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少爷的声音从脸畔传来:“小哑巴。” “啊?” “你想谋杀爷?” “啊?” “……” 身下人突然噤声,歇了半息,像是忍无可忍:“你属乌鸦的?” 严之瑶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前一句,后知后觉地松了松胳膊。 而后,她小声地狡辩:“我……属马。” “哦,”少爷的声音迎着风,轻飘飘地传来,“会乌鸦叫的马,了不起。” 严之瑶:“……” 少爷有样学样:“啊,啊,啊。” 严之瑶抿紧了唇。 乌什么鸦! 你才乌鸦!就你乌鸦! 幼稚!
第22章 逢事出反常 幼稚的少爷肩背并不比兄长单薄多少,许是因为军营里历练了几年的缘故。 以往兄长都是顶顶瞧不上京城公子哥的,自打一次回京复命受了刺激回岑州后,就没少在她耳边说他们坏话。 “光是晓得读书有什么用?能弯弓射大雕么!?顶多只能干个文官。” “文官才最烦人呢,罗里吧嗦的,就搁那儿叭叭,没少给我们武将添麻烦。” “他们玩心术的都不怎么样,爹也不晓得怎么想的,还要带你回京找个人家,要我说,男儿就该保家卫国,驰骋沙场!咱边关男儿才最能嫁!” “我听说那京中的娇娇公子们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看你哥我,看我这宽阔的肩膀,他们,撑死就顶我一半吧。” “背你都够呛!不能要。” 最后,话题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一个。 “而且,没点汗臭味的男人有什么男人味?没有男人味的叫男人?” 那会儿严之瑶只当是他被京城贵女嫌弃了所以心里头酸说的气话。 毕竟回京之后,他还曾因为她爬树被寒邃瞧见了而懊恼呢。 若非是父兄考虑过寒邃,何须想要她给人留个好印象。 严之瑶忽记起那日守正斋的男子,既是编修,自然也是文官了。 思及此,她隐约又记起裴成远对寒邃是很不友好的。 莫不是也生了与兄长一样的心思?他们军营里摸爬滚打的,难道都是天生瞧不上文官?偏生与他们不对付? 想着,背着她的人已经又行了一段,少爷没了其他声响,走得也稳当,严之瑶这才安了心。 警惕卸下了些,人也不那么僵硬了,不过她仍旧不敢轻易松手,只是圈着少爷脖子的胳膊没那么紧凑了。 从岚院到清溪园,以裴成远的速度,早就该到了。 可身上小哑巴的痛楚实在不是作假,所以,他到底是略微又躬了身叫她趴得舒坦些,放缓了步伐没多颠簸。 除了一开始差点被锁喉,小哑巴后来乖了许多。 裴成远也懒得寻话与她讲,便就这么背着人慢慢走。 二人打府中穿过,不少人都瞧见了。 这些日子少爷与后进的大小姐不很和的事情几乎全府皆知,饶是侯爷夫人压着不叫嚼舌根,可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乍一看见这场景,皆是有些不敢置信。 等到再瞧见他们身后跟着的裴柒和露华,才纷纷确定。 这一确定,腿脚快的已经奔走相告。 消息传到蒋氏的耳朵里不过半盏茶时间。 “当真?!”蒋氏方才接了侯爷今晚留客的消息,闻言先是精神一振,上前几步问进来的丫鬟欣兰,“成远主动背着之瑶回清溪园?不对,之瑶不是就在清溪园么?成远当真背着呢?” 欣兰原就是贴身伺候的,怎么不明白她的感受,噗嗤笑了:“回夫人,千真万确。至于大小姐为什么去了岚院……这个倒不是很清楚。” 蒋氏细想了想:“这孩子,难道是担心我去问责成远,特意想去岚院替他说情?” “如此——夫人言之有理。”欣兰这些日子对这位新的大小姐也有些了解,细想想蒋氏的猜测倒是能应上,毕竟蒋氏原本去岚院确实是因为不大信任少爷的。 脑补了一下小姑娘拖着伤还追着自己往岚院赶,最后都伤得不能动只能由儿子背回来,蒋氏顿时心疼:“这事真是……若不是疼得很了,成远怕是也不会亲自背回去,你快去,去看看之瑶怎么样了。” “是!”欣兰应声。 心下大宽,蒋氏觉得身子都松快多了。 待欣兰一出去,又招了另一个婢子:“今晚府里要来客人,你交待下去,做些北地的菜色。哦,对了,晚些时候你再去通知少爷一声,叫他别忘了过去。” 清溪园,裴成远把人送了回来,又拧着眉头在床边站了一会,不知在琢磨什么。 严之瑶垫着腰枕躺着,只觉得有些他们二人现在的模样委实有些诡异,可少爷才出了苦力,也不能直接赶人走。 思来想去,她咳嗽了一声:“点心……吃吗?” 少爷眼皮子一撩。 严之瑶闭嘴,哦,他嫌弃她的点心噎人来着。 不问也罢。 预料中的嘲讽没有出现,少爷只是转身往外走去。 严之瑶碍于身子动不得,赶紧使眼色叫露华跟着。 后者方追到屋门口,便就见少爷又大阔步地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沓纸。 严之瑶眼尖,已经瞧出来是自己练的字,霎时就没了音。 少爷检阅得并不仔细,他离得远,就四平八稳地坐在桌边,纸页翻得快。 不一会儿,厚厚一沓纸便就被他扣在了桌上。 严之瑶安静等着人发话,没敢看他。 