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走到虞悦身边,试探的伸出手揽过虞悦的肩膀,见她没有抵触,才还住她的肩膀,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声音沉重地不停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虞悦任由他抱着,心中思虑万千。 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中谁也没有错,只是有些倒霉罢了,碰上了也许万分之一的几率。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武功高强,飞檐走壁,朝夕之间便再也无法行走,她无法接受。 若是这孩子导致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不需要梁璟同意,她也断不会留的。 她绝不会为了这个还未成型的胎儿做出虚伪的牺牲,舍弃自己的健康。 张太医很快又跑了回来,气儿都没喘匀,就翻开一本书,展示在他们面前。 “找到了!还好我记性不错,想起偶然间在这本毒典上看到的一味毒。其症状非常具有迷惑性,看似与有孕无异,脉象上展示的也是滑脉。但其实是一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暗中消耗中毒者的气血,最后耗尽中毒者的心血后,中毒者便会看起来如油尽灯枯般死去,让人寻不到中毒的踪迹。” “此毒多下给女子,中毒后都会被误认为是有孕导致的虚弱,越进食滋补之物,死得越快,极为阴毒。” 震惊过后,虞悦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站起来,庆幸没有真的意外怀孕,庆幸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是不被祝福到来的。 梁璟的手紧握成拳,长吁出的气息都不太稳,强压怒气问道:“这毒要如何解?” 张太医的语气轻松起来:“王爷莫慌。这毒虽可怕,解起来却好解,唯独难在分辨出所中的是此毒上。” “张太医可能辨出我中毒有多久了?”虞悦问道。 “此毒为慢性毒,根据每次下的剂量不同,时长也不同。此毒发作分为四个阶段,王妃此刻双腿无力,大概只进行到第二个阶段,还好发现得早。”张太医写完药方,对他们说道,“我先出去为王妃煎药,连服三日即可彻底解毒,今日的药服下,明日王妃就能站起来了。” “多谢张太医。” 张太医走后,梁璟才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一向挺拔的脊背都弯了几分,蹲在床边握着虞悦的手,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埋头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手背上传来湿润的温热,是梁璟忍不住的后怕,虞悦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摸着:“好了,你不是也说了,没事了。”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他什么,他像只委屈的大型犬趴在床边,默声哭着,只有不断抽吸鼻子的声音。 虞悦任由他发泄情绪,他这样一哭,反倒是把自己后怕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这个家伙一遇上她的事,便慌乱得不像他了。 此刻的安慰恐怕是无用,虞悦只能岔开话题:“你说,这毒会是谁下的?” 这招果然管用,梁璟一下子止住了啜泣声,抬起湿漉漉的双眼,眸底却燃烧着愤怒的火苗,咬牙切齿道:“裕、贵、妃。” 虞悦也是这样想的。 记恨她的人无非淮王和四皇子,若是淮王,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刺杀。而四皇子不具备这样的谋略,为他扫清障碍,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裕贵妃和易相在做。 其中有能力在她身边悄无声息下如此阴毒之毒的,只有裕贵妃一人。 虞悦抬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我们若想问裕贵妃的罪还是要有确凿的证据,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下毒之人找出来。” 梁璟把千吉唤进来,问道:“近日府上可有新来的下人?” 千吉仔细回想一番,答道:“自从去年赏花宴回来那次,清理了一番府中下人,之后便再没进过新人。” 虞悦问道:“府上可有谁家父母生病或家中有难?亦或者本身就是贪图钱财之人?” 千吉:“以防多生事端,上次买进的奴仆皆为孤儿,最终能在府中留下的,也不是贪图钱财之人。” 千吉买下人时准备得天衣无缝,这些条件的下人既不会被以家人要挟,也不会轻易被人用银钱收买。 但人心易变,难保这么久有人不会动摇。 虞悦疑惑地看着梁璟:“可为何我们同吃同睡,只有我中了毒,你却无事?” 他们二人同食一桌饭菜,所用的碗筷亦不是固定的,怎么能这样精确的将毒下在她的身上呢? 一直静默的绣鸢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气,抬头道:“姑娘,是补药!” “补药?” 自入冬起,梁璟担忧虞悦之前失血过多造成的血气亏损,问张太医开了新的方子熬补药,仅每三日一次。且这药都是绣鸢亲手熬制的,喝了这么久都无事,虞悦差点忘了这事。 “对,补药。虽然那药是我亲手熬的,中间也不曾假手于人,但其中发生过一次变故。约莫二十天前,有位侍女搬东西时不小心撞到我,将砂锅的罐子摔裂了,便带我去厨房拿了一个新的砂锅盖子,虽然和砂锅的颜色配不上,但大小是合适的。都是我的疏忽害了姑娘。”绣鸢深深地低下了头,自责至极。 这个侍女是唯一的变数,在砂锅盖子上涂上毒药,在熬药时慢慢煮进补药中已不是什么新鲜手段。只是这侍女准备齐全,早早备下,设计带绣鸢直接去厨房取,才大大降低了绣鸢的戒心。 虞悦没有怪她,问道:“那位侍女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绣鸢坚定点头:“记得,她从前是忘忧堂的洒扫,搬院子时没有被选中跟来,便留在了忘忧堂。” “把她带过来。”