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感恩天地,将他们牵向彼此。 “二拜高堂——” 感谢父母,亲人养育教导之恩,在人生每一次重要抉择时,指引自己行于正道。 “夫妻对拜——” 英娘执红绸的手忍不住颤抖,对面的红绸轻晃两下,温柔地抚慰她,正如他一如既往的体贴。 英娘转身行礼,她看不到他的脸,却又觉得他的眼就在眼前,如同自己一样坚定,坚信携手共赴,风雨同舟。 良缘至此缔,佳偶度余生。 都闻说新娘子貌美,卧房中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吵吵嚷嚷。陈玠手心里都是汗,握着秤杆的手也沉了几分,他一步步地走向他的妻子,心跳在热闹声中清晰可闻,当盖头搭在秤杆的那一刻,一向杀敌稳健的手,此时也颤抖起来。 周遭骤然安静了,大家紧紧盯着新娘,屏息敛气,似是怕把她吹化了似的。 陈玠深吸一口气,带起秤杆向上一挑,露出那张朝思暮想的玉面。 今日的她,清艳脱俗,皎若霜雪,灼如芙蕖,眼波盈盈盼秋水,笑靥浅浅荡烟霞。她向来穿着素淡,已是雪中掩不住的金簪,身着嫁衣,更显明丽。英娘抬起双眸,一寸寸扫过众人,大家都觉得心头一暖,像是春日初阳洒在身上一般,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陈玠身上,与他视线交汇。 她一向觉得他英俊,此时更觉得他器宇不凡。眉目舒朗,身姿如松,眼睛闪烁着熠熠华光,满眼满心满是她。 “新郎官,新郎官!”喜娘唤着,见他不应,轻轻碰了碰他,陈玠如大梦初醒,转过头来看着她,喜娘忍着笑说道:“该喝交杯酒了!” 四周响起笑声,有人笑称:“新郎看新娘,都看傻了!”陈玠瞥了一眼英娘,见她也掩面而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木杯,与英娘交臂饮尽。 “掷杯——” 两人纷纷投掷,只见杯子一仰一合,大家鼓掌叫好,喜娘笑道:“天覆地载,大吉大利!” 喜娘引陈玠居左,英娘在右,一边颂着“撒帐歌”,一边抓起大枣花生,莲子桂圆,撒向喜床,陈玠和英娘提起衣裾来盛。 “撒帐东,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撒帐北,夫妇和谐长保守……” 一颗颗饱含寓意的果实,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在新房的各个角落,观礼的人们欢声笑语,连连不绝,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捡福实,口中学着大人的话:“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陈玠偷偷觑向英娘,见她面带红晕,嫣然含笑,心中像是有温泉涌动,热气蒸腾。英娘若有所感,她微微偏头与陈玠对视,一切的喧闹都不复存在,只有她与他,这一刻,默默无声,便已胜却千言万语。 * 喜宴上亲朋至交纷纷向陈玠敬酒,虽有表弟阿贺帮着挡酒,但仍是难以推脱,他心中惦记着英娘,警诫自己千万不要醉倒,每杯只喝一点。只是众人热情异常,他糊弄不过去,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奇怪,今日酒量怎么这样好?不论怎么喝,都很清醒,难道娶亲还有增加酒量的好处? 不过后背有什么东西硌着,又痒又痛,他忍不住伸手去抓,身子一动,诶?怎么另一处也开始疼?他摸啊摸,终于摸到了,一把拽出来,当手指碰触到那个事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映入眼前的,是床的顶棚,他怔愣着看了看屋内的装饰,才明白自己躺在新房的床上。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他抬手一看,是一颗花生,在床上一摸寻,找到另一个硌人的东西,一粒桂圆,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应当是在喜宴上喝醉了,被扶进屋子休息。 等等,媳妇呢? 他一骨碌坐起来,目光逡巡四周,然后就看到英娘身着红裙,盘腿坐在窗边的塌上,一边翻册子,边写什么,面色红润,眉开眼笑的。他不由得觉得好笑,双手撑在身后,含笑望着她。 英娘十分投入,她念叨着:“加上……三……两……”同时动笔写在纸上,她看着纸上的字,似是不信,又搁下笔,拿起纸凑在眼前,仔细端详,发出一声轻呼:“哇!” 陈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英娘听到声音,向他的方向一瞥,发现陈玠笑吟吟地望着她,不禁讶异:“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说话?” “新娘子真好看,一时看入迷了。”陈玠称赞道。 英娘“咯咯”直笑,她不着鞋袜,下塌向他走来,陈玠马上下床迎上去,一把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英娘神神秘秘道:“玠郎,你可知,别人给了我们多少礼?” “多少?” 英娘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陈玠故作夸张道:“这么多!” “是啊!”英娘兴奋道,“这回加上咱们的钱,能在慈溪县买个大院子,一应豆腐用具,也有盈余!” “当时要知道能收到这么多礼金,就早让你娶我了。” 