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书原本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答了,可等她听到他后面这一句,就见他桃花眼闪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从前在王府时,她父王每次出门都会与她母妃说。她母妃告诉她,这是一位丈夫尊重妻子的表现。 苏晋衍能这么做她固然开心,可是刚才她是认真在关心他呢…… 明雁书忍住心中起伏的思绪和脸颊的热意,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若是公事,也不必事事禀告。” 她言语间刻意试图与他拉开距离,然而苏晋衍却顾不上这一点了。毕竟,她不是也没反对吗?她这么说,也就是应下自己郡马这个身份了。 他连连应下,心中欢喜。不过同时,他望着明雁书,又心疼了起来。 几日不见,她瞧着似乎清瘦了些,脸色也泛白。 她这几日,果然是受委屈了。 等晚膳摆上来了,苏晋衍也紧张起来。他不动神色,一边用膳,一边仔细观察着明雁书。见她夹菜,小口小口吃着,面色如常,总算放下心来。 看来他做饭这一招,行得通。 明雁书抬眼,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苏晋衍移开眼,却忍不住又偷偷看她,“咳……我只是觉得,殿下用膳的模样十分好看。” 见明雁书耳尖泛红,睁大了眼睛,她身旁的侍女更是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想要发作,苏晋衍连忙清了清嗓子。 他正色道:“说起来,不知殿下是否要写信回京中?” 明雁书眼睛一亮,“可以吗?”欣喜之余,她又有些担忧,“会不会太麻烦了……” “无事。我能将你接出来,自然也能送信去京中。京中形势近来有所稳定,你不用担心。” 说话时,苏晋衍微微挑眉,笑容不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酒杯,显得格外张扬。 明雁书微微愣神,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浅笑嫣然,“那就劳烦你了。” 用完膳后,天色也暗了下来。苏晋衍提出要送明雁书回房,明雁书迟疑了一下,却生不出拒绝他的心,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并排走在小径上。卓福在前面提着一盏小灯,为了不打扰二人,他越走越快,灯光也变得隐隐绰绰。好在天色仍是深蓝色,还未彻底变黑,苏晋衍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清明雁书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 明雁书的睫毛颤啊颤。夜风微凉,她便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时不时碰到苏晋衍的手传来的热度,似乎只要轻轻一动,下一秒他的手便会牵上来。 不知为何,偏偏在夜晚的凉意中,她又忍不住生出几丝对这热意的渴望。 与他岔开距离似乎有些太刻意了,明雁书觉得自己身为郡主,面对自己的未婚夫不该如此局促。可是她的心就是跳个不停,以至于她都有些后悔让苏晋衍送自己回来了。 苏晋衍就是故意的。 心上人的手柔软细腻,令他心神荡漾,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没了牵住她的勇气。 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此刻气氛如此好,也没有往日那些碍眼的人在旁边,他是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他难得地纠结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微动,余光观察着明雁书。 明雁书微微垂着头。在夜色中,苏晋衍没发现她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的脖颈一点点红透了。 灯光摇摇晃晃,两人就这么走着,影子被拉得细长,互相交叠。 就在苏晋衍终于下定决心,刚要伸手时,明雁书却飞快向前走了几步。她的衣袖从他的指尖溜走,苏晋衍只能遗憾地收回手。 “我到了,多谢你。” 她转回身,朝苏晋衍道谢。 檐下点上了灯,暖洋洋的烛光笼罩着她,她的笑容似乎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嗯,啊——那殿下早点休息。”苏晋衍回过神,朝她拱了拱手,目送着她进了房中。 没想到这段路居然这么短,早知道就买个大一点的院子了。 尽管如此,苏晋衍心里却还是暗戳戳地高兴。 算了,至少她今日应该是欢喜的。 距离休息还有些时间,他今日的公务又已经处理完了。苏晋衍站在原地想了想,准备回刺史府,继续去厨房研究一下吃食。 在会京菜的厨子来之前,虽然不说每一顿,但至少他也能做几道菜顶上。 卓福这种单身汉不太能理解,但苏晋衍倒不觉得辛苦。在他看来,明雁书喜欢吃他做的饭菜,就是他与明雁书二人之间的夫妻情趣了。 卓福感觉苏晋衍看向他的桃花眼中满是优越,不由得心更塞了。他抓着自己那撮明明魅力十足的胡子,感到恶意满满。 “但您为何不将这事告诉郡主呢?” 卓福不理解。这明明是个多么好的刷好感机会啊。 苏晋衍没什么犹豫,漫不经心地答道:“这原本就是我没能招待好她,有什么可邀功的。” 卓福心想,不说,看样子目前郡主和他还有得耗呢。 不过这种话他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做个旁观者清了。 刺史府的厨子又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晚,总算送走了刺史大人。刚开始厨子是一点懒也不敢偷,兢兢业业做菜,结果发现苏晋衍根本就没心思搭理他,这才松了口气。到后来他投向苏晋衍的目光越来越慈爱,时不时还感慨,刺史大人对郡主真好啊,郡主肯定很感动吧!年轻真好啊! 等苏晋衍再回到书房时,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封信。 “这是什么?” “是郡主送来的。” 苏晋衍将外衫搭在一旁,绕过书案,果然见到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 “惠亲王府”几个字舒展有力,看得出字的主人心情激动。 苏晋衍拿起那封信捏了捏,信封里果然装着厚厚一叠纸。一瞬间,他有些嫉妒了,这比之前寄给他的多多了!他之前只有薄得可怜的一张纸。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自己和岳父岳母争什么宠呢? 看这信显然是早就写好的。好吧,也算是他们心有灵犀了。 苏晋衍不准备偷看她在信中写了什么,可他自然也不能就这么把信寄出去。他铺开纸墨笔砚,准备先发制人,给惠王府分析利弊,解释清楚。 明雁书或许会相信自己没有反心,但是惠王和明承平就没那么容易相信了。 等写完了,苏晋衍想了想,又给明承平那封信最后加了一句,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会保护好郡主,他就放心吧!
