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个人拦住了温韫的去路,她抬眸,没想到这人竟是苏再兴。 苏再兴将温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即似笑非笑道:“温姨娘,我家夫人听闻你文采斐然,很是喜欢你,不知温姨娘可否赏个脸,去苏府一坐。” 苏再兴年长其他人几岁,学堂里的学生之中也只有他娶了妻。 四周慢慢地聚拢了些许学生,这些人皆衣饰华丽,面露好奇之色,他们都是些半大的小子,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扎堆。 毕竟苏家与萧家是雍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这种热闹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早些年萧家处处压苏家一头,苏家惧怕宣平侯不敢造次,现下宣平侯死了,萧家最得意的长子也死在了那场战场上,萧家今时不同往日,苏家自然又敢出来挑事了。 苏再兴朝萧时予扬了扬下巴,挑衅意味十足。 萧时予一脸平淡,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苏再兴敢在萧府这般放肆,大抵是苏家接替了萧家的位置,开始掌管雍州城的军务。 温韫心知这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低着头向这人微微欠身,“妾身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略识得几个字,哪里担得起文采斐然四个字,苏公子谬赞了。” 墙头一树的桃花含苞待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春日暖阳洒下来,到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花红柳绿的景象。 庭院之中站着些许少年,一眼望去,个个人高马大,很是赏心悦目。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男人的低沉嗓音,“这么说,温姨娘是不愿意了?” 温韫明知他是来挑事的,依旧轻声解释道:“并非不愿意,只是妾身才疏学浅,只怕到时会让令夫人失望。” 苏再兴不再理会她的话,对着站在那里的人说:“萧公子,不知可否借你美妾一用。” 他得意地笑了笑,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在场的人都知道,我夫人是一个喜爱研究诗书的人,她偶然得知你家温姨娘才学颇高,望能与她一聚。” 萧时予站在那里,抬眸扫了一眼苏再兴,不为所动。 苏再兴眼珠一转,继续道:“我忘了,萧公子不爱读书,自然也不懂一个读书人爱才如渴的心情。” 萧时予终于有了点反应,对上温韫不安的目光,他面色从容道:“既如此,温氏就随苏公子去一趟吧。” 众人皆是满脸错愕,萧时予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关键是方才苏再兴还那般羞辱他。 萧时予走到温韫的身边,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温韫额前的碎发,“早些回来。” 温韫不想去,可当她对上那双决绝的眼睛时,顿时明白了,萧时予是故意的。
第8章 苏夫人 ◎ 温韫坐在马车上惴惴不安,她双手握拳,满怀戒备地望向马车……◎ 温韫坐在马车上惴惴不安,她双手握拳,满怀戒备地望向马车外,距马车不过几尺之远,有一匹骏马,马背之上,坐着的人正是苏再兴,他拽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行驶着,神色淡淡。 这让温韫的小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马车缓缓抵达。 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苏再兴翻身下马。 紧接着,女婢撩开了车帘,温韫犹豫片刻后,下了马车。 她抬头望去,大门口上方挂着朱红色的牌匾—苏府。 大门轻轻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管家,他佝着身子向两人行礼,“少爷,夫人在前厅等着。” 苏再兴淡淡道:“知道了。” 管家转过身子,对温韫作出请的手势,“温姨娘,还请随我来。” 温韫跟着老管家进了屋,苏再兴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穿过几处长廊,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坐在花梨木圆背椅上,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温韫走近了,才看清这人的容貌,堪称是国色天香。 微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雪肤细腻如瓷,她听到了动静,微微抬眸,一双眼眸似春水潋滟,明艳动人。 温韫看得有些出神,待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赶忙欠身行礼,“见过苏夫人。” 她站起身,淡淡一笑,“温姨娘客气了,我叫霍君仪,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霍姐姐。” 温韫心底的惊讶一掠而过,紧接着便露出笑容,“霍姐姐。” 霍君仪闻言,嘴角笑意愈浓。 她在闺阁之中便听说过霍萧两家结亲的美谈,霍家与萧家很多年前便是政敌,两家势不两立,一次宫宴中,萧家长子萧淮序救下了失足落水的霍君仪,不仅缓和了两家的矛盾,双方还给俩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多年后,萧淮序随父征战,两人的婚事一拖再拖,霍君仪都等成大姑娘了,霍家老爷子还亲自去催婚,谁能想到,萧淮序战死在昌河,尸骨未寒,霍君仪转眼就嫁给了他人。 霍君仪抬眸,目光落在远处的那人的身上,“主君也回来了。” 苏再兴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才道:“夫人想必与温姨娘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霍君仪点头,“好。” 苏再兴正欲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夜里凉,你穿得太少了,叫院里女婢给你送两件衣服来。” 霍君仪面色一怔,“是。” 温韫将两人的微妙尽收眼底,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她没想到苏再兴真就这么走了,他把自己弄进苏府,难道不是想借此机会羞辱一番萧时予吗? 