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谢谢你们带我来到世上,品味了世间的酸甜苦辣,才会成就今日的我。娘给予我一生的温暖念想,爹教会我谋生的手艺,宽儿予我同气连枝的亲情,还有友情、师生情、同门情、夫妻情,我拥有的,实在太多太多。 “我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爱,我会成为他们的底气。你们,”她声音哽咽,“你们也会为我骄傲吧!我……我真的很幸福……”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小婿陈玠,拜见岳父岳母。”陈玠接道,他磕了一个头,说道。“陈玠向岳父岳母起誓,今生,我会像爱护自己性命一样,爱护英娘,照顾她,珍惜她,尊重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长相厮守,平安美满。” 两人再次祭拜后,英娘跪着没有起身,身子颤动,陈玠扶她起来,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平静下来。 “怪我,让你难过了。”他带着歉意道。 英娘在他怀中摇头,她抬起脸擦去泪水,说道:“玠郎,我想走一走。” 陈玠点点头,他牵着英娘的手,与她沿着河边,向上游漫步。他说道:“英娘,我看好一个院子,离‘如鲜’不远,一应家具陈设,都是现成的,明日我接你去看看,你若喜欢,就定下来,叫人收拾好,就是我们的家了。” 英娘猛地攥紧他的手又松开,陈玠感受到了,问道:“怎么了?” 她停下来看着他,眼神闪躲,欲言又止。陈玠静静等待着。最终英娘犹犹豫豫地说道:“陈玠……你购置院子后,还有钱吗?” “你需要多少?”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很多。”英娘在他鼓励的眼神中获得了勇气,她说道,“我想扩张‘豆香缘’的店铺,还要增加一个大石磨,一些用具,这些都需要钱。” “扩店?”陈玠沉吟道,“‘豆香缘’现在的位置正是繁华之地,左右店铺没听说有出卖的意思,你怎么扩张?” “我可以在现在的地方‘卖’,在其他地方‘做’,做完后,将豆腐送到店里去卖。如果豆浆产量增加,我就能做出更多的豆腐,这样就能供给酒楼,或者交给一些流动的摊子去卖。” 陈玠瞬间领悟:“你是要建一个专门生产的铺子?”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说道:“英娘,恐怕不行。” 英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听他说道:“明天买完宅子,我手里的钱,远远不够实现你的想法。” 陈玠看着英娘低头一言不发,暗中叹气,握住她的肩膀正要劝慰,忽见英娘抬起头说道:“府城的房子,比慈溪县的贵很多吧?” 他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答,英娘又说道:“如果我们不买新房,这笔钱用来,在慈溪县购买生产的宅院呢?” 陈玠目瞪口呆,马上否定:“不行!哪有娶新娘子没有地方住的!” 英娘拉起他的双手,眼含期盼:“玠郎,我不觉得只有房子才能证明我们有一个家,我们两个人在哪,家就在哪。我们在府城可以租一个房子,或者,还住在师姐借给我的院子里也行。” 她见陈玠要说话,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在前面说道:“我不觉得苦。有机会实现我想做的事,我都不觉得苦。等我重新建好‘豆香缘’,把钱挣回来,我们可以到时候再置办院子。”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赚钱,不是亏钱?”陈玠追问道。 英娘详细说来:“论品质,我们‘豆香缘’的豆腐细腻嫩滑,豆香十足,吃过的没有说味道不好的,只是每日制作量有限,但是如果我能制作更多,我做出来的,就是整个慈溪县最物美价廉的豆腐!不仅在慈溪县内,在周边的村里,也可以贩卖,多余的产量可以制成红豆腐,甚至可以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只是但凡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我有心理准备。但钱又是你剿匪拿命挣来的,虽说我们是夫妻,我也不能自己做决定。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也理解。”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玠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做了准备,也能承担最坏的结果,那便做吧!” 英娘霍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玠郎,你同意了?” “我还能怎么办!”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以后就算亏了钱,大不了夫妻一起喝西北风,我还能怎么办!” 英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道:“呸呸呸,你可别咒我,我才不会亏钱呢!” “是是是,我又错了,要不我去找个荆条背一背?”陈玠调侃道,伸手揉了揉英娘的头。 英娘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一亲,调皮道:“我怎么舍得?” 陈玠见她眼波流转的妩媚模样,呼吸一紧,俯身含住她的唇瓣吮吸,一吻作罢,两人都气喘吁吁。 两人都解决了心头之事,天色也已晚,也该回去了。可陈玠不和英娘分开,骑马带着她,沿河走另一条路返回,这样就能与她多呆一会儿。 