从裴成远的视角,看到的便是沉默揪着被角靠着的人。 人虽是靠坐着,姿态却是紧绷的,不敢对视的眼出卖了主人的忐忑。 他忽然就不着急纠错了,反是周了一眼屋子。屋子里原有的一些桌椅搬去了隔壁的书房,显得空了不少,软塌也不见了。 以往他在桌边练字,阿姊有时候体力不支,便是靠在软塌上瞧着书陪着。 “这儿的东西呢?”他问。 严之瑶等了半晌,却是等来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愣怔看去,瞧见他指的方向,才恍然。 露华接道:“回少爷,那软塌一直用不上,小姐说若是挪去书房,练字时候瞧着又叫人懈怠,所以收进了库房。” 丫头嘴快,严之瑶没拦住。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那软塌怕是对少爷意义重大,听她这般处置怕是—— 那边,裴成远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问:“小哑巴,你为什么要练字?” 嗯? 不似调侃,少年面色平静,问这句的时候,他伸手一打帘子,站近了些。 这是打定主意要听主子讲了,露华自觉退下。 严之瑶看着人走近了重新站定,不明所以,却还是开了口:“练字,不想……他们。” 沉默。 对面没有再问。 她也没有解释。 片刻,她听见裴成远道:“每日最多两个时辰。” “还有,”他又道,“你这算是我的徒弟,做我的徒弟,光会写字,不成。” 顿了顿,他点了点她:“还得——健硕。” 什么? 他刚说什么词儿? 健硕是这么对女孩用的? “我教出来的人,必得写得苍劲有力,那等病恹恹的玩意儿,就别给爷丢人了。” “我……” 不过,少爷没打算叫她反驳,已经啧了一声转身:“对了,下回再给爷交这么多作业费爷的眼睛,绝不姑息!!” ??????
第23章 何故生意外 裴成远一走,露华就将刚刚捧了一路的盒子端了过来。 “柒护卫说是少爷原打算探望小姐给准备的。”她揭开了盒子,现出里头的两个瓶子。 严之瑶只消一眼就知道是药酒。 军营里将士们没少用过,很是冲鼻,每次她都躲得远远的,兄长还总故意往她这边蹭,坏得很。 想着,下手便晚了一步,露华已经开了其中一个瓶盖凑近。 登时上头,露华觉得天灵盖都得给掀没了,呛得红了眼,立刻将盖子捂了回去。 “小……小姐……这是……咳咳咳……酒啊……” “药酒。”严之瑶接过来,她摩挲着瓶子,这味道她以往嫌弃,如今,倒是怀念。 露华揉了鼻子看主子,见她的眼红并不比自己淡上多少,不敢多言。 又是一会,床上人才将瓶子摆回盒子:“收好。” “是。”露华重新抱起盒子收进了柜中,转头看人已经恢复了面色才道,“今日大夫给小姐开了热敷的药,明日再给小姐用上,这药酒,怕是使不上的。” “嗯。” 严之瑶试着稍稍动作,腰部休息这一会已经缓了许多,于是慢慢坐起。 露华边扶着边转移了话题:“对了,方才夫人房里的欣兰姐姐来传话,叮嘱小姐好生养病,还特意命厨房熬了骨头汤。” 老人说吃什么补什么,蒋氏实在有心了。 见主子点头,露华才接着道:“奴婢还听她与柒护卫说话,好像是说今日府里有客人,叫少爷晚些时候也过去呢。” 哦?严之瑶就着丫头的头活动着,闻言纳闷。 侯府少有待客,此番还特意要裴成远过去—— 严之瑶只能想起上次蒋氏与自己提起的事。 上次她便就奇怪究竟为何太后娘娘会如此着急裴成远的婚事,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一直不好细问。 后来因着裴成远突然决定来教她习字,倒叫她把这事给忘了,此番闲暇,她干脆又琢磨起来。 说起来,严之瑶实在是个少有琢磨的人,以往在岑州接触的都是大大咧咧的将士,那都是藏不住话的主儿,偷坛酒都能被婶娘两句话盘出来。 整个军营放眼皆是叔伯,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少帅的妹妹,能有什么事情叫她操心。 吃喝玩乐便就是最大的事了。 就是后来回了京,又入宫伴着太后,她也不过跟着礼佛日日替将士们祈福罢了。 更莫说是后来病得厉害,所以,也没能跟着太后学上一点有用的。 现在想要从这一无所知的京中关系中梳理出一条线来剖析裴成远的婚事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委实困难。 与此同时,兄长一直念叨的话也突然就探头冒了出来。 “这京里的人啊,那肠子都跟咱们长得不一样,一杯水灌下去都得九曲十八弯的,咱们回京后,你说话做事都得稳重些,免得被他们弯弯绕绕的平白冤枉。” 弯弯绕绕么—— 可一个侯府少爷的婚事,能绕出什么花呢?严之瑶到底没想明白。 年纪到了就考虑,不合适也就罢了。 蒋氏何故那般欲言又止。 还有太后选的那些人家,连她都晓得门当户对的道理,太后娘娘贵为后宫之主,她能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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