梁璟沉声道。 不一会儿,这位侍女就被绣鸢使着轻功拎了过来。 梁璟仅一个抬眸,侍女便被他的戾气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见过王爷,王妃。” 虞悦:“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不知道……” “抬起头来。”虞悦声音平静,即便是坐靠在床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绣鸢不耐道:“王妃叫你抬起头来。” 侍女缓缓抬起头,却不敢抬眼看,牢牢地紧盯地板,抑制不住地呼吸急促。 虞悦问:“你叫什么名字?” “彩萱……奴婢叫彩萱。” “彩萱,我记得你。”虞悦缓缓道,“八月有一天异常的热,那时你在院中洒扫中了暑,气都喘不上来。是我把你扶进屋休息,给你拿了许多冰块,还去找张太医拿了些去暑的药给你。我没记错吧?” 彩萱痛苦地闭上眼,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王妃的恩情,奴婢不敢忘。” 虞悦似是苦笑:“若不是我发现,你的小命早没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彩萱嘴硬道:“……奴婢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虞悦敛起所有表情,冷漠道:“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承认,供出幕后之人,我饶你不死。” 彩萱紧抿双唇,额头叩地,一副绝不松口的样子。 “杀了她,”梁璟压制不住怒气,紧盯着她的后脑,“绣鸢,杀了她。” 绣鸢抄起身旁剑架上新制的长剑,横在彩萱纤长的脖颈上,冷道:“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说不知道?” 彩萱明显心虚一瞬:“我……” 虞悦慵懒地靠在床头上,“裕贵妃许了你什么好处?金银?自由?还是好人家?” 捕捉到她瞳孔瞬间的收缩,虞悦便完全肯定了是裕贵妃指使。 虞悦笑起来,笑得好看极了,说出的话却如冰锥般扎在彩萱的心上:“拖出去打死,不必回话。” 被拎着后颈,毫不留情地拖在地上向外走,如同一只牲畜被拖向屠宰场般,这时的彩萱才心生俱意,求饶起来:“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然而床上的两人半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她。 杀裕贵妃,他们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第85章 病重新仇旧恨,这次一并算……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梁璟沉默地掀开被子上床,手臂环过虞悦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虞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他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胸前。他的呼吸有些重,温热的鼻息透过薄薄的里衣,熨帖在她的皮肤上。 她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回抱住他。她感觉到他的肩膀有些紧绷,连带着整个背部都显得僵硬,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怎么了?”虞悦把下巴抵在梁璟的头顶,轻声问,“张太医方才不是说了,只需喝三日药便能好?你还在担心什么?” 梁璟没有回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有些哑,“就这样抱一会儿。” 虞悦没有再问,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梳理着他的头发,屋内寂静一片,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许久,梁璟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些,在她胸前抬起漆黑的双眸,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上元节一过,我就带兵逼宫。” 虞悦被这个突然的决定砸得有些懵,手上顺毛的动作停下来,垂眸问道:“为何如此着急?” 四皇子被她断了子嗣,是断然坐不上皇位的,也再没有其他可以有力竞争皇位之人了。大可以光明正大坐上太子之位后暗中逼宣文帝退位让贤,没必要冒着日后被世人冠上不孝、谋逆的骂名去逼宫。 “我不想再忍了,”梁璟眼睫轻颤,声音痛苦,“所有你收到的伤害皆是因为我,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早一日坐上皇位,便不会再有人伤你分毫,亦不必忍让,裕贵妃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若有人敢多嘴一个字,我就一并杀了去给她陪葬。” “新仇旧恨,这次一并算个清楚。” 他的眸中罕见地翻滚着极重的煞气,仿佛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虞悦知道他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如此痛苦,可正是这份在乎,让她更加心疼。 虞悦心里的某个角落软成一片,他的自责和内疚像一把钝刀割在她心上的软肉上,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片刻的沉默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虽然现在虞家手上没有虎符,但能供虞家派遣的将士,无需虎符。你若需要,直接去找我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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