行了一段,水流渐急,忽然发觉前面的水声又与现在所听到的不同,是由高处向下撞击的“哗啦”声,陈玠纳闷道:“这地方也没有高山,哪来的瀑布?”又觉得略有断续,不太像,所幸离得不远,撩开夜色的帘幕,纵马走近一瞧,原来是河边的一架水车,水流从高处倾泻而下,由此发出的声音。 “好大的水车!”英娘叹道。 陈玠说道:“我曾见过比这个更大的,中间的辐条就得有个六七丈,而且同样的水车在河边有几百个,解决周边农田灌溉问题,不知能省多少人力!” “真是壮观!”英娘想象着陈玠所描绘的画面,不禁神往,“对了,你上次见到没有?冬青村也有一架水车,不过还没有这个大,而且它不是用来灌溉的,是用来……” 她突然不说话了,呆呆地望着水车,陈玠回想起来,说道:“哦,是的,就在你们住的那农家附近。”他调转方向正要走,却被英娘一把抓住胳膊:“别动!” 陈玠愣住,偏头看着英娘问道:“怎么了?” 英娘不回答,她从马上下来,向前跑了几步,停在水车前,不错眼地盯着它。 水流冲击转轮,推动水车缓缓转动。水是柔软和顺的,她也凝聚力量,正是在水的运作下,庞大沉重的水车才得以获得心跳,永不停歇。 陈玠下马追过来,茫然地问道:“英娘,怎么了?” 眸中闪着坚毅的亮光,英娘的笑容灿若星辰:“玠郎,你真是我的福星。”
第95章 终章 天刚擦亮, “如鲜”豆腐坊已经人声鼎沸,忙碌起来。倒不是忙着做豆腐,“如鲜”歇业一天。今日是贺老夫人嫁爱徒,英娘大喜的日子, 整个“如鲜”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崔英娘将最后一支发簪插入, 对着镜子端详片刻,笑道:“好了!” 英娘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全身上下一片红色, 像是一团热烈的云霞。她第一次经历出嫁, 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浑身不自在, 不由得伸手摸着颈上的项链, 那上面串着陈玠的戒指,她摸着它,才感到安定。 崔英娘逗趣道:“哟, 新娘子害羞了,早知道我就不点胭脂了, 这两朵红云,可比什么胭脂更娇媚呢!” 大家哈哈大笑,英娘的脸像是烧起来了,她笑骂道:“你这小妮子, 当年我送你出嫁, 你紧张时我好言好语劝慰你, 回过头来, 倒句句拿我取笑!” 崔英娘笑嘻嘻的:“英娘姐,平时你总是云淡风轻,看到你发窘的样子实在不多, 这么珍贵的机会,我当然是要好好看一看,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又哄笑起来,英娘心知此时是说不过她的了,越说自己越发局促,于是横她一眼,别过头去。崔英娘却不放过她,故意道:“好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要是气坏了,姐夫该多心疼啊!” 还没完没了!英娘又羞又臊,正要伸手去拧她叫她住嘴,又听到崔英娘嚷嚷道:“你们可不知道!我那姐夫,一颗心全系在姐姐身上……” “崔英娘,你!”英娘恼怒地起身,崔英娘边躲边笑道:“两个人吵着架呢,我姐姐都说不要他了,还担心她身子不好,天冷受寒,巴巴地求我送斗篷衣物,就怕我姐姐知道是他送的不肯收!” 英娘听到这话,一时愣住了,原来这都是他送来的吗? 他始终,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英娘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甜蜜,然后就听到崔英娘说:“怎么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两人和好,不说感谢我,现在好姐姐还要打我呢!你们快评评理!” 旁人笑劝道:“看把我们新娘子气的,你少说两句吧!” 崔英娘双手叉腰,站得离英娘远远的,说道:“对,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英娘咬牙切齿:“好你个小丫头,我本想放过你,你却倒打一耙!”她待要追上去,就听到外面宋宽唤道:“姐姐,吉时到了,我来背你上轿。” 屋内顿时乱做一团,崔英娘也顾不上玩笑,跑过来上下打量英娘的装扮,其他人手忙脚乱地寻来喜帕。英娘调匀呼吸,拜别贺老夫人,遮上盖头,伏上宋宽的背。 宋宽双手托住姐姐的膝弯,一步一步,迈得稳稳当当,英娘在他耳边悄悄问道:“宽儿,累不累?” “不累,一点也不累。姐姐一直托举我,那才叫累。能为姐姐送嫁,我高兴得很。” “姐,你最后还是选择了他,我想你是真心喜欢的。祝你们百年好合,倘若有一日你不喜欢了,想回来就随时回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永远为你敞开着。” 宋宽忽觉脖颈一凉,吃了一惊,一时间以为天落雨,抬头看到明媚阳光,才意识到时英娘的泪,心中有些伤感,勉强笑道:“姐,别哭花了妆,姐夫揭了盖头,倒叫他吓一跳。” 英娘正感动着,听了他的话“扑哧”笑出声来,她不动声色地捶他,低声道:“还说呢,都怪你惹我。” 宋宽将英娘背出院门,街坊邻居,豆腐坊的同伴与宾客纷纷送上祝贺,英娘听到陈玠柔声唤她,她庆幸新娘出嫁是盖着盖头,别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绯红。 “起轿——”,顿时唢呐欢畅,锣鼓鸣响,轿夫喊着号起抬起花轿,一路上的嘈杂的欢呼,轿子轻轻晃动,英娘生出一种恍惚,一切都如此梦幻美好,这是真实的吗?她真的要拥有这些幸福了吗? 当花轿停落,她执起红绸的一端,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讯息,方再次确定,这是她的仪式,她是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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