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宁:“所以……回燕京城后,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看。” 她可没有忘记一开始是在说什么。 戚闻渊轻“嗯”了一声。 珈宁甜声解释道:“我今日是想让世子看看我的过去,与之相对,我也好奇世子的。” 戚闻渊道:“好。” 数十年来,鲜少有人踏足清幽僻静的水华居。 珈宁:“世子怎么不问我为何好奇?” 戚闻渊张了张口。 珈宁:“嗯?” 戚闻渊道:“因为……我也是好奇的。” 好奇莫愁湖上吹过她的风、栖霞山上照过她的落日,好奇她少时与旁人一起哼过的江南小调,好奇那个梳着双丫髻的谢满满是什么模样。 戚闻渊忽地想起,也不知织造府上有没有她少时的画像? 戚闻渊道:“从见夫人的第一面起,我就开始好奇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淡些,但最后那几个字渐渐走高的音调还是暴露了他的忐忑。 珈宁咬唇:“真会哄人。” “世子果真学什么都快。” 什么叫第一面起。 总不能是…… 总不能是《牡丹亭》里的那句唱词罢。 珈宁坐正身子,红着脸瞥了戚闻渊一眼。 戚闻渊本想如往常那般用一句“我向来只会说真话”来为自己辩驳。 但鬼使神差,他咽下了这句已说过许多次的话,而后侧过脸去,轻咬了一口珈宁的耳珠:“不是哄人。” 他不知从街市去往莫愁湖需要多少时间的车程。 亦不知他们已行了多久。 也许下一瞬,车夫便会停下车架,告诉他们莫愁湖已经到了。 可他就想贪这一刻。 珈宁耳后一麻。 她哼了哼,身子往下一沉。 然后—— 反咬了一口戚闻渊的肩膀。 银白色的衣衫上晕开了浅红色的口脂。 皑皑白雪上开出了灼灼的红梅。 珈宁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她可不会输。 马车“辚辚”地前行。 许是这条路不太好走,有些许颠簸。 戚闻渊侧过身去,一手揽住珈宁的腰,一手挡住珈宁那双得意的眼。 继而吻向她红艳欲滴的唇。 ——那是他觊觎已久的。 唇上涌出薄薄的露水。 砰—— 珈宁一片漆黑的眼前,炸开了花攒绮簇的烟花。 热气荡开。 在她心上冲撞出巨浪。 她惯来端方自持的夫君,正在舔舐她唇上的口脂。 在马车上。 换句话说就是……在街市上。 珈宁心跳得很快。 烟花劈里啪啦地接连炸开。 她柔软的手臂攀上戚闻渊的肩膀,用气音唤:“戚怀瑾。” 戚闻渊:“嗯?” 珈宁:“我觉得你被人夺舍了。” “你怎么不说什么于礼不合……” 戚闻渊淡淡道:“车厢中并无旁人。” 珈宁:“可是我们还要去游湖欸。” 她一想到自己的口脂已被这人咬得斑驳一片…… 她瞪了戚闻渊一眼。 这人果然是鹦鹉转世! 戚闻渊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嫣红,正色道:“秋日的夜色很浓,不会有人瞧见的。” 珈宁从荷包中翻出绢帕,将唇上被吻得七零八落的口脂擦去。 哎,她好想问他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向来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的谢三娘,却不知该如何将这句话说出口。 总不能问他,你是不是在见我的第一面,就喜欢我了罢。 她也要面子的。 都怪戚闻渊,怎么说话也不说清楚? 珈宁将绢帕递过去:“你要不要擦擦?” 戚闻渊沉默,并没有接过珈宁递来的绢帕。 珈宁用手肘戳了戳戚闻渊:“要不要?” 戚闻渊答:“不用了。” 夜色这样深,不会有人看到他肩上这一点红的。 珈宁:“可是今晚是个晴夜,月色很亮的。” 一面说,她还一面去掀起马车的帷裳。 戚闻渊:“……” “不会有人在意的。” “而且,这瞧着就像是衣衫上的绣花,正巧我今日这件衣裳素了些。” 珈宁:“世子的衣裳不都挺素的?” 戚闻渊:“……毕竟今日是游湖,我该与夫人一样穿鲜亮些才是。” 珈宁:“在燕京城游湖时世子可没这样说。” 戚闻渊一噎。 珈宁笑道:“等回燕京城,让府上的绣娘给世子裁几身鲜亮些的衣裳。” 戚闻渊:“……多谢夫人。” 珈宁:“其实世子穿鲜亮些的衣裳也会好看的。” 毕竟他和她一样,本就生得好看。 戚闻渊敛眉:“嗯。” 他的衣裳是都太素净了些,与她不太相衬。 未等珈宁再多说些什么,马车停下了。 从前头传来车夫的声音:“三小姐,到了。” 戚闻渊心道,怎么这样快?
