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根大木棍,整夜跟在赫连煊身后,怕他突然发酒疯,直接冲去杀赫连天雄。 必死无疑。 赫连天林战战兢兢,他打不过赫连煊,整夜悬着一颗心后悔,不该灌酒,喝酒误事,酒是穿肠毒,害人精。以后他自己喝就好,再也不劝别人喝,尤其是打不过的人。 幸亏赫连煊没闹行刺。 次日赫连煊清醒后,头痛欲裂,问赫连天林发生了什么。 赫连天林生怕他提刀就去硬刚赫连天雄,哪里还敢提芙缇娜,就说他喝多了,悼念母亲云云。 赫连煊未疑其他,但自那以后,再也没喝醉过。 后来赫连天林知道他有了穆凝姝,还挺宠爱,甚是高兴,巴不得亲侄儿宠上一百个女人。 偏执,不是好习惯,没有好下场。 博爱广纳,才能营养均衡,心态平稳又健康。 直至最近,他又去迎回了芙缇娜,好在暂时还算正常,也没说立刻摒弃穆凝姝,或许真得到了,就化解了求而不得的缺憾吧。 即使如此,赫连天林依旧为穆凝姝捏把汗,两个姑娘接触下来,他还是更喜欢穆凝姝这个侄媳的性格。况且她还对自己的妻儿有大恩。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下穆凝姝,心里正堵得慌,碰上阿素珊灌酒,什么都吐了个干净。 *** 阿素珊伸手推推听愣的穆凝姝,道:“凝姝——都说完了,你怎么想的?” 穆凝姝回过神来,良久,才道:“他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肯定很难过。” 原来第一次与他相遇时,是这种情况。如果她知晓内情,一定会抱抱他。 不对,那时候他们不认识。他不会允许她碰他。 还好当时小狗崽跑出去了,他摸了那么久毛茸茸的小崽子,或许能缓解下亲人离去的悲痛。 那只宝石耳坠竟然是耶律槿遗物,她以为,他是随手打赏她。 大概因为她也是公主,让他想起芙缇娜了吧。后来来找她,见她在异族生活不易,联想到芙缇娜亦是远在祯跶部,就想照顾她一二。 阿素珊怒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芙缇娜啊!!!你的脑子快想想怎么对付芙缇娜啊!” 她要崩溃了,为姐妹操碎心。深深感慨,世间性格都有两面性,穆凝姝心软善良,救了她和小胖宝。若是当初遇到的芙缇娜,她真不敢想是否还能活着。 可是这样的心性,要怎么跟人争夺呢?连她一个从未争过宠、生于市井的平民,都觉得穆凝姝不是这块料。心不在此,手段更是全无。 阿素珊房中时刻炖着一堆补品,她随手拿了份,塞给穆凝姝,道:“我这里不需要你帮你。你现在立刻拿着这个,去看赫连煊,去跟他说话,关心他。现在就去!” 穆凝姝被阿素珊赶出来,晕晕乎乎走到议事大帐,脑子里还想着阿素珊讲的那些事情。 她习惯性走到大帐后门。 芙缇娜娇俏的声音传来,“毕竟是半路收继而你来,也没有选择。其实你们的这一段,都是身份缘故,跟人本身无关,更谈不上感情。” 赫连煊沉默许久,若有叹息,道:“的确如此——” 穆凝姝感觉心脏忽然一坠,说不出是痛还是麻。 她转身往自己毡帐走去。 迎面遇到一侍女,朝她行礼,道:“阏氏安好,您怎么在这儿呢?” 侍女是新面孔,年轻得有点儿稚嫩。上回嚼舌根之事后,带头的那些人被杀鸡儆猴,其他人也遭遇大换血,几乎全都换了批新人。 “路过。”穆凝姝飞速说道,将手里炖品塞给侍女,“给单于的,帐中似乎在议事,你挑个清静合适的时候再送,不急。” 侍女笑道:“您来都来了,亲自拿进去呀。”单于今日问起阏氏好几次,应当很想看到她吧。主子们的事,她可不敢多嘴。 穆凝姝面无表情,道:“不了。我有事,我很忙。” 说完就走,步履匆匆。 侍女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真是怪了,竟然比单于还忙么……后妃会这么忙啊……” 她将炖品拿进去。 札木尔恰好看到穆凝姝走远,进毡帐后,看到赫连煊面前的黄豆炖猪蹄,道:“咦,这就是凝姝阏氏送的补品?黄豆炖猪蹄……是下奶用的吧。她怎么给你送这个?啊我想起来了,阿素珊帐中天天炖这个,我上回去送东西她还给我喝过。” 芙缇娜噗嗤笑出声,掩唇道:“简直像顺手顺来的。直接端着罐子。连碗都没装。” 赫连煊沉默,黑沉的脸色越发黑沉。 札木尔道:“单于,你不喜欢吃这个,给我吧。我觉着还行。管他下奶的还是什么的,都能吃。”在赫连煊更加黑沉的眼神下,他颤颤巍巍缩回手,“您、您请用。要不今晚就不再另外安排晚膳了?” 这玩意儿腻得要命,一大罐,能撑死。 赫连煊黑着脸,全部吃了个干净。 *** 穆凝姝除了夜里宿在王帐,其他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马场,药帐,还有王庭之外的地方,很多很多事情,她都能做。 同赫连煊,没什么话讲。 他留宿在议事大帐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再未去过议事大帐,每日清晨路过时,仍然忍不住瞥一眼。 直到,芙缇娜从中出来,仅着睡袍。 半旧的赤色羊绒,同赫连煊的,一模一样。
