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煜看向昔日的宁乐公主,仿佛看到了一位未来的明君。 虽则国邦不同,立场迥异,他不过是短暂于这大盛皇庭之中逗留,但仍是为这片他发妻的故土感到欣慰。 贺知煜拜礼道:“臣定尽力说 服吾皇,不负所托。” 新皇莞尔,转念道:“还未来得及感谢贺将军那日护驾擒贼之功,不知将军,是否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贺知煜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虽然谈起此事尚有些早,但我此去回汴京,恐怕要亲自领兵攻打西南,不知何日再能踏入这盛京皇庭了。” 他看向新皇,道:“皇上可还记得,昔年大盛曾有与我朝联姻之意?既是两朝邦交,结百年之好,不若重提此事。” 新皇笑了笑:“自然记得。可大盛朝中如今并无适龄的公主,朕也已然登基,只怕无法与你朝此时再提联姻之事了。” 贺知煜微微一笑:“我记得,皇上有一个姐姐宁音公主?” 新皇怔了一下,不知他此言何意:“可是……朕这个姐姐刚出生便夭折了。” 贺知煜面上神色不改,仍是一片笑意:“可是我听说,是失散。而曾经的仪贵妃,如今的太后娘娘,刚刚从民间将她认回?” 新皇恍然大悟,明白他是想要给李笙笙提高身份之意,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重新册封。” 她看向贺知煜,眼中澄明一片:“若是我两邦得以交好,共同迎敌,便许宁音公主李笙笙与贵朝和亲,嫁于可胜此战的将军。” 她悄声道:“姐夫可满意了?” 贺知煜低头笑了笑,低声道:“皇上当知我与笙笙之间,实为不易。” 他继续道:“但我思来想去,我虽改过自新,百般承诺,也不过都是口头言语。她心地善良,仍愿抛弃过往不堪,接纳于我,我自己却觉仍是亏欠。” “只有让她拥有同等乃至越过我的地位,有你做她的靠山,有大盛公主身份的加持,有她的皇商身份代表两邦商交情谊,才能保证她一直拥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新皇听闻笑道:“届时公主出嫁,朕必将备上厚礼。愿贺将军,永勿忘今日所言。” 贺知煜轻轻一笑,对新皇再次拜礼:“臣告退。” 新皇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将军留步。” 贺知煜不解地看向她。 新皇微笑道:“昔年箫箫处境艰难,虽则无意伤害将军,但曾利用将军来推诿自己的婚事,心中一直有所歉疚,今日当面致歉了。” 贺知煜听闻,面上染上愧疚神色:“该向皇上致歉的人,是我才对。” 贺知煜走出大殿,望向远方。 飞鸟盘桓归林,夕阳彤色如烧。 岁月漫长,一切恍如隔世。 他、夫人、宁乐公主,曾在汴京之中短暂相交,走向不同的道路。而今又于大盛之中重逢,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100章 追妻 汴京 “笙笙姐, 你要去汴京?!”阿染惊道。 李笙笙笑着点点头:“对,不过只是小去一段时间而已,我要带沈工师先去考察一番, 而后再回来商定后续于汴京开李记的具体事宜。” “这皇商选上还没多久呢,事情多得很。沈工师要去,那想必素月也要去了。你们都去, 盛京这边的事情谁管?”阿染撇嘴道。 “谁管?自然是你管!”李笙笙理所当然地笑道:“之前最难之处便是刚选上之后各种应对之策没有定下来, 咱们这些都熬过来了,许多都是你定下的, 如今不过是把循着之前定下的方式继续向前推进罢了,我们阿染还能应付不了么?” 阿染瞪着她, 假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李笙笙知道他不过是求自己几句鼓励和表扬罢了,微笑道:“我们阿染不是一直想要独立操刀李记的大事么?如今机会可不就来了。笙笙姐信你。” 他心中确实有些跃跃欲试,但有些舍不得李笙笙。 阿染终是放弃了争辩, 只道:“你早些回来!”他威胁道:“若长久不回来, 小心我赔钱!” 李笙笙笑了:“无妨,若是赔了,便为李记做一辈子工还吧。” 阿染假作不满道:“我当真是卖身给李记了!” 李笙笙嫣然, 奇怪地看着他:“那又有何不好啊?” 阿染亦是笑了:“好, 笙笙姐说好便是好!” 他心道自己自然是想永远都待在李记。 那个曾经救他于水火的姐姐, 如今等到新皇登基,又悄悄同新皇提及自己父亲当年之事, 新皇亦是有意, 已然重启为他父亲正名之事, 并下令追溯当年所受波及之人重定罪责。 这是她的李记,也是他自己的家。 …… 贺知煜看李笙笙收拾去汴京的行李,问道:“做什么一定要回汴京一趟?” 李笙笙没有回头, 继续把些物品放入了行囊:“是要提前去察考日后开拓商铺之事的。” 贺知煜眼睁睁看着她把从前的那枚冠玉一并放了进去,低声道:“便只是为此吗?” 李笙笙察觉他语气中淡淡的醋意,笑了笑:“你怕什么?” 贺知煜心道能不怕么,汴京还有个强劲的对手呢。 毕竟李笙笙在汴京从前的身份已经失去,严格来说也算不得仍与他有续存的婚事。 他拉起李笙笙的手:“夫人太过美好,我自然惶恐。” 李笙笙正拿着本册子,拍了一下他道:“我要成亲了,也总得和人家说清楚吧。” 贺知煜一双明湖的眼睛看向李笙笙,笑着点了点头。 