第64章 一生中百样可能,爱上你是种缘分 夜色已深。 夫妻二人都已躺下了。 珈宁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 谁知正好撞上戚闻渊的手臂。 她在心中暗暗道了声不好意思,甫一睁眼,却发现戚闻渊正看着她:“……大半夜看着我, 真是被鹦鹉精夺舍了不成。” 怪吓人的。 戚闻渊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继续看珈宁也不是, 合眼也不是。 珈宁拽了拽他的被角:“怎么?觉得我好看?” 戚闻渊哑声道了句“嗯”, 便不再多话。 珈宁笑问:“白日里还没看够?” 她也知道自己好看! 戚闻渊:“抱歉, 吓着夫人了。” 珈宁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 戚闻渊:“夫人怎么还不睡?” 珈宁揶揄道:“这不是为了看被夺舍的世子?” 戚闻渊默然。 珈宁翻回身去。 一时无话。 戚闻渊早已熟悉珈宁的呼吸声,他知晓, 她仍还醒着。 他斟酌着开口:“夫人……可是在忧心什么事情?” 珈宁闷声道:“没有。” 她并没有忧心什么。 只是每次快要睡着, 就想起戚闻渊说到一半的话。 「从见夫人的第一面起,我就开始好奇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戚闻渊肯定道:“夫人挂着事。” 珈宁身子往下滑了几寸,用锦被罩住下唇:“没有, 我马上就睡着了。” 她的声音有些闷:“我数到三。” “一、二、三……我睡了。” 她闭上眼。 戚闻渊数了半刻钟。 身侧之人的呼吸声仍未平稳。 他学着她的语调,在心中数到三。 欲要张口, 却又打住。 一、二、三…… 如此反复三五次。 他终于说出口:“满满, 告诉我。” 珈宁:“我说我睡了。” “现在是我在说梦话。” 戚闻渊:“夫人睡着后的呼吸不是这般的。” 珈宁:“……这你也知道啊。” 戚闻渊:“夫人到底是在为何事困扰?” 方才他们回府的路上,她险些就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显然已是累极。 为何如今躺在床榻上, 却反而睡不着了? 珈宁不答。 二人似是角色对调。 戚闻渊伸出手去环住珈宁。 温热的呼吸落在珈宁的侧脸,她扭了扭身子, 却也并未挣脱:“你夕食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戚闻渊一愣:“哪句话?” 他今日说了许多话。 珈宁又不答话了。 戚闻渊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记性不错。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夕食之后的事情。 而后从他们踏出酒楼后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复述给珈宁听。 起先珈宁还以为戚闻渊是在戏弄她,后来却…… 这人似乎是在来真的。 她用手肘顶了顶戚闻渊:“世子当这是学堂里考校呢。” 怎么记这么清楚的。 戚闻渊一噎。 珈宁抿唇:“你说, 从第一面就开始好奇了。” 戚闻渊恍然,珈宁原是在想这个:“是。” 珈宁:“是迎亲的时候吗?” 戚闻渊:“是, 那才是我们的第一面。” 珈宁:“……为什么那时候就好奇?” 珈宁在戚闻渊怀中翻了个身。 二人在暗夜中四目相对。 戚闻渊垂眉:“因为……” 要说吗? 珈宁直愣愣看向戚闻渊的眉心。 戚闻渊合眼,深吸一口气。 他的声音有些抖:“夫人也知道, 你我之间,原是阴差阳错。” 他想起那日母亲拿着三弟留下的书信,茫然地看向祖母和父亲时的模样。 屋中漆黑一片,他试着袒露自己一直不敢直面的心迹:“在去迎亲的路上,我还在看书。” “当时我想着,只不过是替三弟完成婚约而已,只不过是从此府上多一个人而已。” 珈宁哼了哼。 戚闻渊将她揽得更紧:“那日我行至花厅,先是看到夫人手中的纨扇。” 珈宁道:“那日我分明站在母亲身后,你该先看到母亲……不对,你该先看到府上那些宾客才是。” “你随口又哄我。” 戚闻渊摇头:“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夫人。” 只有她。 他抬眼直视珈宁。 那双水盈盈的眸一如初见。 “我不太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我面对夫人时乱跳的心,是否就是因为话本中所说的‘情’。” “但我可以确定,在看到夫人的第一眼,我已……不枉此生。” 那一刻,他听到了春来之时花开的声音。 珈宁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呢,什么不枉此生,说得这样夸张。” “世子如今真是会哄我开心。” 戚闻渊道:“一开始,我只想与夫人做一对再寻常不过的、相敬如宾的夫妻。但我这个人,平日装得克己复礼、装得光风霁月,其实是最贪心不过。” “在见到夫人之后,我就开始想要更多了。” 他默念过的那些《清静经》,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珈宁娇声道:“说得这样好听。” 戚闻渊道:“满满,大师算出来我们是天作之合。” 所以,在她移开纨扇看过来的那一刻,原本绑错的红线就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了。 他不懂情为何物。 但他已对夫人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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