第43章 43凉热 积雪和飞雪间,芙缇娜一身红色,朝她走来。 睡衣单薄松垮,北风吹过,露出些许风光。 好在时辰尚在,周围除了值守的侍卫们,没什么人。芙缇娜依旧洒脱自如,好似侍卫不算人,跟地上的石头和积雪没分别。 芙缇娜道:“阏氏,贵人事忙,好久不见。” 穆凝姝眼神从她的衣裳,移到一旁,道:“天寒地冻,公主穿得甚是单薄。这衣裳,有些旧了。” 身后侍女追来,将皮草外衣给芙缇娜披上。 芙缇娜边扣扣子,便道:“的确有些年头,还是我在祯跶部时亲手做的。这种料子很难得,是祯跶单于赏我的。当时我给自己做了两件,给单于也做了两件,布料刚好够用。” 穆凝姝愣了下,很快回神,淡淡道:“嗯,公主手艺挺好。我还有事,先告辞。” 芙缇娜道:“阏氏烦请留步,相请不如偶遇,请您务必赏脸。你我都是女人,有些事,还是说开为好。” 她以手示意,请穆凝姝去旁边一处毡帐中。 毡帐空旷偌大,平时用以举办宴会,此时无人。 两人随意找了处坐下,侍女奉来热茶。 芙缇娜隔着腾腾热气,盯着她,道:“我和赫连煊一路走来,很不容易,还请阏氏不要再打扰我们。” 穆凝姝捧着茶杯,奇怪道:“我,打扰你们?这话从何说起?” 自从阿素珊让她送炖品后,她再未主动去过议事大帐,白日她和赫连煊各忙各的,许久没见面。夜里倒是见得上,却也说不上几句话。 这段时间穆凝姝倒是有个新发现——撒娇这种技能,并非想获得就获得,它存在触发条件。 她从小到大不知撒娇为何物,在赫连煊身边,无师自通此技能,因为心里知晓他吃这一套,宠爱她,纵容她。 现在她明白,这个环境保障不复存在,便立即自动打回原形。 每天能说的东西就那么多,赫连煊有芙缇娜陪着,自然不会再跟她有太多话要讲。她也不是自讨没趣的性子,没办法再像之前那般自然而然地等着他缠着他,便也淡淡的,疲乏时倒头就睡,连他几时回来都不知道, 两人间的氛围和联系,说来也挺奇妙。 芙缇娜自是知晓二人现在生分许多,至少白天都见不到穆凝姝去找他,道:“阏氏,实话告诉你,我和你,和你们都不同。赫连煊的父亲,只有耶律槿一个妻子。我的父亲,也只有我母亲。或许在你们眼中,单于就该有后宫三千,但我不觉得,我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芙缇娜仿佛想到什么很难以下咽的东西,喝茶时眉头紧锁,看向她道:“若非出现你这个意外,其实,我和他会顺利许多。他宠幸过你,我可以理解,毕竟是男人,血气方刚。可是每每念此,我都觉得很膈应。当然,这种感觉,或许你不会懂,你早已适应。” 穆凝姝感觉浑身血液涌向头顶,仿佛要冲破天灵盖狂飙,怒极反笑。 明白了,原来是在觉得她难以下咽。 她沉默片刻,冷冷道:“芙缇娜,你父母恩爱,出身优越,诸事顺遂,哪怕叛逃去祯跶部,依然辉煌灿烂,或许你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苦难。 你会兵法,只是因为刚好你有个好父亲,愿意这般培养你,让你与众不同。我侍奉赫连煊,是因为这是我身为妃嫔的职责,在你口中就成了见不得人的龌龊。民间目不识丁的妇人们,终其一生勤勤恳恳牧羊缝衣,是因为她们生来没机会识字。 你在蔑视不如你的女人们之前,能不能想一下,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有你的幸运和优渥。我和这些妇人,都同你一样,对自己的人生尽职尽责,只是我们命运如此,比不得你盛大辉煌。 我早说过,你们之间的问题,与我无关。这些话,你应该去跟赫连煊说。让你不舒服的,是他。决定要碰我的人,也是他。明明一切源头在他,你没必要总来讨伐我。” 芙缇娜压住怒意,道:“赫连煊责任感极重,不忍心对你直言。他向来如此,我不愿让他为难。” 穆凝姝无语至极,道:“所以就来为难我?你倒真是善解人意。赫连煊要宠爱我,还是冷落我,他是君,我是妃嫔,他想如何,我别无二话。但你没有这个权力让我离开他。” 芙缇娜道:“我是在给你体面。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当上正室阏氏,掌管后宫。届时,恐怕不会这般耐心对你。” 穆凝姝放下茶,站起来,回眸一笑,道:“芙缇娜,你说是心中芥蒂他碰过我,你自己身为臣子,却越界做妃嫔之事,看来你心底也并没有多膈应。还是收收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也不必标榜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咱们为妃为嫔,心情开阔些才好,姐姐妹妹多几个,更热闹。” “你——”芙缇娜没料到,平日里温吞纤柔穆凝姝,竟然如此顽强,不肯退却。同为女人,芙缇娜看得出,她偷偷望向他的眼神,明明含情颇深。 穆凝姝道:“多谢招待,茶你自己留着喝。这茶的滋味,远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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