陈玠闻言挑眉道:“娘子这是什么话?难道嫁给我,就是为了这点礼钱?” “当然不是,”英娘亲了亲他,脉脉含情,顾盼生姿:“我还图人。” 陈玠的心猛地一颤,一股热流涌向四肢,他的目光炽热落在她瑰丽的面容上,上前搂住她,手顺着脊柱一点点推上去,感受着她融化在自己的抚摸里。 红烛高照,锦帐春暖,一夜恣意怜。 * 四月再次回到慈溪县,带来郁郁葱葱,繁花如锦。 曹知县正与夫人一同用餐,丫头秀玉端来一碗白色的汤汁放在夫人面前,曹夫人舀起一匙,慢慢饮着。 “这是什么?怎么有一股花香?”曹知县奇道。 夫人笑道:“这是茉莉豆浆,当然有花香。” “茉莉豆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豆香缘’的豆浆,芳香可口。那两个掌柜的,肤若凝脂,人们都说,她们是喝了豆浆,才长得这般好。最近慈溪县来了个姓赵的神医,有人去问她,她也说喝豆浆有养颜的功效,所以我最近也开始喝了,感觉好像真有那么点作用,皮肤细腻了一些。”夫人说道。 “赵神医说茉莉能舒缓情绪,有助于睡眠,也有保护皮肤的作用。普通的豆浆一文,茉莉花的才两文,任你穷的富的,也都能买得起。这说法一传开,慈溪县不知多少女子日日去买豆浆,从早到晚,都有不少人。他们东家知道夫人愿意喝,这是天天派人特地给夫人送来的。”丫头秀玉道。 曹县令想了想,说道:“我也听说了,‘豆香缘’在城南河边购置了院子,沿河架上两座水车,带动磨盘,才产量大增。” 他捋须笑道:“‘豆香缘’的东家当日和离,还是我给断的呐!” 夫人皱眉道:“和离?我听说她有丈夫啊?” 曹知县笑道:“你道她丈夫是谁?正是以前的捕头陈玠!” 夫人一怔,接着叹道:“如此真是珠联璧合了!” “正好我打算打造慈溪县的招牌,这个‘豆香缘’很有意思,让我仔细想一想。” 中午曹知县在县衙用饭,一道豆腐烩菜,甚是味美,他说了一句:“豆腐入口即化,似乎与之前的不同。” 后厨的杨大婶忙回道:“这是从‘豆香缘’进的货,他们的豆腐又便宜又好。他们东家还没走呢,一会儿我告诉她大人喜欢,别提得有多高兴了!” 曹知县沉吟一会儿,道:“既然她还没走,你便叫她来见我吧!” 杨大婶连连应了,不久,英娘来了,对曹知县行礼。 “宋娘子,你送茉莉豆浆给我夫人,县衙后厨也换成你家的豆腐,你想做的,恐怕不只是这些吧?”他缓缓道。 英娘坦然道:“是的,民女有求于大人。” “何事?说来听听。” “民女想求大人,为我们‘豆香缘’提一块匾,上面写上‘慈溪豆香缘’,我想把它作为我们店的新招牌。” “民女有一个愿望,想要把‘豆香缘’打造成远近闻名的豆腐店。慈溪这片土地是它成长的沃土,慈溪成就了它,它若能成为我们县的特色,这不也是一段佳话吗?” 曹知县打量着英娘,见她从容镇定,将自己的志向娓娓道来,正与自己的心思一致,不禁暗暗赞叹,笑道:“很好,你我不谋而合。” 英娘喜不自胜,盈盈下拜道:“多谢大人!” * 夜晚,豆香缘的院子里,英娘和黄芩正在做杏干。 英娘用刀将鲜杏剖开,去掉杏核,说道:“芩芩,你想好了吗?” “咚”的一声,黄芩去核的杏肉扔到盆里,没有回答。 英娘又说道:“因为什么?你不喜欢赵姐姐吗?” “不是的!”黄芩赶紧否认,“赵姐姐还有蓁蓁,我都很喜欢。” “那为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爹曾经是大夫,你也有从医的想法,上次见到赵姐姐,她就有收徒的意思,她医术高明,你跟着她能学到不少。” “我知道。”黄芩踌躇道,她摆弄着手中的杏,一时忘了是要给它去核,直接咬上一口,脸顿时皱成一团。 英娘抬头看到,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吃上了!我们是要做杏干给秋兰姐,这么酸的杏,也就她这个孕妇吃得下!” 黄芩拭去眼中酸出来的泪,眨了眨,说道:“英娘,我犹豫,是因为舍不得你们,舍不得‘豆香缘’。” 英娘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叹道:“我们也舍不得你。” “只是黄芩,谁又能守着谁一辈子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要去做自己的事。就算我和秋兰姐,也许也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说到这,英娘有些伤感,她又道:“陈玠给我念过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跟着赵姐姐四处看病救人,我们又不是没有机会再见,就算见不到,只要心中记挂着彼此,就离得很近很近。” “芩芩,做你最想做的事吧!‘豆香缘’不应成为你的牢笼,应当成为一阵风,送你去你想要到达的地方。” 黄芩若有所思。虫鸣声声,英娘举头望月,皎洁的月光应当也照在陈玠身上,他们已有两个月没有相见,不知他是否也在另一边,同她一样,望月思念呢? * “豆香缘”再次开业这一天,还未到吉时,门口已经热闹非凡。 黄芩和英娘一左一右护在秋兰两侧,生怕有人冲撞了她。英娘看着门口人群越聚越多,嘱咐伙计道:“一会儿送免费豆浆,要组织客人有序,万不可你争我抢,坏了店铺的开业仪式事小,伤了人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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