第6章 难道是算计?(捉虫)其实苏晋衍…… 其实苏晋衍做饭这事,并非天衣无缝,明雁书就一点也不知情。 毕竟吃食的口味变了,怎么会无所察觉? 至少平春替明雁书更衣的时候,就察觉了。 她将腰带系好后,又用手比了比明雁书的腰。 明雁书被摸得腰间一软,她吓了一跳,长裙摇曳,躲开了平春的魔爪。 “你做什么?” 平春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殿下可总算胖回来了,奴婢也就放心了。” “我……胖了吗?” 明雁书一愣,句尾音调上扬,显然是不太相信。 大部分权贵人家的子女从小便被要求保持体态,惠王府也不例外,明雁书已经养成了习惯。她下意识抿着唇,摸了摸自己的腰。 她觉得还好呀。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平春连忙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殿下现在看着不像前段时间那般消瘦了。” 之前吃不饱睡不好,郡主一下子瘦了不少,哪像如今这样秾纤合度。 文夏端着热茶从外面走进来,闻言也点了点头,“心宽体胖,说明殿下过得好呢。不过,现在咱们人在屋檐下,过得好也是仰仗苏大人罢了。” 她本来是意有所指,没想到明雁书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闻言,眼前一亮。 “你说得对。苏晋衍虽然愿意对我好,可我也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 “啊?”文夏有些傻眼,“殿下你,你打算怎么做?” 是啊,她能做什么呢? 明雁书有点无措。她垂下眼,想了想,有些羞赧,“要不然,我给他绣个——” “不可!”文夏十分坚定,义正严辞地打断了她,“殿下请想,绣件可是十分私密的东西……” 她言犹未尽,可她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明雁书若是绣了块帕子给苏晋衍,那肯定要亲手送出去吧?明雁书想了想自己给苏晋衍送帕子的场景,脸上飞上红霞。 她好像,确实,还做不到…… 明雁书泄了气,整个人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平春和文夏面面相觑,平春嗔怪地蹬了文夏一眼。 她刚准备安慰郡主几句,就见明雁书忽然又直起了身子,兴奋地道:“那我做点吃食,宴请他表示感谢如何?” 这倒是可行……文夏没了反驳的话。虽然郡主会做的不过是些简单的甜食一类,但确实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明雁书拿定了主意,便让平春去取些银钱,去向厨房借场地食材,顺便再找几个人来帮忙。平春应下,刚要走,明雁书又叫住了她。 “你顺便去看看,厨房是不是换了个新厨子?替我赏他吧。” “好嘞,殿下放心吧!”平春跟府里人混得更熟。她得了令,朝刺史府的厨房走去。 此时厨房内刚忙完了早膳,离午膳又还有一段时间,厨子搬了张凳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喝茶。 他正喝着,忽然看到了平春的身影。平春来过厨房几次,厨子认识她,连忙坐直了。 “平春姑娘怎么来了?”他招呼平春坐下,又要给她倒茶,“殿下有什么吩咐?” 平春摆了摆手,让他别忙,将明雁书的吩咐与他说了。 厨子自然没有异议,心中还不由得感叹,刺史大人和郡主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说完了最重要的事,平春又接着道:“最近是不是来了个新厨子?” 厨子愣了,“没有啊,还是我一个人。” 平春点点头,“没想到方大哥你这么快就学会做京里的口味了。殿下说让我感谢你呢。” 说着,她就要掏出荷包。厨子见状吓了一跳,“别,姑娘你先别感谢我。你是说,殿下要感谢这几日做吃食的人?” 他神色复杂,平春不解。既然没有新厨子,那不就是他吗? 厨子可不敢冒领刺史大人的功劳。这要是让郡主误会了,那刺史大人肯定会像砍排骨一样砍他的! 平春听完他的话,也睁大了眼睛,一刻不敢耽搁,匆匆赶了回去。 平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明雁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递了杯茶给她,让她先坐下来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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