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带着她的面容替她受伤? 你是否知晓自己父亲的死也有她的一份?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化为一句:“我带你疗伤。” 天际许久未降的雪,终于落下。 “你把我带回去扣押吧。”华阳平终于认输,趴在地上不动弹。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他也无非就是与华承策一样,扣押入狱审理,最坏也不过贬为庶民,流放岭南。 “扣押?殿下似乎对自己的结果认定并不清晰。”纯白的雪花落在颜景的眸中,他慢慢敛目,落回华阳平身上。 华阳平怔忪,徐徐抬眸:“你什么意思?” “您不是问过我吗?那封血书。”颜景面带笑意,眼底却冰冷异常,“殿下,忠臣是不会欺君的。” 华阳平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景,嗓音颤抖:“你的意思是?不,这不可能!” 难道说……父皇收到的那份血书上,就是他的名字?只是为了引他卸下防备,所以才连同颜景做的一场戏? 这样大费周章,却又不将其扣押。 那他的结局……只会比流放更为凄惨。 “殿下,为本国百姓尽心竭力者,才可为君。”颜景缓缓起身,居高临下道,“传令下去,通敌贼首已然伏诛。”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大华五皇子!我是父皇的孩子!”华阳平想要挣扎,但是因为药效全身麻痹得动弹不得,很轻易地就被士兵抓住了手脚。 “五皇子?这就奇怪了。” 银白的剑刃如落雪所化,寒芒将那双霜冷墨眸也染作淡色,颜景唇瓣翕合,语气毫无起伏:“五皇子殿下,不是一直待在宫中养病吗?” 这一句话,将华阳平所有的辩驳都堵死了。 看着颜景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忽然理解了为何多年以来,他都没有被发现通敌。 他以为是颜景那些文臣无能,原来是实际早就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只等利用完了他所有的价值,再挑个最佳时机将他交出。 他自以为在搅弄风云,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实际上他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棋子,是他们党争中小小的一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他的布局,他的算计,都在华承策与颜景他们的意料之中,甚至反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人。 刀光略过,鲜艳的色彩飞溅,落在了颜景银白的衣角。 他微微皱眉,落剑将污染的衣角割去,随意扔在雪幕之中。 第60章 尘埃落定 那些聘礼并非拘束她的牢笼,…… 目送接人的马车平稳离去, 温妕收回目光,望向颜景:“春桃呢?” 颜景轻抚过骏马的颈侧,闻言只是从善如流地回答:“现在这个时间点,春桃姑娘应该在府中刚刚醒来吧。” “所以你诓骗她将高乐蓉化作我的样子, 又让高乐蓉在马车内假扮成我, 是为了引出五皇子?”温妕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想法, “你没有想过高乐蓉会遭遇不测吗?不,你应该算到了,所以你才会这样做。” “春桃姑娘心善,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毕竟如若不这样做, 某位小姐就要‘饶不了我了’。”颜景颇为无奈地摊手, 在温妕要开口质问之前, 先行补充道,“至于高小姐,是她自己要求的。” 温妕的话语被堵了回去,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自己要求的?” 眼底泛起些许笑意,颜景弯眸道:“将军, 你应当能够理解她这样做的理由才是。” 颜景说的没错,温妕与高乐蓉的出身相似, 因此能够理解高乐蓉这样做的理由。 她的父母已逝,原本按部就班的人生轨迹也随之断裂。 漆黑而茫然的时期,温妕也曾经历过, 她的选择是铤而走险, 为父亲翻案,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与人生。 而高乐蓉相比于温妕,缺少的就不只是一个决心。 还有她因父辈的过错而被迫担负的罪孽,要想要重新将人生扭转回正轨, 就必须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赎罪的机会。 而颜景也不过是顺了她的意罢了。 想至此,温妕蓦然想起那一箱箱如巨石压在她心上的红箱子,和那封沉重非常的婚书。 如若颜景懂得高乐蓉的心境,那自然也会想到温妕逃避的理由。 随即,温妕抬眸看向颜景的眼眸,幽邃的瞳色看不出他炙热的情绪。 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紊乱,她抿了抿唇,话语在舌尖萦绕了半晌后,才最终出口:“……颜景,我并非寻常女子,我……” 她还未说完,颜景就已经知晓了她的后文,却只是笑了笑,将她有些颤抖的手牵起,牢牢握住,轻声道:“温将军,供人赏玩的鸟雀与展翅飞翔的猛禽,我更喜欢后者。” “也无意圈养飞鹰。” 轻柔的话语吹散了温妕心中的阴霾,让她不由得笑出声。 是啊,颜景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之所向? 那些聘礼并非拘束她的牢笼,而是向她敞开大门的归属。 