和她的两个侍女,还有小喜一起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祁冷然道:“苏氏立即杖毙!” 苏巧呆住了,花容失色,连忙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她万万没想到帮时榆逃跑竟然会让她丧命,不然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见闻祁无动于衷,苏巧挣脱下人,飞快地爬到时榆面前,拉住她的衣角哀求道 :“时姑娘,救我,时姑娘救我……我这是被你连累的,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呀!” 时榆不想管苏巧。 她知道那茶里有毒,毕竟她阿爹最擅毒,但苏巧不知道的是她自小就与蛊毒一体,自己的血就是剧毒,身体早已是百毒不侵。 之所以喝下,不过是将计就计,想利用苏巧逃跑而已。 不过,苏巧确实是被她连累的,眼看着苏巧被按在地上打了起来,时榆忍不住转头看向闻祁,“她只是帮我化了一个妆容,罪不至死……” “她是罪不至死,但她敢帮你糊弄本王,就该死。” 闻祁斜眼冷睨了一眼地上的小喜,“不只是她,往后再有什么人出什么馊主意,也是一样的下场。” 时榆愣然。 杖声不断传来,伴随着闷闷的呜咽,那是苏巧嘴里被塞了东西痛苦至极下发出的。 时榆闭上眼睛,转身想要离开。 闻祁掐住她的脸将她带回来,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就不忍心了?你在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的下场?” “好好看着,长长记性。”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似是要砸进她的心里去,让她好生记住。 血腥味弥漫开,呜咽声渐弱,时榆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转过脸不想去看。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想让她记住,谁再敢帮她逃跑,下场就是死。他就是要她内疚,要她自责,要她彻底死了逃离她的心。 时榆又被软禁在沁园,甚至连小喜也不能来见她。 她推窗见下人们正在拆院子里的红绸和灯笼,心里一阵茫然,不是说明日正式纳她进门,怎地又拆了这些,难道不打算如期举行了? 虽不知闻祁又在发什么疯,但不行纳妾她求之不得,只是望着沁园头顶上这片四四方方的天,想着怎么都逃不出去,不由得又是一阵闷闷不乐。 时已近黄昏,璀璨的夕阳落在院中,月洞门下铺下一片金黄的柔纱。 忽然,一道斜长的身影铺在柔纱上,挡住了月洞门前的光线,时榆一抬头,便进闻祁一身靛蓝锦袍踏着黄昏而来。 不知从何时起,闻祁好像不再穿白袍,开始偏爱深色玄袍。 她见闻祁抬眸看来,故意用力放下窗扇,径直回到床上躺着。 门呀地一声开了,时榆听见一轻几重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进来。 哒哒几声轻响,像是有人往桌上摆盘。 算算时辰差不多要用晚膳了,自从昨夜被他拽回沁园后她赌气一直不肯用膳。 “听说你一直不肯用膳。”床沿微微塌下去。 时榆背对着他闷不吭声。 一只温热清瘦的手覆在她的小臂上,时榆一把甩开,冷道:“别碰我!” 下一瞬,膝弯和脖颈后同时两道力道紧住,身体腾地一下悬空,已被闻祁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走向桌旁。 她挣扎着想要往地下跳。 倒不是要做什么,就是骨子里逆反,只想同他反着来,更不喜他碰她,可哪里抵得过闻祁的手劲,最后被闻祁摁坐在凳子上。 时榆想起身,却被闻祁掐住颌迫她抬起头相对,冷声警告:“既然做了我的女人就死了想要离开我的心,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边大家都好,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他的手段就是拿她在乎的人来威胁她。 时榆愤恨地瞪着他,目光倔强。 忽然,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钻入鼻腔,垂眸瞥见闻祁绷带缠住的掌心处,沁出一团鲜红的血迹。 那是上次被她用木簪刺的。 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终是暗暗叹一口气。 闻祁就是个疯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跟疯子斗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能先服软再说。. 她不再挣扎,乖顺地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闷闷用膳。 一连数日,闻祁都在沁园里办公,成堆成堆的折子都往沁园里送,而时榆也被迫陪着闻祁在书房里抄经,时榆知道这是闻祁想亲自监视她。 她恹恹地抄着,一声不吭。 