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被一众人关在屋内,门楣与窗棂都被封得死死的,庭院里还有人把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无奈之下,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慢慢地,思绪开始淡去,她感觉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下一刻就要倒下昏睡过去。 夜色过浓,月圆之夜来临。 昏昏沉沉之间温韫察觉有人将她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往外走,她浑身酥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温韫微微抬头看这几人的装扮,她们大抵是府里的女婢,只是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女婢们纷纷低垂着头,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凉风袭过长廊,将长廊上挂着的火红的灯笼吹得摇摇欲坠。 穿过廊亭水榭,就在温韫以为还有一段路程时,女婢们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下,将她带进去,规规矩矩地将温韫安置在床榻上躺下,随后就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红烛跳动,纱幔低垂,淡淡的檀香充斥在鼻尖,放眼望去是满眼的朱砂红。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纸,上面的字似乎是用血写上去的。 温韫猜测大抵是用的自己的血。 她费力的转头,发觉自己身边躺着一位男子。 这人身着艳丽的红边金绣喜袍,一头黑色的茂密长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只是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狭长的睫毛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看着年岁不大。 这人应该就是要与自己成亲的侯府三公子,萧时予。 温韫闭了闭眼,她竟成了萧时予的冲喜侍妾。
第2章 初见 ◎ 温韫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去试探他的鼻息,下……◎ 温韫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去试探他的鼻息,下一刻,她脸色骤变,快要叫出声的时候,才感受到了这若有若无的气息。 温韫松了一口气。 忽然心中一惊,萧时予若是真没醒过来,自己不会真的要陪葬吧?! 温韫小声嘀咕着——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不想当寡妇,更不想给你陪葬。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温韫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闭上眼睛,佯装睡觉的模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被推开,脚步声慢慢靠近,在床榻边停下。 老道士看着床榻上的这一对孩子,郎才女貌,心里觉得格外满意。 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精致的碧色荷包,上面绣着两只大雁,荷包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他拿出药丸,俯身喂榻上的男子服下。 温韫察觉有人的衣袍从自己身上拂过,身旁的头被抬起,片刻之后又被轻轻放下,随后身上衣袍的触动也消失了。 老道士将荷包放回胸口,却不着急离离开,慢悠悠地说着:“贫道受人所托,虽是骗了人,也算是帮了你,功过相抵,下次再见可别记恨贫道。” 温韫听着老道士的话,陷入了沉思。这老道士骗了谁? 只是不待温韫多想,老道士突然大手一挥,袖袍里的白色香粉尽数飞出,她很快就没了知觉。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仿佛要将天空撕开一道裂缝。庭院中的海棠花被雨水拍落在泥土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庭院中的下人匆匆跑到屋檐下避雨,几个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个女婢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道:“也不知少爷何时能醒。” 岁数大些的嬷嬷斜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 女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温韫是被冷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眼前有一人影,意识缓缓回笼。 窗外忽现一道白光,她看清了这人的模样,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 萧时予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他撑着身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温韫,眼底毫无波澜,周遭的气息却莫名地阴沉而威压。 温韫心底一惊,强压着慌张朝他一笑:“主君醒了。” “谁派你来的?” 他说的第一句话,冷漠又疏离。 温韫的笑容僵住。 “你背后之人是谁?” 第二句话毕,他眼眸中血色一点点加深,似乎带着满满的恨意。 温韫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无辜地摇头,“妾身是主君刚进门的侧夫人。” 屋内响起他低低的笑声,冷意十足。 温韫正觉奇怪,下一刻萧时予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颈,即使是在病中,萧时予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温韫一时挣扎不开。 温韫面色惨白,呼吸间断而艰难,耳鸣声嗡嗡作响,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眼角因疼痛流出泪水。 萧时予俯视着她,冷眼瞧着她如死鱼一般挣扎。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时,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屋内亮起了烛光。 窒息感骤然消失,萧时予松开了手,温韫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着,他如大梦初醒般回神,愣愣地朝门口看去。 