意味着,无论她究竟要飞向何方,颜景都愿意等,并为她留一个随时可以停歇的树梢。 “颜景,你不是想要问那个答案吗?我已经知道了,”回握男人的手掌,温妕嫣然一笑,“我愿意。” 竹林风声摇曳,将漫天细雪与乌黑如瀑的发丝吹向远方,颜景微微睁大眼睛,常含心绪的眼眸中骤然空白。 周遭是不散的血腥气,寒冷的冬风与晦暗的天色如飞扬的尘埃,不染俗世的谪仙却觉得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完美。 许久之后,凝固的空气才开始流动,颜景的唇角轻轻扬起,笑意从眼底泛起漫到指尖:“承蒙小姐不弃。” “说什么不弃,这么没自信,可不像你。”温妕只觉好笑,轻拍了一下他的掌心,随即翻身上马,金色的甲胄在并不明亮的天光中醒目非常。 她振臂高呼:“众将士听令!没时间给你们休息了,立即重新整队,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全速前进!” “是!” 颜景看着少女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身后是无数将士的铿锵应声,笑意更浓,也应了一声:“是。” 温妕看着颜景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鸟雀与猛禽比喻。 【供人赏玩的鸟雀与展翅飞翔的猛禽,我更喜欢后者。】 颜景更喜欢猛禽,那不就是意味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柳青那样的性子? 温妕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夜晚无数次辗转反侧,纠结颜景到底爱的是‘柳青’还是‘黎明’,根本毫无意义。 颜景爱的就是原原本本的她。 “天尊啊,早知道不装了。”温妕喃喃自语,不禁后悔不已,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不仅是复仇之路,连她的感情历程,原来都绕了个大圈。 颜景没有听见少女低声说的话语,却被她懊恼的神情逗笑。他撇开头,以手抵唇压住即将泄出的笑声,目光随之望向了另一侧皇城的方向。 来时路已经被小雪覆盖上了一层冰霜,颜景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下来。 他不曾告诉过少女的想法是—— 颜景与高轩的交易,就只是从皇帝手中保下她的性命,早已两清。 如若高乐蓉因为这一次事件死去了,就说明她的武学天赋不足以让颜景保下她。 从她父亲死后的那一刻起,就无人能再为她的人生与未来保驾护航。 生死前途,全凭她自己的本事。 · 雪停初阳升,边境。 “报——朝廷派来的援军已经到了!” 士兵冲进了主帅营帐,向端坐在其中的张鼎总兵下跪禀报,语气中难掩欢喜。 他们已经与跶婆缠斗许久,几近弹尽粮绝,朝廷的援军不可谓不是及时雨。 然而,张鼎却显得并不高兴,他先行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这次来的主帅是个小姑娘。 虽然是那位大将军的独女,但是他并没有与之并肩作战过,所以对此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他缓步走出了营帐,正对上身骑白马,飞驰而来的少女将军。 他看到了那马背上娇小的身影,即便穿上了盔甲也并不显得威武,心中不由得泛起担忧与不满。 虽说高轩因无法饶恕之罪下狱,但是如若来的将帅是高乐蓉,他或许还能甘心些。 毕竟她身体里还留着自己姐姐的血,还有今年的骑射之女主的称号,让他让位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一位……恕他难以从命。 战争又不是儿戏,岂可将纵筹大局之责交给这样一个孱弱的小姑娘?出事了怎么办? 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回去找陛下哭诉吧。 张鼎打定主意,走到营门处站定。 骏马四蹄腾飞,带起一阵疾风与暖阳,少女逆光而来,光影将她的面容切割得模糊不清。 她骑得太快了,以至于将身后的军队都远远甩开数十米。 张鼎眼看着骏马驰骋到自己跟前,近乎要撞上他的鼻尖时,温妕才不慌不忙地勒马:“吁——” 高高扬起的马蹄,撒落的尘埃与泥泞恰巧滴在了张鼎的脸颊上。 他脸色一黑,抹去脸颊的污秽,后退一步拱手道:“参见温将军,我乃瑞雪总兵,张鼎。” 温妕颔首,平静道:“我是临危将军,温妕。圣上有令,接下来的战事由我统领。” 说完,她就翻身下马,想要直接去主帅营帐,却被张鼎伸手拦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沉声道:“怎么?张总兵不欢迎我?” “怎敢,”张鼎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寸步不让,“只是末将统军已久,担心温将军一时无法收复军心,所以特意命人搭建了一个擂台,供将军与众将士比武切磋。” “若您能守擂成功,大家都能明白您的能耐了,到时排兵布阵起来不也更方便吗?” 温妕微微眯起眼,心中冷笑,但面上确实称赞神色:“张总兵所言极是,还是你考虑周到。不过,既是比擂,那总要有些赌注吧。” “不若就以统军资格为赌注,如若本将输了一局,就向圣上请命辞官换人如何?” 张鼎闻言一愣,他只是想让温妕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有胆量,还自己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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