因着军事要紧,贺知煜和李笙笙先行离开了大盛,去往汴京。沈工师等人随后而行。 两人因着此行当隐蔽,避免有探子跟踪,走了水陆混行常人少走的道路。 谁知就在离船换行陆路之时,贺知煜竟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在他不远处的一艘船上,而那船正是要开往他刚刚来时的方向,就要与他们擦身而过。 那人身着一贯的白衣,自带一段温雅气质,简单束了玉冠,肩上一侧是简单的行囊,人群中格外显眼。 贺知煜瞧着李笙笙的模样似是没有看见对方,而对方也并未朝他的方向看。 李笙笙看贺知煜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贺知煜心中天人交战了片刻,一面是很想假装没有看见那人,一面又于心不安,终于微叹了口气,清冷面色上起了微澜:“夫人,我看见江大人在旁边 那艘船上。” 李笙笙转过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了江时洲。 “江宛!”李笙笙喊道。 “阿笙?你怎么会在此处?”江时洲本正要进船舱,听见李笙笙的喊声,几步走下了船。 他打量了下站得离李笙笙极近的贺知煜,微微蹙了蹙眉。 贺知煜微笑道:“江大人,别来无恙啊。” 江时洲却道:“贺大人,冤家路窄啊。”语气却也十分平静。 李笙笙转头对贺知煜轻声道:“你等我下,我和江宛说几句话。” 贺知煜轻轻捏了下李笙笙的垂下的手指,低声道:“嗯。” 李笙笙冲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两人走到旁边一僻静之处,江时洲转头道:“怎么,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么?” “你看到了,我和贺知煜……和好了。”李笙笙道。 江时洲愤愤道:“我看不到!”他满脸嫌弃道:“真是奇了,怎么就偏要喜欢块冰坨呢?” 李笙笙蹙眉抗议:“喂,干嘛如此说?” 江时洲撇撇嘴道:“还不乐意了。” 李笙笙笑了笑,转了话题道:“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你呀?这是做什么去?” 江时洲:“上次去大盛,顺道去了解了大盛一些科举制度的推行情况,回来秉承了皇上,他赞我做得不错。这几个月一直在推行科举新政,没有时间抽身出来。如今得了闲空,我便向皇上自请游历周边各国,了解各地的国政国策,以及百姓的反馈,以利于后续设计各方新政。” 他笑了笑:“也真是巧了,若不是在这里碰上,也不知我要多久才能回汴京去了。阿笙呢?怎么要去汴京啊?” 李笙笙嫣然:“选上了皇商,如今闯出些名头,便在计划于汴京开店之事,想来看看。另外,也许快要成亲了,特意同你说一声。” 江时洲笑了笑:“还算有良心。” 自盛京一别,已有数月。 江时洲静静看着李笙笙,看着这个自己从儿时起便一直习惯想要护着她的人。 有时候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直喜欢着李笙笙,还是因为害怕那份在他心中万分珍贵的少年情谊会消亡而不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是他最为烦厌的一句诗。仿佛今朝若无永生捆绑的结局,就连曾经一丝一毫的美好都不配留下。 而这种不安,似乎在盛京见的最后一面中得以消解。他似乎确信,时移世易,也许一时激越的情感或会消弭,但也有些情谊也是永恒不变的。 这于他便已足够了。 他想起自己得知阿笙身处困境,设法与她相见时说的话——“你若是嫁了良人,我便也死心了”。其实比之让她嫁给自己,他更想要的,不过是看她能过得好而已。 而今,她走出了自己的天地,自己亦要奔赴远方。他们两个本就是很像的人,所以都会执着于自己本来的方向。 他发现自己看见李笙笙和贺知煜重新在一起,似乎早已有种隐隐的预感,心里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波澜。 李笙笙认真问道:“江宛……你会怪我吗?” 江时洲故意道:“怪。”他笑了笑:“除非你给我一样东西,我便原谅你。” 李笙笙嫣然一笑:“是这个吗?”她伸出手,掌心中安静躺着一枚温润细腻的冠玉。 “原来长这个样子。”江时洲拿起了那枚冠玉,竟与自己曾经买过的一些样子十分相似。 他握在掌心,冲李笙笙笑了笑,转身又回头道:“船快开了,走了!阿笙,汴京见。” 怨怪么? 若非当时年少,被李笙笙信中敷衍之词“不愿嫁与白衣”所激,他该仍是听从父亲的安排不涉朝堂,也便不会发觉自己相比治学,原是对入仕做实事更有兴趣,更不能实现如今制定一政便影响天下百姓民生的抱负。 也许阴差阳错,亦是最好的安排。 …… 宫中,御书房。 萧明征问:“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直接入大盛的朝堂?!” 贺知煜清冷的面色不动如山:“皇上这话有些没道理了,我在大盛本是休沐,给你做使臣又做了几个月,回头这休沐还得给我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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