闻祁处理完一本奏折后抬头,见对面的人安安静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眸无光,想起最近时榆乖得反常。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再也不同他反着来,乖巧是乖巧,只是缺乏生气,像个提线木偶。 忽然又想起在云来镇时,时榆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那张杏脸上似乎永远充满了阳光,笑靥如花,叽叽咯咯有说不完的话…… 他已经有许久不见她笑了。 时榆抄着抄着忽然出了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大脑里面一片放空,手不知不觉地停下。 过了半晌,一只手从背后绕来握住她的手背,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畔,“你还是一样爱走神。还记得在李家村时我经常这样教你写字,那时我腿脚不便,你就坐在我腿上,我就是这样握住你的手写下我们的名字。” 李家村……他竟还好意思再提从前。 时榆垂眸,薄唇抿着依旧没有说话。 闻祁正要落笔,时榆指尖突然卸力,狼毫啪嗒一声,跌落在在纸面上,晕出一条黑墨出来。 第41章 章41 买醉 闻祁动作一顿, 瞧着时榆死气沉沉的模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手里流失,怎么都抓不住。 他想起时榆来长安找他报仇时, 满眼恨意, 哪怕那样的她也比现在的她有生气,他忽然感到再这样下去时榆怕是会枯萎一般, 忍不住一阵心慌, 从后面拥住她问:“阿榆,我们要如何才能回到从前?” 时榆目光微动, 神情依旧木然。 闻祁语气略显急切地道:“等下雪了, 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就像在云来镇时一样,你抱着我在雪地里滚,我们一起变成雪人那样,好不好?” 时榆长睫颤了几下, 片刻后, 她扭头微仰地望着闻祁。 闻祁期待地看着她。 她一字一句地说:“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除非你放我走,我还会感念一下你当初的好。” 闻祁气息一滞,脸色慢慢阴下去,松开她,沉声道:“想也别想。” 时榆垂下了头,自嘲一笑。 是夜,时榆早已躺在了床里间。 她早已习惯了与闻祁同床共眠, 好在闻祁每日批改奏折一直到后半夜,等他上床时她已经睡着,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地相敬如宾。 可今日时榆刚一躺下, 闻祁就进来了,时榆立即背对着他装作已睡。 片刻后,她感受到一堵温热的胸膛从背后贴上来,时榆只觉得后背像是被烫了一下,拳心一下子攒住。 闻祁的下颌抵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呼吸略显粗重,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 时榆依旧不做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反应。 闻祁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双手拨转过她的身子,见她脸上麻木呆滞得像个人偶,心里像被针刺了一样。 他只以为她还在生气,屈指拂过她鬓边的乱发,柔声道:“阿榆,别生气了,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再过不久我就会娶你进门做我的侧妃。” 在他眼里侍妾也好,正妃侧妃也罢,都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反正他也没想过和其他的女人厮守一生,他只要时榆。 之所以不给她正妃之名是觉得目前局势并不稳定,成为他的王妃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以她的出身,若得他宠爱必受人暗算,得不偿失。 原以为时榆听了会开心,谁知时榆眸底一丝波动也无,只是淡淡抬眸盯着他道:“我只想要做回那个自由自在的自己。” 闻言,闻祁怫然不悦,坐起身来,“说到底你就是想离开我?” 时榆抿唇不语,目光却坚如磐石。 闻祁被她的目光刺得心里一阵抽搐。 他自认为对时榆用尽耐心,一步步纵容,一步步退让,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为了他,也退让一步? 见时榆一副爱理不理,宛若木偶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堵得慌,愤然下床,拂袖而去。 出了大门,看着天地黑茫茫一片,闻祁忽然不知该去哪里,站在门口一阵踟蹰。 早有下人牵了马在门外候着,崔七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可是要进宫?”这个时候南衙卫都已经放衙了,应该不是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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