女婢惊喜道:“少爷醒了!” 温韫好不容易喘过气,一转头眼前一片黑,原来是萧时予将被褥扔在她身上,她从头到脚被捂的严严实实的。 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随后又是一群人涌进屋子,整个院子霎那间灯火通明,许是方才被掐得太狠,温韫整个人晕乎乎的,一时竟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好几日后了。 这被褥盖着又软又热乎,上面的花纹还是用金线绣上去的,她十几年来都不曾用过这般好的被褥,一时竟舍不得起来。 温韫偏头一转,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她猛然清醒过来,起身坐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语气里是满满的戒备。 萧时予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下,他身着一身金丝黑袍站在不远处,脸色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比起之前他毫无生气地躺在身边,此时的他站在那里对温韫的冲击力更大。 少年有些消瘦,光亮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如松如竹。 温韫忽然想起萧时予一醒,自己便不用陪葬了。 这么一想,心里便轻松了不少。 萧时予平静地看着温韫,深邃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情绪。 “出去。” “你占的是我的床。” 昏睡了这么久,大脑有些迟钝,她慢吞吞地掀开被褥站起来,就杵在那里不动了,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该就这么离开。 萧时予见这人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图,心底有些烦躁,他没那个耐心看她犯蠢。 “还不走?” 温韫嘴唇微动,要说的话嘎然而止,她瞧见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温韫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萧时予在她面前停下,他微微弯着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温韫。 温韫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她喉咙忽地有些干涩,“做什么?” 萧时予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温韫心底暗叫不好,转过身子一只腿向外伸去,想要逃走。 萧时予快她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天旋地转之间,温韫被重重地推倒在床上,她慌乱地挣扎着:“等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地一黑,萧时予将锦被笼在她身上。 温韫睁大了眼睛,内心惴惴不安,紧接着她身体一空,温韫觉得自己的腰好似被人提来了。 萧时予步伐很快,一把将人丢出了屋子。 温韫重重地摔在地上,引起院中女婢一阵惊呼。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温韫等到疼痛劲过去了,才缓缓掀开头顶的锦被,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一刻抬头见到院中不少女婢正看着自自己,温韫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环顾一圈,没有一人是自己认识的。 这些女婢是徐锦新挑的,专门送来东屋伺候,她们站在离温韫几尺远的地方,无一人上前。 女婢小声议论道:“她是谁啊?怎么被公子从屋内扔出来?” 身旁的几个女婢摇头,“不过她身上怎么穿着喜服?最近没听说府上有喜事啊?” 其中有人道:“这服饰像是妾室所穿。” 温韫在一声声议论中,强撑起一个笑容,朝着她们道:“敢问各位认不认识一个叫翠喜的姑娘?” 院中终于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温韫转头就瞧见一位颇有威严的嬷嬷走进来,身旁还跟跟着几位女婢。 看这样子,她像是管事的。 待到那人走近,温韫这才认出来这是那日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大抵是徐夫人的心腹。 冯嬷嬷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她收回目光来到温韫身边,对着院中一群女婢道:“看什么!手里的活都忙完了吗?” 话音刚落,女婢们纷纷低垂着头离开。 冯嬷嬷转过头,换上笑脸对温韫道:“老身姓冯,是西屋的管事,我先带侧夫人回房吧。” 温韫盯着她,一时没说话。 冯嬷嬷看出了温韫心中所想,连忙道:“侧夫人莫怪,三公子在昌河之战受了伤,徐夫人寻遍名医都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她笑了笑,接着道:“侧夫人快随我来,您梳洗一番后,还要去给徐夫夫人请安,徐夫人见过你才能给温先生答复,温先生在上京城可一直等着呢。” 温韫的背脊顿时一僵。 她的兄长过些时日便要参加春闱,之后能不能留在上京城做官,全得仰仗侯府的势力。 人一旦被抓住了软肋就有了弱点,温韫只好随着冯嬷嬷走出去。 穿过一道小径,她们来到了东屋的偏院,虽说是偏院,看起来跟整个温府差不多大。 院中几丛修竹,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门楣半掩,屋内的人儿正来回踱步,温韫一眼就认出那是翠喜。 冯嬷嬷止住脚步,她对温韫道:“侧夫人快进去吧。” 温韫上前推开房门,嘎吱的声响引起了翠喜的注意,翠喜见到温韫后,脸上又惊又喜,她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温韫。 翠喜急着道:“小姐,你消失三天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温韫顿了顿,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翠喜倏地睁大眼睛,目光忽然落在温韫受伤的手上,她惊呼道:“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手上的纱布有些松散,有些地方已经翘起卷边,大约是这三日没人给她换药的缘故。 翠喜急忙从箱子里翻出药膏,给温韫涂上,重新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又去院里唤来女婢送来热菜热饭。 才三日,翠喜与她们已经十分熟稔。 饭菜送来后,温韫一边用膳一边将那日发生的事全都说给了翠喜听,翠喜全程大气不敢出,脸上又惊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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