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不合规矩,但她坚持,露华与春容便只能退去了偏房。 等严之瑶就这烛火读了半卷书,却是听得外头声响,接着,就见一道矫捷的身影闪身钻了进来。 “你……” “嘘!” 裴成远是打前边逃出来的,临走还将左修齐推了出去。 这厮不怀好意,带头想要堵他的路,就该踹一脚才是! 只是这一关门回头,竖在唇上的手指便就僵住。 房中点着红烛,灿灿映在那人身上。 墨色的长发只用一只素簪送送挽起,垂下半阙落在肩头,温婉柔美,大红的寝衣衬得人也越发娇艳。 心上人此番就站在自己面前,眼中带着惊诧,轻易就叫他忘了思考。 他身上沾着酒气,一根手指还搭在唇上,竟就这么直愣愣瞧着她傻了似的。 严之瑶狐疑,张眼往他身后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前头结束没?” “没。” “那你?” 到这,裴成远才算是找回了一点神来,垂手去拉她:“甩给左修齐了。” “啊?这样好么?” “好啊,怎么不好?反正我已经成婚了,往后便是他大婚,也轮不上我来陪酒,不怕他还回来。” “……”严之瑶真是得为少爷的逻辑竖大拇指。 裴成远却已经带着她一道回了桌边,他瞧了一眼席面:“你没用膳?” “用了。”严之瑶不好说自己紧张得食不知味,便就想搪塞过去,“你呢?” “嗯……光是喝了一肚子的酒。” “那你吃点?” “不急,”他拿起喜色的酒杯,斟了两杯,一杯递给了严之瑶,“合卺酒。” 严之瑶瞧着那小小的杯子,又见他已经神采奕奕地抬起胳膊,心头微软,便也勾上去。 竟是果酒,香甜得很。 只是这喝过合卺酒,是不是—— 严之瑶只觉心口都跳得要错了位,一时间也不敢多问多看,只等着他动作。 裴成远放下杯子,想再去拉她的手,可到了跟前,又张了张手最后按在了自己的吉服上。 烛火啪的一声,欢快无比地蹦跶了一次。 蹦得他眼睫也跟着一颤,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地起了身来。 严之瑶就这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瞬间,以往喜婆教的东西,还有那些压箱底的嫁妆画儿上的一幅幅皆是走马灯一般闪过,她到底还是把两个丫头支出去自己温习了一下。 总不好两眼一抹黑吧。 这盲婚哑嫁的就算了,可裴成远是她自己选的,这种事情,总归不能叫他一个人出力的。 然则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背上便就先被硌了。 “呲!” “怎么?”裴成远也是有些慌的,将放了一半的人便就停了动作。 严之瑶反手摸了摸,最后摸到了一把枣子桂圆花生。 “那个……喜绸还没撤……” 裴成远低头,瞧见她手里的东西,顿时没了脾气。 最后他干脆自己坐下,将人只抱坐在了腿上。 “这喜绸怕是不能揭了?”严之瑶道,她捧着满满一手的喜果,憋着笑。 裴成远自然也是瞧见了她忍不住的笑意,扬起下巴:“你笑话我。” “没有。” 然而少爷就是少爷,吃不得半点瘪,作势就低头下去,就着她的掌心咬了一颗枣子抬头。 唇瓣划过掌心,某人的目光灼灼神气,严之瑶不敢笑了。 少爷却是示威一般将枣子咽了下去,他啧了一声:“这喜果我吃了,进了肚子的喜气抢不走的,撤吧。” 他又抓着她咬耳朵:“不然,今晚怎么睡?” 严之瑶羞得干脆从他身上跳下去。 耳朵烫。 “你……你去洗漱!我熬了点醒酒汤,你醉得不轻,喝了再睡。” “好呀!”裴成远表现得十足乖乖听话,哪里还有方才撩拨的影子。 严之瑶去厨房端了碗醒酒汤晾在桌上,将床上收拾好,本是坐着的,后来仍是觉得有些慌,干脆就先裹了被子躺下。 她缩在角落里,可是这房中的红烛太晃眼,晃得她更是没法平静。 正当时,房门重新推开,是裴成远洗漱完进来。 严之瑶瞪着眼,瞧着墙上的影子。 许是瞧上桌上的醒酒汤,脚步声停下,片刻后,重新往床边来。 那墙面上烛火曳曳,接着,便就暗下几道。 是裴成远熄了几只,只留了远处的红烛。 被子也被人扯了一道。 “阿瑶不热?” 六月的天,自是不冷的,这被子委实裹得夸张了些。 严之瑶无法,只能由着他抽去半阙被子。 而后,长枕窸窣,是他也躺了下来。 严之瑶背对着他的,内心挣扎,大婚夜,自然不能这般的。 可是……可是…… 下一瞬,她边落入一个盈着檀香的怀抱,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从背后抱着她,手指扣在她腰间。 紧贴着的,是他的心跳。 一声声,竟是与她一般撞撞。 原来——他也是紧张的。 意识到这一点,严之瑶无端便就软和了许多。 鼻尖皆是她身上的馨香。 裴成远从未见她熏香,却偏偏,叫他沉醉。 眼中欲念浮动,他收紧覆在她腰际的手,寝衣很薄,也很脆弱。 脆弱到他只需稍稍一扯便就能叫她避无可避。 可她小小的一只,微微蜷缩在他怀里,分明是故作镇定。 什么洞房花烛夜,委实难办了些。 他竟是不敢去惊动。 孰料,不过须臾,怀中人却是动了,她慢慢地侧过身来。 裴成远微微松手,叫她得了空隙,最后终于与他面对面。 “裴成远。”她唤他。 “嗯。”