苏再兴走后,霍君仪拉着温韫往后院走去,假山堆砌而成,池塘中金鱼成群,长廊绕院而建,这院子颇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她们走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处门前停下,一众女婢上前推开门楣,映入眼帘的是一桌丰盛的菜肴。 温韫不明所以,霍君仪却淡淡地笑着,拉着她入座。 一众女婢皆退了下去。 霍君仪拾起筷子为温韫夹菜,“都是家中厨子随意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满桌美味佳肴,温韫的确有些饿了,朝霍君仪道谢后,忍不住吃起来。 霍君仪道:“今日突然邀请你来,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温韫淡淡一笑,“这倒还好,只是苏公子邀请人的方式有些别致。” 霍君仪呼吸一滞,大概猜到了了些,良久才开口道:“真是对不住了。” 温韫摇头,问她:“霍姐姐邀我来苏府,所为何事?” 霍君仪神色平和,但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不可明状的情绪,“温韫,我打听你很久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你进萧家门的那刻起,我便开始四处打听你了。” 温韫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便被深深的疑惑代替,她撂下筷子,愣愣地问:“为何?” 当年往事犹如昨日,霍君仪语调轻柔温和:“你或许不知道吧,我与时予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这么多年,我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温韫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与萧时予哥哥有婚约那么多年,两人又同在皇宫,感情亲厚也不无可能。 微风吹来,纱帐飘扬,霍君仪撂下了筷子,轻声道:“我知晓时予纳妾一事后便常常惶恐不安,他是什么性子,我比徐夫人都清楚,绝不可能像传言那般将喜欢的女子养在外面,这么久才接回,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韫静静地听着,没出声。 忽地,她话锋一转,“你们温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你哥哥春闱将近,你在此时进了萧家的门,是何目的不言而喻。” 霍君仪撩起眼皮,目光之中带着明晃晃的审视。 温韫迎上她的目光,坦然承认,“不错,我的确是为了我哥哥的仕途才给萧时予做妾的。” 屋外此时已经全黑了,屋内的烛光还有些暗,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两人安静了片刻,霍君仪才道:“你离开萧时予吧,你哥哥的事我们霍家也能帮忙。” 温韫直接摇头拒绝了,她并不相信霍君仪,霍家与温家无亲无故,又怎会愿意出手相助。 “多谢霍夫人的好意,只是我成为萧时予的良妾已是事实,又怎是说离开就离开的。” 霍君仪叹了一口气,“我不仅是为了萧时予,也是为你着想,你并非他的良配,若有朝一日他有了心爱之人,娶了别人回来做正妻,你又该何去何从?从古至今,鲜少有妾室能在正室手里有个好下场。” 这一席话如冰刃一般刺向她的胸口,五脏六腑皆被冻住,呼吸不畅。 这些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只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屋外有女婢来报,萧公子来了。 温韫心里轻轻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霍君仪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面露喜色,本就好看的五官愈加明艳起来,她丢下温韫一人匆匆站起身向外走去。 霍君仪走在门楣之处,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对里面的人说:“我与时予许久未见,想必要聊上许久,你先在此处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 温韫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叹了口气,这饭吃的食不知味,可惜了这一桌好菜。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春夜的空气里漫着一股薄雾,远远看去,好不真切。一男一女站在长亭之中,凉风吹动两人的衣裙,如诗如画。 女子眉眼微弯,眼中喜悦之情快要溢出来。 她歪头看着萧时予,眸光闪烁,“时予,自我回青州,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若不是今日我将温姨娘请过来,我们怕是很难再见上一面。” “有三年未见了。”萧时予沉默片刻,随后垂眸,目光落在霍君仪的身上,“叫我过来何事?” 他还是像从前那般冷漠疏离。 霍君仪收敛情绪,淡淡道:“沈知砚前两日来雍州了,萧府守卫森严,他一直没有机会见你。” “我明白了,让他去醉香楼等我。” 她与萧时予,沈知砚两人一起长大,情分匪浅,也相互了解,这两人合谋的事虽从未对她透露半分,霍君仪也能猜出些许,“时予,前路险阻,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们非做不可吗?”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半响,他又问:“苏再兴待你如何?” 提起苏再兴,霍君仪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无非凑合过日子罢了,谈不上好不好。” 萧时予颔首,声音不带情绪,“世间夫妻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过于感伤。” 霍君仪缓缓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萧时予目光扫过眼前这人发髻中插着的赤金镂花长簪,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这簪子做工精细,怕是整个皇宫都没几支,他淡声道:“苏家很好,你如今有了新的归宿,我哥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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