不知她要作甚,裴成远只是含糊应着,怕是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好容易才压下一点的心思。 “我们是不是不能这般直接睡觉的?” 沉默,而后,他喉头一动,道:“那阿瑶的意思是?” 严之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 也或许是他哑着的嗓音太过蛊惑,以至于她脱口而出:“得洞房的。” 见他又沉默下来,她忽又想起,她们做女子的会有喜婆教,还有嫁妆画可以瞧,那男子们呢?他们有人教么? 应是没有的吧? 如此想着,她竟是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责任。 “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教你。”终于,她小声又小声地说。 这般时候,纵是裴成远原本已经蠢蠢欲动,也再次按捺下来。 会,还是不会? 似乎都不对。 于是,他选择了无耻。 “阿瑶会?” “……喜婆教过的。” “那……教教我吧,我很受教的。”他说。 严之瑶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 被子也是有些盖不住,她抬手,想将被子踢下去,不想这一动,像是碰到了什么。 裴成远闷哼一声。 “对……对不起,疼吗?” “……” 裴成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尤其是他还没回答,对方竟是又补了一句:“我会小心点的。” 这真是—— 直到温软的唇瓣骤然落在了眉心。 “……” 接着,是眉睫,是鼻尖,是唇角,最后,她竟是当真极尽温柔地小心吻上他的喉结。 严之瑶感受到唇下的波动。 是他的喉头滚落。 他亦是穿的寝衣,薄如蚕丝,已然叫他熨得发烫。 虽觉神奇,她仍是按部就班地继续。 接下来,是要宽衣解带了的。 她伸手,摸索在他腰间。 却一时没能摸到腰带,她贴近了些,又勉力够了够。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的天旋地转。 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平。 而裴成远,已经撑手在她耳侧,正低头瞧她。 “阿瑶是要解衣么?” 后知后觉,她点点头。 “御纺阁的寝衣可不从这儿解的,”裴成远俯身,“丫头替你换上的时候没说么?” 严之瑶觉得此时的裴成远陌生得紧,带着狡黠又带着点邪魅。 “在……在哪?”她问,声音竟是带着颤。 回答她的,却是裴成远贴近的身姿,耳垂猝不及防被含住。 “呃!” 这一声被她猛地咽下尾音,可吻着她的人却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变本加厉了些,莫名的异样叫她不由虬住他。 而后,他才往下,咬开一条暗带。 !!!!!!!!!! 但其上的人并没打算如此就放过她,咬开衣带后便就势再次吻上。 是比之嫁妆画更甚的冲击。 …… 脑中空白,直到一切结束,严之瑶才从他臂弯里呜咽出声:“你骗人,你全都会!” “没骗你,真的。”裴成远抱着她,“是阿瑶教得好。” “我没教!我什么都没教!” “好好好,没教,是我自学成才。”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严之瑶与裴成远的故事也要走进尾声了。 感谢陪伴,愿眼前人是心上人,所爱即所见。 下本《赘意》憨直迟钝女主VS步步为营男主 文案: 晋舒意的外祖家是江南首富,可惜祖父年纪大了,她眼看这份家业要被吸血亲戚抢走瓜分,只能给自己抓了一个赘婿。 这赘婿生得俊朗极了,还对她唯命是从。 无他,拿钱换的。 美貌郎君虽是图她的钱进的府,但需要他配合的时候太多,晋舒意过意不去,便就极尽所能给他穿金戴银,问他最多的便是,你银子还够花吗? 即便如此,郎君也少有开心。晋舒意心里明白,所以等到家业能稳稳捏在手里,她便写了一封放夫书,磨蹭多日,终于还是决定放他自由。 “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的。”她说。 一抬眼,瞧见他紧抿的唇,她便又小声补了一句:“实不相瞒,再继续这般养着你,我……我家业都该败完了……” 三年后,举国新政,晋舒意被那个便宜爹爹接进了京城,朝夕间成了镇国侯府的千金,改了姓氏。 入京三月,她被带去了宫宴,首次入宫,她紧张得没敢抬头,直到圣上要将她赐婚,顶上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轻描淡写:“来日方长,皇兄何不再想想?” 她猛得望去,只见帝王身侧,传说中手段了得的昱王殿下,正慢条斯理端起酒盏看下。 四目相对,她被生生震在当场。 这……这不正是她那负气离家出走的郎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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